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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中心 > 国内新闻 > 四川汶川发生8.0级大地震 > 四川地震消息

心理师经历地震之痛 32年后在汶川释放流泪(图)

  岳静玲——要不是经过汶川大地震,我还不知道要把当年地震造成的伤害积攒多少年,这次是四川灾区的孩子们给我了释放的机会。

  岳静玲:通过到汶川去,我真正从内心坚强了,因为我也进行了心理重建,我觉得我这种埋藏多年的积怨应该表达出来,跟孩子们交往过程中,我也得一点一点地去释放。

  岳静玲:你没有跟你妈妈说过心里不舒服吗,要多跟妈妈沟通,多跟妈妈说心里话,有这么个好女儿,应该让妈妈省心,这个能做到吗?

  女孩:能。


  岳静玲:我相信你能做到。

  岳静玲:孩子们对我们特别依恋,我们每次来他们都特别高兴,缠着我们,围着我们,我觉得现在主要是家长们处在这种状态,心情不是特别好,对孩子们关心不够,对孩子的情感需求有所忽略。

  岳静玲,经历过唐山大地震,32年前,唐山地震发生时,15岁的岳静玲在废墟下面被压埋了十几个小时后,才被同村的人救出,留下了很深的心理创伤。32年过去了,岳静玲已经是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汶川地震后,她随唐山心理咨询服务队到达灾区,为灾区孩子们做心理疏导工作。

  在灾区工作了28天,与灾区孩子们交往的过程中,岳静玲发现,一些孩子的灾后反应与她当年非常相似。

  岳静玲——唐山地震的第三天,我与父亲掩埋奶奶的遗体时,我没掉一滴泪,其实我与奶奶有很深的感情,可我当时就是如此麻木,32年后,一个永安的小女孩让我流出了本该流出的眼泪。

  岳静玲:走进帐篷的时候,发现那个女孩,当时帐篷里躺着好多人,当碰的地下躺着好多人,有的人们在聊天,有的小孩在嬉闹,当时我发现一个女孩,一直孤独地在那儿躺着,我走向她,我拍了拍她的头,小朋友,你在睡觉?她抬起头看看我,她没有吱声,我看到了她那双很忧郁,很惊恐的眼睛,然后小朋友,你怎么不出去玩呢?她就坐了起来,她仍然把头低下去,我又抚了抚她的头,我说小朋友,你和阿姨出去玩吧,她摇了摇头,不去,这时候我明心地看她眼睛在含着泪,我觉得这孩子一定有问题,一定心中有很多的事儿,我想我明天一定要帮助这个孩子。第二天我走近了这个孩子,我把她领到了帐篷外,找了一个很僻静的地方,对她说,阿姨是从唐山来的,阿姨和你一样,也遭受过地震的灾害,阿姨也曾经失去过亲人,阿姨会帮助你的,然后我就问她,地震的时候你在哪儿,她说我在学校,你还能记住地震的情景吗?她跟我描述了一下,我说你现在有什么感受?她说我很难过,我很心痛,我说为什么?因为地震中我失去了妈妈,我出来之后我就去找妈妈,但是我没有能力去救妈妈,妈妈永远离开了我。然后我就抚了抚她的头,擦了擦她的泪,我说你非常想妈妈是吗?是。我说妈妈非常爱你?是,我也很爱妈妈。然后我跟她说,你坐在这边,假定你是你妈妈,你坐在你妈妈的对面,如果说你是你的妈妈,你应该对你的女儿说什么?看到女儿伤心,妈妈会怎么样?她说我妈妈肯定会说,孩子,不要伤心,妈妈很爱你,妈妈永远爱你。我说你会说什么?她说我会说妈妈,我很想你。她妈妈说,好孩子,妈妈希望你坚强地活着,妈妈希望你活得快乐。我说你还有什么对妈妈说的?她停了好长一段时间,她说妈妈,你放心吧,我一定快乐地活着。当时这孩子跟我讲了以后,其实我也特别悲痛,因为孩子在哭,我的泪在往下流,其实我也觉得我回到了悲伤的那个时候,

  岳静玲说,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这是她第一次在灾区孩子面前流泪,也是她32年来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流泪。岳静玲说,这么多年来,在所有人面前,她一直都表现出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但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压抑着32年前的那场唐山大地震留下的阴影。

  岳静玲:当时我不知道那是地震,当时都觉得是哪儿在轰炸,把房子炸塌了,我奶奶就喊救命,并且我奶奶喊说救我孙女,喊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动静,奶奶也不再喊了,我都想肯定是有人把我奶奶给救出去了,我奶奶一出去肯定会马上救我,然后在等,一边等一边喊,好长时间过去之后,外边的声音都渐渐小了,其实那时候我非常非常害怕,非常非常恐惧,都觉得是不是没人管我了,之后就着急,他们怎么还不来救我?我再喊,然后就喊,你想十几个小时,到最后就没有力气了,就昏昏沉沉地睡,也不知道什么时间,就睡,睡完了还喊。最后听到特别特别静了,那时候特别特别失望,完了,肯定是出不去了,肯定是没人管我了。

  岳静玲——当年被压在废墟下面的经历,在我心里留下了很强的被遗弃感,我觉得亲人们都不要我了。这种被遗弃感让我变得很自卑,不敢流露自己的情感,哪怕是在亲人面前。

  岳静玲:当时我也失去了亲人,我的奶奶、叔叔和婶婶,但是当时我没哭,其实悲痛应该是一样的,也很悲痛,我没哭,我把这个感情压抑下去了,其实痛苦还在,只是我没表现出来。通过这个小女孩,其实小女孩的经历也触动了我,其实我也在思念他们,他们是我的亲人,我也在想,我也很痛苦,在回来的时候,我们从帐篷回来的时候,我一路上也在掉泪,一边想一边掉泪,为小女孩掉泪,其实也为我。而后我也觉得一阵轻松,因为我帮助了女孩,完成了向她妈妈告别,她现在已经承认了事实,马上确实已经走了,并且她向妈妈承诺,她要好好活着,她有了这个信念,她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坚强地活下去,同时也为我自己庆幸,找到了我对亲人那种思念的感觉,并且把这种情绪通过我在跟小女孩聊的过程中,其实我也宣泄出来。

  岳静玲——我也是那几天不停地在看,不停地在想32年前自己的经历,这个过程中给自己造成的一些心理上的伤害,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背着沉重的瓦砾在行走,心情很沉痛。

  岳静玲:我总觉得别人不喜欢我,别人不能接纳我,因为我没被接纳,我总觉得我没被接纳,好像那种被遗弃感还在,没有给自己定个目标,要去发展到哪种程度,发展什么和得到什么,第一个想法就是我能做到吗,我有这个能力吗?我行吗?从表面上来看好像并不影响我的生活功能,正常生活,正常工作,但是对自己来说不快乐。

  岳静玲尽管我一直回避着,但这些东西总压在我的身上,压在我的心上。现在,我不能再让四川地震灾区的孩子们也像我那样了。

  岳静玲:我很关注他们,我说你们谁哭了,地震以后,有几个男孩说老师我没哭,我说那你不害怕,他说我害怕,他说我是男子汉,不哭。我说你要害怕的时候你怎么办呢?他说害怕的时候忍着,我说忍着就不害怕了,他说忍着还害怕,我说谁说哭不是男子汉,我说你是小孩。我现在很清晰的东西,就是我当年我没有哭,我记得我一点哭泣都没有,我母亲在哭泣,我很担心,我不敢哭泣,我也不敢说我哪儿疼,实际上砸得也挺疼的,膝盖、头部都有伤,不敢说,因为眼肿得非常大,刚出来,因为那么长时间。我出来以后,你很害怕,就是那种惊恐表达不出来,我觉得现在孩子们也是,因为他已经看到父母已经很伤痛了,他不愿表现他的痛苦,他不愿再给家长添麻烦,他说他不流泪,他很坚强,他在父母面前表现很坚强,他觉得父母很放心,他就是还是缺少一种沟通,我觉得这种沟通应该在孩子将来的心理成长的过程中特别重要。它是持续性的,把一些痛苦都压在心里了,一点点沉积。我说以后遇到事情的时候学会表达自己,也可以用哭的方式。如果我当初也流泪,把它流出来,表达出来,我也应该去流泪,我不应该压抑下去,我也不应该把它深深地埋藏在心里,我没有流泪,所以说当时在那么大的灾难面前,那么大的创伤面前没有流泪,就把自己压抑下来了,在以后的过程中也是一直在用这个压抑的方法,在用合理化的方法,非常理性地对待一些伤痛,对待一些痛,实际上是对伤痛的一个积累过程,使我变得越来越淡漠。我不愿意跟人特别深地沟通,现在救我的那些人,我都不清楚是谁,因为很少问我母亲,实际上我觉得我挺愧疚的对那儿,因为确实他们给了我生命,我连声谢谢都没说过。

  岳静玲——淡漠跟随了我三十二年,使我面对伤痛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表达,在别人都流泪的时候我流不出来,看起来很坚强,其实是麻木,是对感情失去了知觉,现在我开始复苏了。

  岳静玲:有一个孩子是个中学的孩子,当时我接触他的时候,我们也是在给儿童做,在帐篷学校里给儿童在做互动的时候,有一个唱歌,大家都唱,他不唱,他很闷闷不乐,并且他表现得很不开心,我接近他,然后我问起他的时候,他说他是北川中学的。他说我能幸运逃出来是因为我们在外边上体育课,他说我亲眼看见我们其它班级的学生,教我的一些老师都被压在里边。然后看到校舍被山坡给掩埋,看见倒塌,我们想救老师,我们都无能为力,他说特别想老师,特别想同学。当他跟我说到这种事情,实际我也很痛心,我也想到我,我当年和他一样,是个中学生,我的好多同学、好多老师都阵亡了,因为我们那儿伤亡非常大。开学以后,一个班缺好多同学,好多同学就是和自己很要好的,在一起玩,玩得很开心的,现在没有了。他这种情绪我能体会到,他也很痛苦,他给我表达,特别怀念老师,特别是喜欢他的老师和他喜欢的老师。这时候我就把我的经历告诉他,我说我和你年龄一样大的时候,我说也是经历了唐山大地震,我说实际上我一度想辍学,都不想再上了,是我的老师找到我,我的老师跟我说,特别喜欢我的一个老师也阵亡了,但是他在地震以前很喜欢我,说我很聪明,他希望我上大学,我才又重新打起了上学的念头,重新背起了书包去上学了。在上学过程中,我总在想我那个阵亡的老师,他平时对我的鼓励,他对我的爱,我要好好学习,我要报答老师。我讲这些的时候,他也很感动,他说我也是,我们老师希望我好好学习,如果我们老师活着的话,希望看到我生活得很好,说我也不让老师失望,要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其实我通过跟这个孩子接触,我觉得挖掘了我深藏在内心的好多东西,其实我也是个很有情感的人,我不应该淡漠,我也应该很好地去表达我的情感,我思念就是思念,悲痛就是悲痛。

  岳静玲:怎么能不让老鹰抓到,有什么好的经验?我们一定要拽得特别紧。

  岳静玲——6月15日接到通知,明天我们就要撤离,在灾区工作了28天,这28天过得很快。

  岳静玲:当天收拾完东西的时候,我坐在我帐篷边的池塘边,我静静地这么坐着,到灾区来的一幕一幕,每个孩子的面孔我都过了一遍,过到某些孩子,我都想掉泪,我对他实在很牵挂。然后我又打开了我的相机,我在查前边那些照片,我一个个地看,我希望他们每张笑脸都是真实的,这张笑脸能够持续下去,因为我们照相的时候还捕捉孩子高兴的东西,但是也也一些不是特别高兴的笑脸,不高兴的表情,对那些表情我也很沉重,我也在想他是不是好多问题没有解决,是不是还有悲痛没有跟我诉说,我觉得还是牵挂,我觉得自己的工作没做完。
(责任编辑: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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