当秦玉芬遇上阿斯顿·马丁

　　当秦玉芬遇上阿斯顿·马丁

　　■本刊记者/王巧玲

　　在中国当代艺术热潮中，那些大牌奢侈品开始了与中国艺术家的蜜月之旅。不远的将来，“纯艺术”也许将不复存在

　　一辆暗红色的阿斯顿·马丁汽车停在展厅之中，地上铺着一张印有北京地图的地毯，一个被放大了100倍的盒尺在另一角，而盒尺的圆形主体内部，是一个观众可以进出的空间。

半空中，斯蒂芬·霍金正俯瞰着我们——当然，是一尊被吊起来的白色的霍金雕像。在更高的空中，有一些铺展而开的风筝骨架。在这个由北京的“天”与“地”构成的空间里，天体物理学家霍金把我们带向了更遥远、更广阔、更飘渺的时空。他的出现，让这件作品有种强烈的超现实感——这是秦玉芬在今日美术馆展出的“北京008”艺术作品。

　　著名的英国汽车品牌阿斯顿·马丁除了与007系列电影合作外（从1964年的《金手指》开始，詹姆斯·邦德的座骑始终是阿斯顿·马丁汽车），还与世界上最具才华的艺术家合作，推出一系列为之量身定做的艺术项目。德国艺术家Rebecca Horn用几张交叠在一起，盘旋而上的床架，与一款银色的阿斯顿·马丁汽车，做了一件作品。美国的著名概念艺术家劳伦斯·韦纳（Lawrence Weiner）则用他高深莫测的语言艺术，重新塑造了阿斯顿·马丁。而在这个艺术家名单中，还包括建筑师让·努维尔（Jean Nouvel）、雕塑家托尼克·雷格（Tony Cragg）、新表现主义画家安塞姆·基弗、建筑师诺曼·福斯特，还有中国艺术家姜杰。这次，阿斯顿·马丁遇上的，是秦玉芬。

　　诗意之美

　　在作品开幕式上，秦玉芬身穿一件丝质印花长裙，在长裙外面，则套了一件灰白色短夹克，冼练与阴柔的气质很好地融合在她的身上。而丝绸恰是她在装置作品中最常用的材料之一。50年代出生在山东的秦玉芬，在1986年移居德国，近年来活跃在欧洲艺术界，已成为国际最受关注的艺术家之一。近来，她则在柏林和北京两地工作与生活，也开始参加国内的一些展览。

　　在这个为阿斯顿·马丁而做的作品中，秦玉芬的构思围绕着霍金的一句话而展开:无序与日俱增，因为我们朝着增加无序的方向度量时间。“此话体现了21世纪我们对未来的想象，虽然我并非完全理解它，但我想，这个作品是诠释这句话的一种可能性。”

　　早在2005年，在北京房山十渡的群山之中，秦玉芬为阿斯顿·马丁创作了《游牧》。她与当地的几十位农民一起，完成了这件作品。在作品中，她把100匹五彩缤纷的丝绸布料，垂挂在竹竿搭成的架子上，周围的自然环境与作品形成了一种呼应。

　　在秦玉芬的作品中，总有一种鲜活的美感，而这种美感则与中国传统的审美息息相关。1994年，她在颐和园的昆明湖上了做了一件作品。用一万把由芦苇编制而成的蒲扇铺陈在湖面之上，与湖中的绿色荷叶相映成趣，有一种不着痕迹的传统写意之美。而这个作品的名字《风荷》，同样让人联想到写意水墨画。

　　在做装置作品之前，秦玉芬确实曾画过一段时间的抽象水墨画。或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就如《风荷》一样，秦玉芬的作品总是散发着一股传统诗意。1985年，波普先驱罗伯特·劳申伯格在北京办展览时，曾与中国的艺术家们进行过交流。在谈到传统的问题时，他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不要因传统文化背负沉重，传统文化已在血液之中，无须背负传统，只需前行。”然后，他指着秦玉芬的抽象水墨画说：“这就是现代风格。”劳申伯格的话给年轻的秦玉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也正是在1985年，秦玉芬收到海德堡美术协会的展览邀请。怀着接触国际艺术环境的好奇，秦玉芬和同样身为艺术家的丈夫朱金石欣然前往。她在展览上展出了几幅抽象的水墨画。不久后，夫妻俩双双成功申请了德意志学术交流中心的奖学金，从此开始异国之旅。在80年代中后期，中国有一批艺术家纷纷旅居国外，比如徐冰、黄永、谷文达等人。他们是一群游离于东西方的身份模糊的艺术家。

　　在德国，秦玉芬开始尝试装置艺术。或许是由于身处异域文化，来自血液里的中国传统反而更为鲜活。丝绸、宣纸、竹子、瓷器，这些中国元素都是秦玉芬常用的材料。1998年，她创作了装置《天地》，用一段100米的白色丝绸从高楼之上倾泻而下，而末端则落入一口井内。

　　在作品《婵娟》中，丝绸也成了最主要的材料，十几件被高高挂起来的3、4米长的黄色丝绸长衫，排列在长长的空间里，而秦玉芬自己朗诵的一首中国古诗，经过计算机合成之后，在空间中循环播放。秦玉芬自己则是如此思考丝绸材料所承载的内涵——“丝绸材质是对历史转换的想象”。《笛岛》则是一个由几百根竹子做成的作品，秦玉芬用一截截的毛竹排列出一个“岛”，而藏在竹子中的喇叭则播放着经过处理的声音。184个由芦苇叶做成的风扇，罩上丝绸，用铜线吊起，则构成了作品《无言的风》。在这些作品中，中国传统文化的记忆，以秦玉芬的感性方式被表现出来。她的作品中有一种静谧的、冥想的禅意，所以她的作品也往往强调和谐之态，而非冲突。

　　策展人黄笃与秦玉芬相识于1994年，在他眼中，秦玉芬几乎是沉默寡言的，很少直接表明自己的艺术观念，但她的艺术实践总是出人意料。在黄笃看来，她热爱感性化的表达方式，热爱充满叙事色彩又具有沉思意味的东方传统文化。而在东西方之间，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游弋的秦玉芬，则更能感悟到来自传统的那种不可磨灭的记忆所在。

　　而作为一名女性，秦玉芬的艺术作品难免带有女性气质，尽管她自己并不愿意在艺术中强调自己的女性身份。晾衣架是被秦玉芬最为青睐的装置材料，这是日常生活中，被女性频繁使用的一种家庭用品。而秦玉芬则拿它创作了许多作品。在斯图加特的国家美术馆里，在伊斯坦布尔的教堂里，在柏林的博物馆里，她把一张张的宣纸像衣服一样，垂挂在一把把晾衣架上，而在宣纸与宣纸之间，则用小喇叭播放着京剧《玉堂春》的选段。在《海市蜃楼》这件作品里，秦玉芬用300把白色晾衣架沿着城中的河堤层峦叠置，而平静的河水中则呈现出它们的倒影。这件被放置在公共空间的作品，简洁却富有冲击力。《风中城市》也是在水面之上搭建起一座座晾衣架“建筑”。

　　被大规模和重复使用的晾衣架，已成为秦素芬独具特色的一种标志性材料。秦玉芬坦诚自己从60年代的“贫穷艺术”里汲取了灵感。“在选择材料时，我喜欢贫穷艺术的语言。材料源于生活中的某物，简单朴实。在它转化成艺术作品的语言时，常常会产生奇异的效果，而另一方面，一件装置对艺术家而言，要有对空间的敏感。我的一些作品都是在与某一空间的诗意对话。诗不是没有内容，诗意就是我们所说的观念，把观念隐藏在诗意化的氛围里时，人们就会对作品产生回味。”

　　所以在秦玉芬的作品中，总是有种诗意的愉悦感，她的作品不会激怒你，挑衅你，而是吸引你，并试图包容你。

　　艺术与品牌的蜜月之旅

　　其实，奢侈品牌与艺术的结合，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近年来两者在中国越走越近。著名珠宝品牌卡地亚在1984年就成立了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资助艺术创作和艺术展览活动。2006年，日本东京成为了卡地亚艺术基金会展览的第一站，世界各地的当代艺术家们在东京当代艺术馆汇聚一堂，共同欣赏卡地亚20年的珍藏艺术品。香奈儿则一贯热心支持一流的艺术家，毕加索、电影导演尚·考克多、传奇音乐家伊戈尔·史特拉文斯基等人都曾得到香奈儿女士的资助。今年，香奈儿则和建筑师扎哈·哈德合作，在全球五大都市举行名为“流动的艺术”的巡回展。扎哈·哈德特意为香奈儿经典手袋设计了一个梦幻场馆。

　　而日本艺术家村上隆和路易·威登的合作，在全世界掀起了LV新风潮，这是流行时尚与当代艺术的天作之合。

　　在中国当代艺术如火如荼的进程中，一些奢侈品牌也与中国艺术家开始了蜜月之旅。除了阿斯顿·马丁与中国艺术家合作的艺术项目，马爹利、万宝龙这些品牌也纷纷涉足中国艺术界。2004年，“马爹利非凡艺术人物”在中国诞生，五年来一直在褒奖摄影、绘画、雕塑等各种艺术领域的艺术家们。今年的“马爹利非凡艺术人物”作品巡展也刚刚在国内举办过。万宝龙在1992年进军中国市场后，则成立了“万宝龙卓越艺术大奖”。这个曾经把卓越艺术大奖颁发给豫剧表演艺术家小香玉和舞蹈家杨丽萍的奢侈品牌，在2006年又把方力钧、王广义、王音、秦玉芬、朱金石5位艺术家的作品列入万宝龙前卫艺术收藏。

　　而阿斯顿·马丁与诸多艺术家的合作艺术项目，则让这个品牌的汽车，实实在在地成为了艺术作品的一部分，达到“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紧密程度。“纯艺术”这个概念，或许早已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