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丹:我有一篇文章,《曾是西湖梦边人》,我挑浙江这个理由应该是足够充分了。那个地方保留着今天真正的遗产,因为它是还在传的手工艺。大家看到的这块丝绸上面是百子图,我拿的是其中的一块,应该是一个长帘,非常非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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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云南大家会看到蜡染,看到的仍然是很中国的蓝和白,但是它的工艺不同,这是一种轧染,用他们自己的染料。所有的染料非常环保,这种染料是由板蓝根染出来的,显然是天然的无毒无害的。如果现代工艺里面我们旁边遇到一个染料厂的话,那这个地方大家会觉得环境污染很遭殃,但是不同的地域文化以他们的传统传承下来的是什么?是一种健康的生活。所有这些东西,不管是天然的皮子还是染料,还有浙江小屋拿来大幅的丝绸上的手绘,这么薄的丝绸绘出来栩栩如生。
所有这些东西是什么呢?其实是一个悠悠的过程,我在浙江小屋里面看见了让我特别感动的一幕,就是那里有一个织女在那儿织丝织品,红线、蓝线、白线,把梭子投进来压紧,再投过去压紧,我看着小小的一段问她。这一段要织多久?她淡淡地说大概要织半天吧。我们都在说惜时如金,今天的生活多紧张啊,谁能拿出大半天的时间来织布。体会体会织布的方式,看看内蒙剥桦树皮的方式,我们能觉得时间变得流动起来,变得宁静下来,变得从容起来。我们的心会在这样的时光里面真正的宁静下去,我们就不再这么匆忙喧嚣。
所以我说在各个小屋里面我们其实是能够看见自己的心,看见所有所有这些最淡的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我想起一个故事来,有一次我和行云大师聊天,在他那里吃素斋,他们的素斋做得太好吃了,我跟行云大师说,这个斋饭香的我下巴快要掉下来了。大师淡淡地说,我要是给你做就更好了,我给你下一碗面能让里想20年。我说是吗?怎么能做得这么好呢?行云大师说,我们出家人做素斋不光不用荤腥,甚至不能用很多的油,我们也不用酱料,从来不用味素,这些东西都不用。
我们无非就是把食材原本的香味调出来,我们用清水煮但是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用心而已,就这么简单。我喝的第一道汤是世界上喝的最好的汤,比任何赤汤都要好。这么好的汤怎么煲出来的?无非是一些菌,哪个先下哪个后下,如果味浓了的话再丢几枚百果,出锅的时候再洒一把芝麻。今天我们是一个快速的时代,撒大把的香料,遮盖了食材原来的香气,只要用心用时光去熬,熬出来的不光是素斋还有一段禅悟。
我走进浙江小屋看到那个织女,不急不慌织她的布,我看见了这段禅悟。我走进云南小屋在阳光下的曝晒和月光下的濡染,我看见这种禅悟。走进内蒙小屋,我看见桦树皮一层一层剥成比纸一样薄的层次还有不同的颜色镶嵌出来不同的工艺品我也看见这样的禅悟。什么是中国文化?文化不仅仅存在于各个地域,我们今天的人有的时候大都市是没有根的,我们生活在大都市里面建的立交桥、高楼大厦、酒吧、歌厅全都长的一样,其实去去这些地方吧,去接近草原,我们知道内蒙的气质是什么。去走进高山,我们能听进彩云之南的歌唱,走进浙江的一泓湖水,走进这些地方文化会变成我们今天的生活方式。
于丹老师,我曾经看到您对《中国故事》的题记,“当一个国家的历史成为一段历史,那么每个人也成为这段历史当中的情节。”能不能讲讲这个背后您是怎么理解的?
于丹:我的理解就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镶嵌在历史之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够感受到历史正在从我的生命中流淌而过,也就是说历史它不是一段化石,不是一个遥远的静默的故事。每一段历史其实都跟我们有一种激荡,有一种碰撞,打开《中国故事》就走进有故事的中国。什么是故事?从一个孩子到老年,这个中间就只隔着一段故事。从一个远古到一个未来,这中间就隔着很多段故事。如果这个民族历史足够长,平台足够大,那么这些故事就足够宽广,你可以用千年把沧海桑田幻化成传奇。中国故事无非就是如此,我们地域大,我们历史长,我们人物多,所以每一个人都活在故事里。
刚才阚部长讲到一种造型就是音乐,他自己听到东北号子会想到那个地方。我们走过的这几个小屋音乐的造型多不同啊。走进内蒙听内蒙的长调,那种呜咽的声音,那样一种低回婉转悠扬你会觉得空间不够,它能悠扬得起来吗?只有天高低阔的地方,长调才真正能够长起来。在我们现在如此闭塞的空间里面,水泥森林里面,长调会经常撞在楼板上的。但是在草原上长调随着骏马把心中的豪迈和忧伤可以驰骋得一览无余。其实我们现在也能听见很多现代乐队的演绎,我非常喜欢一个小乐队格尔卜纳乐队,他们唱的《鸿雁》可能很多人都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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