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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狐专访大熊猫专家吕植(图)

山水自然保护中心负责人吕植(右)接受搜狐网总编助理阳光(左)访问
山水自然保护中心负责人吕植(右)接受搜狐网总编助理阳光(左)访问

  8月15日,吕植教授在北大接受了搜狐网的访问。

  【访谈正文】

  搜狐绿色(阳光):北大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喜欢培养不一样的兴趣,后来我看你的文章越多就越好奇,越有很多的疑惑,实际上我觉得一个女同志做这些科学研究还是很不容易的,把这种把理念变成行动是最难的。这个不光是兴趣,需要很强的意志力。您是一个神童,16岁就考上北大。

  吕植:这种人太多了,不值一提。

  搜狐绿色:80年代中期,国门刚打开,北大生物系的女孩子大部分都去了美国,而你却选择了留下来,去研究大熊猫。

你是在农村出生的吗?

  吕植:我们很多同学都是说有了这么多经济发展的机会。包括那个时候学生都开始做生意,很流行在校园里卖东西。我是在兰州出生长大的,这是一个工业化的城市,父母是教书的。

  搜狐绿色:为什么对野外有这么执着的追求?

  吕植:其实当时也不是特别了解这种生活,当时只是向往这种不同,也许是我从小这种逆反心理比较强,也许个性使然,但是还有一点,其实我想做这个事情是83年开始,我想早期的影响有一定的关系,小的时候乱抓书看,因为那个时候文化大革命没有什么书看,我妈妈当时给我借了一个《贝格尔号航行日志》,这么厚,也不懂,就当故事翻,找里面好玩的事儿。里面说到这个岛上发现这个东西,到那个岛上发现那个东西,当时觉得生活还有这种选择,这是我眼前的人看不到的一种生活方式,我觉得特别受吸引,当时正好也是1976年以后,我们家买了一个小小的9寸的黑白电视,当时看了达尔文的电视剧,后来报纸上也在连载这些故事。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向往,就是潜意识的,居然还有这样有意思的事情。小的时候我没有在农村,但是我曾经有一阵疏散,好象是1969年还是1968年,三四岁的时候,被送到农村的亲戚家里去了,那个确实跟城里不一样。我当时在天水,跟着我的舅奶和舅爷爷在地里种洋芋。地里经常会窜出一些小动物来,鼢鼠,后来知道是鼢鼠,其实挺大个的,当时我就敢抓,他们那个时候就说我胆儿特别大,没有恐惧,这个可能是天性。从小就受了达尔文,还有那个航行日志,一个人在院子里观察动物,挺向往的,但是又不敢想自己能做这个事情。这就是我为什么报生物系的初衷。结果到了生物系以后,文化又不是这样的,一直觉得不是特别的感兴趣,也能学,但是不是特别投入,总是觉得心里烦。后来也是有机会碰到潘文石老师,在1983年的时候,一看有这个机会,我身边也有这种人做这种工作,我就说要改,要追着潘老师。

  搜狐绿色:那个时候你很执着。

  吕植:我们在野外实习的时候,他给我们讲故事,我胆子也比较小,在外圈围着听,我也不是特别活跃的那种。因为我年纪比较小,现在回想起来大学里面别人关心的一些事情我都不懂。但是有一种本能,是感兴趣的事情。当时我说想要做这个工作的时候,周围很多人都是不赞成的。学生化的女孩子前途很好,大家都考虑前途问题,觉得看得见未来是什么样的,而且是非常优越的一个路。但是你学这个,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但是我觉得那个优越是别人的观点,跟我没什么关系。

  搜狐绿色:你从小就这么与众不同,这么叛逆吗?

  吕植:也没那么明显,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比较集中的体现,从小没有机会,别人说你该上学,该上大学就上了,但是报这个志愿是我自己强烈要求说我要报生物系,家里说学学医什么的,学这种有保障的东西,我坚持念了生物系。我觉得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迹象说我一定会选择这条道路,但是确实是碰上这种机遇,我是很幸运的。如果你要反过来说,深挖掘说到底有什么骨子里的东西,我觉得有两条,一个是不太受别人影响,再一个,确实早年看了一些东西,可能有一些印记在脑海里。我到现在还是觉得达尔文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发现者,其实也是受了不少苦的。这一类的人,上哪儿探险,我都非常向往。可能从小我们家有一点影响,我们家里人都爱旅游,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们家也没有多少钱,包括我家里小脚的奶奶都说攒一点钱就出去旅游。我父母没有特别宣称说爱自然,就是喜欢新鲜的东西,好奇,这个好奇心还是家庭的一个遗传。我外婆80岁的时候,小脚老太太,我陪着她到桂林、云南。她对我影响很大,因为我从小是她带的,文化大革命,父母今天被隔离,明天又被迫下乡,一直到我八九岁都是我外婆带着。可能有一点点各方面因素的影响,但是更重要的,其实我还是非常幸运的,有人说瞌睡了就有人把枕头给你放下。我当时正好对大学学的专业不满意,当时如果给我一个地质学什么的我可能也就去了,并不一定是做熊猫的研究,但是熊猫这个研究给我很大的帮助,因为熊猫这个物种确实有很多社会的问题、人的问题、亲情的问题,很多矛盾在这个物种上体现,在我很年轻的时候,很有幸遇到这么一个又好玩,又受关注,还比较深的一个问题。比较集中,受关注这一点也很重要,如果我研究一个老鼠的话,可能我今天的境遇完全不一样,如果我不做熊猫的研究,没有人给我这些。这些也完全是身外之物,给我我也不是说非得说不要,给了我就拿着,但是我深知我没有多伟大,而是熊猫这个东西客观带来很多关注。

  搜狐绿色:您小的时候是不是一个很好强的人?

  吕植:很好强,而且也比较任性,家里都比较惯我,哥哥姐姐都比我大十几岁,比较任性,不听别人的。

  搜狐绿色:您骨子里是不是有想出人头地的想法?

  吕植:想做不同的东西。在中学带着大家瞎闹都是我打头的,虽然学习好,我自己也是学生会主席,但是经常被罚出去。倒也没有特别假小子,但是老是带头闹事。反抗老师什么的,干点儿这种事情。

   搜狐绿色:那个时候您为什么能做潘老师的学生呢?也费了很多周折。

  吕植:也没有,我们在野外,当时在烟台,我天天追着他,我说我想去。他当时也是想招学生,但是他又不好说一下弄很多人,他接受不了。我就流露出想要当他学生的口气,但是实际上我跟他不是特别接近,跟他比较接近的那几个学生就说你其实适合干这个事情,要不要去申请,然后我知道以后就去找潘老师说我想干这个,他也并没有说招学生。让我也考虑一下,他也考虑一下,最后我老去问他考虑好了没有,他也不耐烦,就说好吧好吧,并没有一下子说就是我了。他往哪儿走我就老跟着。

  搜狐绿色:你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你把握机会的能力是很强的。

  吕植:当时确实没有多想,就想见到他就赶紧追上去,比现在追星的孩子还执着。

  搜狐绿色:还是自己想做这个事情。当时想到研究熊猫会很容易出名吗?

  吕植:那倒没有想,就是想着好玩。潘老师开始讲的故事也是很好玩的故事,讲怎么从山上摔下来。那个时候潘老师自己也没有出名,没有想到出名,就是觉得好玩,跟大家做的东西不一样,我这个多牛啊。

  搜狐绿色:显得比较酷,在那个年代就已经是比较酷的选择了。

  吕植:我们好多同学都喜欢,但是后来考虑这个,考虑那个,我后来决定做这个事情,我回来的时候,其他同学说真羡慕你,这么简单就下了决心了,我们还要考虑家里支持不支持,还有将来的就业问题,那个时候根本看不到,因为那个时候根本没有这个行业,并没有自然保护,搞生态学的都很少,我们国家生态学一直没有开展起来。我曾经有过一段时间跟生产实践相结合,研究一点动物,但都是跟生产结合起来,真正基础的对一个物种多少年的积累,观察他种群怎么变,环境怎么变,没有一个。我们熊猫这个研究是碰到了,但是中间也是遭遇了很多不顺利的地方。我们现在在继续做。

  搜狐绿色:有一个印象特别深,你刚进北大读生物系,发现没有动物,成天做一些白老鼠实验室的环境,为商品经济服务。其实跟你理解的达尔文进化那套东西很远。

  吕植:现在仍然是非常缺乏的,我们很想把这个宏观的生物学的东西做进学校来。全球搞分类的,认识动物,认识植物的,越来越少了。整体上,全球这方面的专家越来越少了,比例上也是,资金也缺乏。

  搜狐绿色:这是不是意味着也是一个很大的知识上的问题。

  吕植:是知识上的问题,但是跟利益有关系,生物医学的研究非常发达,包括我们现在学科的评价,现在用一个指标,ICI,就是你的文章被引用的次数,取决于你这个领域里面做这个事情的人的多少。医学研究可能三十几、四十几,可以有这个指标,我们这个领域最高的就是3.0,十倍的差距,这也体现出能有这么多人这么多资金支持中国人。整个科研方面的资金,这完全都是有导向作用的。所以这个领域不管是在科学领域,还是在国民经济范畴里面仍然是一个被边缘化的话题,我想在网络上也是,跟娱乐相比,明星八卦新闻,往往比不上那个点击率。

  搜狐绿色:您不到20岁的时候就做出了与众不同的选择,您现在的身份也比较有意思,既是北大教授,又是一个知名的跟熊猫有关系的科学家,同时又是NGO的负责人。

  吕植:这也是自然的演化,你在做这个东西的时候,我刚开始做熊猫的时候,也并不是说对这个物种有什么感情,就是觉得长的可爱,并没有说爱的不行,但是做的过程中,你天天跟这个动物打交道,你就有一种,好象跟她是一种亲人的感觉,很多个体我们就直接是直呼其名的,我们认识谁谁谁,她生了小孩,我们老琢磨她今天吃了什么,明天吃了什么,跟关心家里人一样的心情。由此而发你看到她生存的环境天天被砍,肯定觉得心里非常焦虑,想做一点什么,作为一个科学家,微薄之力就是呼吁,呼吁一个成,但是呼吁五个就不成了。必须得想想什么办法,NGO就出现了,有这种需求。同时你老呼吁,别人爱听就听,不爱听就不听,像国家林业局,那个时候是林业部,他们说你们科学家净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底下还有那么多人我怎么办。后来我就不服,我说那我自己做做看看,就变成了一个实践者或者行动者。

  你刚才说知识分子说与做或者想与做这个之间的差距,我觉得确实,这是中国的普遍问题,我们现在开学术会议讨论的时候,我会不太耐烦,这个事情大家都明白,你甭管问一个老百姓,或者是特别不愿意做环境的官员你问他环境重不重要,或者说保护自然是不是应该做,没有人会说不应该做。怎么做,在什么情况下能做,这才是关键,这种例子非常的少,成功的例子非常少。所以我觉得既然我受了这么多年训练,看了这么多,我有机会学习了这么多东西,我觉得这也是我的使命,我要亲自来做一些事情。

  搜狐绿色:还是很难得的,那个时候可以理解为比较年轻气盛,没有想到说会像今天这么广泛。

  吕植:这些东西你不用追求,你喜欢就能做好,做好就是自然而然的,比如维持生计是没有问题。但是那个时候我没有想那么多,回过头来,经常有些人说你对年轻人的就业有什么建议,我说你别想那么多,喜欢什么就做,想太多反而做不好。

  搜狐绿色:过了20多年以后,发现您现在还是那样与众不同,北大很多教授都出去开了公司。

  吕植:我也有啊。

  搜狐绿色:他们做的都是热门学科,但是您做的还是熊猫。

  吕植:这个是我比较自信的一条,不管它多冷僻,它是对的。为什么所有人一说到熊猫,说到环境保护,实际上心里头都是赞成的,只不过他做不到。其实心里头有一种向往的意思,另一方面,你每次跟别人说起来,你虽然没别人挣钱多,可是你人格上不矮。我经常跟这些大老板打交道,因为要筹钱,跟人家要钱,要钱的时候是理直气壮的,你那么多钱怎么花啊,还不如为社会做一点贡献,你到我这儿花钱来是为你好。现在给我们捐款还有点困难,得给红十字会。

  搜狐绿色:以后弄个大熊猫基金。

  吕植:那个太难了。我下一步就想,我并不是想自己赚钱,我就是想环境这个东西到底能不能让人们获益,这也是我感兴趣的一个话题,我现在推的一个东西,就是让当地老百姓,因为他做了环境保护而从中收益。我们为什么说灾害以后要帮助大熊猫,实际上环境好,客观的也让他们在灾害当中受的损失少。这一点他们能认识到,但是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受益,比如森林这一项以前传统的认为是木材,现在大家知道它站在那儿可以吸收碳,另外水要提价,上游老百姓从保护水源上获益,这种市场化的条件就要出现了。生物多样性,包括我以前做的生化的工作,实际上做来做去,这些动物实际上变来变去给人类创造了多少财富,这些都是有价的。更直接的,现在全球有多少医药产品,实际上最原始的是从动植物的基因里获得的,传统知道它是能治病的,但是把它提取再精炼才变成有商业价值的东西,但是没有最初的那个基因,他不会凭空创造出来这些东西。袁隆平的水稻这也是特别直接的,他就是找了一棵不开花的,不结籽的这么一个基因,拿到这棵植株,天然的,也许没有这棵植株他可能会自己最终培养出来这个东西,但是没有保证,起码这个速度快了很多,这个速度养活了多少中国人,更没有办法用价值来衡量。我就在想要把医学的、农业的这些专家一起联合起来说这个话题,就是说生物多样性的价值往往远远高于我们现在市场认可的价值。社会意识在提高,你比如说林子可以开始买卖了,咱们国家现在在做林权改革。如果我特别有钱,我就会买一大片林子,建一片自然保护区,这片林子权属属于我的,是我的财富,但是我可以让人来研究里面的基因,把当地老百姓变成看林子的雇员,一年几千块钱完全可以把人雇过来,老百姓砍树那么累,又危险,还破坏森林,一举几得的事情。我想社会上如果有人想买林子,这实际上是对生态价值的一种认可,让老百姓获益,让社会获益。

  搜狐绿色:这个东西是一个特别有价值的,但是目前来看,我觉得可能不能马上实现,因为现在的人都比较功利。

  吕植:但是包括我认识的很多朋友,他们说我们能帮你们做一点什么事情,像买林子的钱不用像比尔盖茨那样有钱才能买下来,一百万、两百万都可以买下熊猫的栖息地。

  搜狐绿色:假如买了一片树林,变成保护基地,他获利了,这种东西有没有考虑?

  吕植:这一套东西必须是全体保证,首先是政策,如果我买一片商品林的话价格就高了,现在市场上认可的还是木材,现在国家给你一个公益林,划了两种林子,一种是公益林,一种是商品林,公益林本身就是生态价值比较高的,它是禁止砍伐,但是林权属于老百姓,在这种情况下,你说他拿五块钱的补贴,不能砍,他会觉得很亏,我如果说给他一定的补贴,给他10块钱,他就愿意干了。前提是没有政策的鼓励机制,允许买卖。或者说我不买,我拿国家补的这五块钱帮助老百姓,五块钱干不了什么,但是10户人、100户人的五块钱加起来可以帮助你们村子建一个企业做一些什么事情,拿这个钱做一个抵押金、担保金到银行贷款,寻找一些社会的慈善资金来配套,帮助这个村子寻找一个生计,这样的话他最核心的还是利用了保护森林的这笔钱,总归让老百姓从保护中受益,而不是受穷。

  搜狐绿色:我没太琢磨过这些东西,包括林权。我感觉环境价值把它货币化,可能是世界的难题,目前来看还需要一个很大的转化过程。

  吕植:但是你要看到进步,原来站在那儿的树就是木材的价值,现在已经有额外的碳的价值,这个我们已经在交易了,水的价值,马上就会有的。但是前提是有很多复杂的法律和政策,这是我们作为学者的优势,不光是NGO,我现在成立了一个北京大学自然保护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简称就是自然与社会,就是要做这类事情。

  反过来说科学是要干什么,科学确实是要把它变成有用的东西,像我做生化的同学,做药的,能自个儿赚钱还是能给很多人带来福利的,科学家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自己有好奇心,这是最基本的,1+1为什么等于2,没有什么功利的。还有一种,确实有功利,你说要把他划到功利的范畴里面也是对的,但是我觉得这个功利应该是更大范围的,对很多人都有用。所以我们更希望做这种很有用的范畴。

  搜狐绿色:当你选择熊猫也许是一种潜意识的想法。

  吕植:当时都看不见这些东西,另外可能我的性格对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更加感兴趣一点。

  搜狐绿色:可能环境这块还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吕植:需要不厌其烦的推动,这跟市场有关系,如果老百姓都认可这个事情有用的话,可行的范围就越大了,如果企业和老百姓都认可的话。

    搜狐绿色:您现在做这个自然与社会研究中心,你们很大程度上都关心生物链。

  吕植:用市场的途径来解决根本的人们的生计问题,而这个生计是跟环境密切相关的。

  搜狐绿色:我看到报道你们一直在跟百姓解释这些。已经超越了科学家的概念,更像一个社会学家,还要兼顾着和政府的关系,像是一个社会活动家。

  吕植:没有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而是需要我们做什么事情。

  搜狐绿色:这种角色对您来讲是不是也有一定的挑战?

  吕植:因为有很多东西要学,比如跟政府打交道,我不是很擅长,说实话我是不喜欢老跟人打交道的,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工作,这是一个要克服的困难。这个工作不做到的话,很多后面的事情都是白说的,或者说进展会非常慢,你就是做一个村子,两个村子,五个村子,一百个村子,仍然是那么一点点东西。所以政策的这个平台特别特别重要,我现在都不是特别会,怎么说政府爱听的话。这也是一个挑战,不一定我自己什么都会,但是要跟会的人合作,你必须特别开阔才行,什么人都能容纳,都能合作,这是对我的一个挑战。有的人你喜欢他一半,另外一半不喜欢,仍然要跟他一块合作,这是我学到比较多的。

  搜狐绿色:不能把您看作一个企业家或者是商人,但是您现在跟企业家和商人打交道,比如跟政府和国际组织,还有农民,当地政府主管部门,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还有其他的科学家,这个东西已经超越了原先你作为一个研究的范畴了。

  吕植:对,所以说做这种工作,对个人的技能,或者说受到的训练的挑战是更大的。好多人说你这个好玩,实际上更难,对个人来说要求更高了。但是在所有之上,你必须真的信任你所做的事情,不然的话你会有很多的困难。一方面是原始的冲动,想做不同的事情,喜欢野外这个事情也许是冲动,但是后来一定要做这件事情还是培养出来的,就是你在做的过程中间看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你觉得你又处在一个能够做帮助的位置上,所谓的责任感。我都带上研究生了,我想我原来的目标是想做一个能够自由的旅行的人。我现在越走越不自由了实际上,个人的时间越少了。

  搜狐绿色:现在看到自然环境遭到这么大的破坏,包括生态的问题和整个人文系统的问题。

  吕植:这是两个层次,我觉得市场和政策来解决问题仍然不是一个永久的问题,最根本的是价值观的改变,从人们的认同感上面如果说没有达到那个层次的话,市场是不存在的,这两个是相辅相成的,政策也不存在,他必须认这个东西才行。但是价值观这个东西,我以前自己的体会,这是我研究里面的一个心得,也许是一个新的东西,就是什么情况下人们才会有对环境或者对自然的认识,传统的经济学家,刚开始他一直说先污染,他说污染怕什么,我们回头再治理,没有环境的要素,包括吴敬琏都是现在才说环境的要素。这个途径都是符合原来那种说法,环境是人们温饱满足了以后的事情,我能看到很多实例是可以证明的,但是我有一个反例是说没有温饱的时候,或者生产水平还是很低的时候,收入水平很低的时候人们一样可以关注环境,就是我在西部做关注神山保护的事情,要是拿这个价值观来衡量的话,这个确实是宗教或者说是信仰,超越经济基础的信仰是存在的。

  搜狐绿色:像我们目前的文化圈里面,恰恰他们的价值观是通过工具来改变的,要从价值观上改变来说,他们觉得你们是忽悠,觉得是领导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肚子还没吃饱怎么保护环境。

  吕植:如果去西部看一下哪个地方保护的最好,绝对是神山,不是靠罚款、政策弄出来的,是靠老百姓的信仰弄出来的。如果你是一个低层次的也可以这么说,因为他受到经济社会的冲击,是有脆弱性。但是在这种地方,我最直接的一个体会,我汉区做熊猫的时候,所有老百姓都问你们为什么从北京跑到我们大山来,我说好玩,他们说这有什么好玩,深山老林又冷又累有什么好玩的,吃也吃不好,我说好玩,解释不通。最后报纸上登了,出名了,他们把话说圆了,人要出名的,要吃苦的,这下把这个圈画圆了,哭笑不得。正好应了他这个话。别人把这个圆给你画了,又给你解释了,你就没话可说。但是藏区从来没有人问说为什么保护动物,这就是文化的一部分。我觉得不是说这种文化就是永远都坚强的,其实很脆弱,但是有文化基础和没有文化基础是绝对不同的,有文化基础,事情就有拐点,我经常说库兹涅茨曲线可以变早。起码是5000—10000的这个范围。但是这个东西到中国的话波动很大。人家会说不够中国达到这个水平的,但是确实可以早拐。当然有外界因素,如果说完全都是自发的出现这种拐的话可能还是晚,既然我们今天意识到了,决策人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社会上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如果有这种意愿的话,是可以早拐的。

  搜狐绿色:我们希望早一点拐过来。

  吕植:这种东西是没有止境的,你今天说1000块钱,明天说10000块钱,后天我有了100000块钱,还想着很多很多。

  搜狐绿色:生物系经常搞研究,花的经费也不少,但是实际上我们的价值观从200年前就改变了。

  吕植:工业革命。实际上我问很多企业家为什么要这么无休止的挣钱,他最后并不是钱,他也是一个价值观,我这个企业如果不做下去,我不挣钱就是亏钱。

  其实就是生存的价值观,实际上我觉得这个社会,那个也许是主流的,但是我感兴趣的是提出一个非主流的声音,这个社会不只是有那一个价值观,跟中国文化这些东西应合了,现在表现的比别人还要穷凶极恶一些,因为我们没有其他的价值观支撑。以前非常脆弱的靠国家支撑的,这个东西如果不改变,确实没希望。

  搜狐绿色:库兹涅茨曲线还是有可能的。

  吕植:不管怎么样,还是需要努力的。

  搜狐绿色:蒙古那里也是,他们的理解特别深刻,包括他们拍的那些片子都反映了这些。

  吕植:他们是发自内心的东西,而且是非常强大的实际上。我就说多样化的价值观起码是一种容忍,不能说人家那是落后,不能说游牧生活是落后,人家就选择过那种生活。我觉得有时候用科学家身份比较方便。科学有的时候也是歧义,好象有一种变相的说科学是正确的。

    搜狐绿色:您现在在时间分配上怎么做?

  吕植:我现在更多的时间是做自然与社会中心的事情,花了一年的时间得到学校的批准,我的科学家身份就合到这边来了,实际上变成一个多学科的研究,研究本身是往更加多样性发展,都要结合进来,基础的数据的积累还是非常非常重要和基础的,这是我们实际要做的,这一帮学生在做这个事情。但是至于这个怎么用,之前是等着别人来用,现在我不想等了,我想自己把它转化成能用的东西。北大的教授就是做山水这个研究的,这个是合一了,这是演化的一步,实践的这些东西让一帮小孩儿接着做,但是我仍然是起支持的作用,我在理事会上面。另外像这几个机构我希望用非常职业化的方式运作,本身从公民社会的推动上也想做一个例子。目前我的时间可能一半一半,一半是往北大这块倾斜,另一块山水那块就是务虚了。还有一个变化,看到公民社会的变化,一开始中国的公民社会是困难的,像我自己因为有一些方便的途径接触到国际社会的代表,慢慢做着做着我觉得应该做中国自己的东西,所以现在山水完全变成一个中国的机构。比如建立自己的机构,山水仍然在中国存在,但是山水是合作伙伴。

  搜狐绿色:国内很多NGO跟国外NGO也都有各种各样的关系,从环境上面,国内和国外有很大的落差。像北欧和美国,在你看来,你觉得作为中国这个机构和美国的NGO,它有什么不同?

  吕植:我工作的很多机构,已经开始不做美国或者欧洲的事情了,他关心的是中国的事情,关心的是世界的事情,是一个国际化的机构了。所以他把中国摆在全球的一部分,当然这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包括现在中国在全球生物上的影响力很多是负面的,我们资源的需求,开矿、森林的砍伐,我们自己的资源肯定是不够的,肯定要在海外寻求资源基地,这是免不了的。一方面我们要认识到这个东西,另一方面,我觉得他这个关心没有错,但是从中国现在的体制和现在的状况来看,从外向内来变化,我觉得非常有限。接触不到内层,所以变化必须从内发生,必须从自己发生,这就是我为什么想把这个完全变成一个中国机构。我经历过这个过程,我知道。但是中国相对来说能够承担这样任务的公民社会团体还是非常少的,做NGO,你说在户口本上写NGO,没有这个行业,算是无业。还是挺难的,这个社会体系并没有给你,包括吸引人来,都没有正常的渠道,一定程度上还要靠国外、国际的资金。中国今年5月份以来,我们筹集了几百万,从国内的渠道筹集的资金开始越来越多,但是仍然是杯水车薪。我们山水现在运作一年,我们还想再涨呢,目前运作是三百万美元一年的费用,包括自己的花费和项目上的花费。

  搜狐绿色:你们的资金还是比较有保障的。

  吕植:能源基金会一年在中国是3000万美元,就是美国的能源基金会,能源是热门,又有钱。生态这块总是没有太多的钱,但是这个钱如果在中国的话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做的事情是我们自主的。

  搜狐绿色:本土的Team,本土的价值观。

  吕植:本土的操作方式。

  搜狐绿色:你原来在国内做,后来在国际做,你现在回过头看本土跟国际的特点和区别到底在哪里?

  吕植:它的发展,它的公民社会,实际上我说生物多样性类和自然保护类是像美国国家公园的诞生,像国家公园的计划虽然是政府执行,但是都是民间。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开始出现的,它的爆发是二次大战之后,特别是后来的绿色革命,实际上就是一个反叛的年代,当然跟政策法律,像美国的法律是说这种慈善捐款,他从来都有慈善的事业,一开始主要对教堂,后来扩展到非宗教性质。但是它的政策,比如说捐款是免税的这种,只要你是给非盈利捐款,就是免税的,这还是很好的政策。中国可能一下子做不到,而且钻空子的人会太多了,审查监督机制也是应该跟上的。由于这些客观的条件,民间社会的发展,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政治体制,咱们不用回避这个东西,政治体制是不是欢迎民间机构,还是说控制民间机构,这完全是两个环境,两个思路。在这种条件下,我觉得中国民间社会的成立可能跟世妇会有很大关系,世妇会当时也是国际要求你们要有相应的民间组织论坛,包括申奥什么的,都需要有民间组织的代表一样的,这样慢慢把它作为一种,从拿不上台面到拿上台面还是有一个比较大的变化。但是仍然条件比较恶劣,这是一环套一环的事情,社会不认可这个东西,或者政府这个体系不认可这个东西,你没有一个正常的资金,没有正常的渠道,你吸引不来好的人,没有好的人你做不了有效的事情,做不了有效的事情这个行业就不可能这么蓬勃。所以我很想山水能够真的是吸引一批,你要是看一下我们工作人员,个个都是非常投入,而且是拿这个事情作为自己的职业来做的。

  搜狐绿色:听说是做到博士毕业才能进到这个中心。

  吕植:都很有头脑,又有实干精神。当然前提是说我们这儿不可能完全是志愿的,我是给你很好的工资,比在社会上的工资肯定要好一些。我们想做职业化的机构。

  搜狐绿色:在中国,大家可能有两个误解,有很多人滥用公益,弄的四不象,还有的人就觉得公益就应该过着非常清苦的生活,他没有正确理解,它跟企业是一样的。恰恰在这个地方,它不是一个简单的排斥关系,应该是很好的结合。

  吕植:有理想主义的态度和志愿者的精神,有钱的时候我多拿点儿,没钱的时候也能苦干。但是并不能说我们的工资一定要压在多少钱之下,我觉得这是明摆着的,你是在跟商业社会竞争人才,你怎么跟人家竞争人才,这跟我们保护的理念是一样的,我们是要跟商业社会来竞争。说你自然保护是否获益,不是说老百姓也勒紧裤带,我就是为了保护这个,我穷一点儿,小孩都上不起学,不可能的事情。你要把这个行业真做大了,作为社会尊重的一个行业,你必须得跟商业社会竞争的。

  搜狐绿色:而不是排斥的,那样就更没有希望了。你这个中心特别值得期待。我们跟国际NGO打过这种交道,他们还没有这种理念,艰苦朴素小米加步枪对阵商业,还不是那么简单。

  吕植:有这种精神和状态还是很重要的,我这里面有从商业机构来的人,来了都是损失工资的,我不可能付商业机构那么高的工资,但是保证你活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是还可以,你能休个假期,到国外去,到帕劳、马尔代夫玩一圈还是可以的。

  搜狐绿色:NGO本身也是非政府组织,把公益也结合的比较好。

  吕植:员工也是你这个机构的责任之一。不是退休了的人才能到这儿来做,这实际上就变成一个,跟咱们那个拐点是一样的,是之前拐还是之后拐,是退休的时候拐,还是正当年的时候就做这个事情,性质是不一样的。

  搜狐绿色:您觉得自己有没有提升?

  吕植:我没有什么提升,我也什么都没有损失过。

  搜狐绿色:一个女孩子抛弃大城市的生活。

  吕植:可是我这种经历说出来多牛啊,没有几个人有我这种经历。

  搜狐绿色:我看过一个纪录片,还像小姑娘的时候,就在那里爬,配音说那个青年志愿者就像吕植一样。您未来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吕植:如果不需要我再这么跑是最好的,比如山水不需要我了,这个中心不需要我了,能够正常运作了,那我才能真正自由的去跑我的自由世界。这个愿望一直会有的,但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牵着你不能那样跑。我其实没有一个特别定量的目标,如果说的好一点,我希望是做几个例子出来,像刚才说的这个拐点。我想把这个当成一个机会来做。买林子,先把它买下来,先占着。我想着这个融资可能要有更大手笔的,现在我也开始接触一些金融。我们可以做成社会企业,你可以赚很多很多钱,全部用来做公益。你如果说下一步有什么期望的话,就是说这个环境保护或者自然保护真的能变成一个盈利的东西,盈利到我想拿这个钱干吗就干吗,但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因为科学是从小摸爬滚打实践来的,但是做企业,我是没这个实践的。但是我是期望能够找到有企业经营眼光的人来一起做这个事情,我可以出主意,但是这个经营我可能做不来。现在还得跟人家要钱来支持,到那个时候我们可以办一个基金会,基金会可以变成一个融资的品牌,这个跟法律有关,实际上用商业的操作方式来获得利益,而这个利益又返回到社会的用途上去,可以展示一个东西就是说社会的利益可以变成一个巨大的经济利益。社会利益和经济利益不只是国家转移支付,国家转移支付就是一种慈善行为。

  搜狐绿色:您做的这是前无古人的事情。

  吕植:实际上我觉得人类有一天会走到那儿的,就是时间的问题,我们就是想早一点。我的机会好,让我有机会看到了这些可能性。

  搜狐绿色:现在可能性是有了,像新能源基金都是看得见的了。

  吕植:但是真正在生物多样性上还有很大的空间,我们怎么把这些资源整合到一起来。但是政策平台很重要,为什么要搭建这个政策平台呢,起码你可以做一些实验,没有人反对你。

  金融上现在松动了一点,但是农民本身的信用也是很大的问题,谁都不信任谁,信用社不信任农民,农民也不信任信用社。所以从乡村这个角度有很大的挑战就是信任感。就是公民社会和组织性,还有团结,还有信任感,还有合作的能力。这个不是一天两天能制造的。

  搞小额信贷对能力的需求还是很高的。我觉得现在缺两个东西,缺带头的人,缺基层干部的能力。我们把我们山水的经验推广给一百个人,一千个人。我们打算办农民学校。

  搜狐绿色:能复制就很好。如果不能复制就很难。

  吕植:我们地震之后做了一个社区中心,推广的非常成功。在社区里面,我们最开始拿一些帐篷、电视,一些娱乐的东西,很快就让社区有了凝聚力。他们就开始讨论说我们怎么组织起来保护自己,这就是一个合作的机制,但是你可以做经济活动,可以做保护活动。实际上老百姓心里都有这个愿望,但是就是需要一些外力的推动把它促成,外力得在合适的时候在那个地方。这些年,我们认识到这些问题。

  搜狐绿色:你已经是一个社会学了,不再是纯环保的话题。

  吕植:我的目标还是环保,但是它的过程可能是非常非常社会化的。

  搜狐绿色:有社会上的很多工作,比如制度这些。

  吕植:没错,这些东西对任何发展也好,还是保护的目标来说,都是最根本的。

  搜狐绿色:开始你在西南很活跃,后来发现大熊猫跟乡村有关系,跟商业有关系,跟当地政策,跟社区有关系,完全很人文了。

  吕植:现在更多是做社区,做制度了。经济虽然我们不太懂,但是我们周围有很多搞经济的一起来做。

  云南有两个项目,四川有五个项目,现在在做认证的过程。你们如果看到合适的买主,帮我们推销一下也是可以的。我们现在也是相当于像一个启动者或者是推销人员了。

(责任编辑:塔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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