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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大庆市公安局长 不添人手 警察怎样才够用(图)

对话

  对话

  人:

  本报记者 郭毅

  黑龙江省大庆市副市长、公安局长曹力伟

  对话

  动机:

  警力不足,使各地公安机关在工作开展中,时常捉襟见肘。在解决警力不足问题上,各地公安机关采取了许多措施,但始终无法达到预期效果。如何最大限度解决警力不足问题,成为一个难题。

  近日,在谈及大庆市警务改革经验在国内的典型意义时,大庆市副市长、公安局长曹力伟提出了“无增长改善警力是我国警务改革的优选之路”的观点。
如何在不添人手的情况下,化解警力不足?记者第一时间联系上了曹力伟,请他一解其中奥妙。

  多种原因造成警力不足

  记者:大庆市公安局刚刚开始改革时,确实把大家吓了一跳,因为你们把派出所“取消”了。现在看,这项改革实际上是在警力不足这个难题上动了个手术。据我所知,我国警察数量与人口的比例约为万分之十二,国际平均数约为万分之二十至三十,西方发达国家则更高。从数字表面上看,我国警力严重不足。那么,这种不足是不是简单的比例问题?

  曹力伟:我看没那么简单,现有警力不足既有绝对数量不足的一面,也有警务资源因配置不当而严重浪费的一面。具体的表现有很多,比如说,屯警场所过多就是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大家都知道,警察的主要任务是执法和服务,这些都需要在社会面和群众中进行。但是,一种普遍的情形是,市公安局、公安分局甚至在派出所里,大量警察滞留其中。

  以大庆市公安局为例,过去,全市县区公安局机关2100多人,分布于16至18个部门。其中:400多人在综合管理部门,700多人在各级领导和内勤岗位,600多人在交警队、看守所、拘留所,只有400多人在打击违法犯罪的实战岗位。

  其实,留住警察的不是房子而是位子,许多岗位的性质就是在办公室工作。在总量不变的情况下,工作在室内的警察越多,从事具体执法服务的警察显然就会越少。

  记者:这个问题比较普遍,看起来也好解决,精减屯警场所,把警力撒到街面去不就解决了吗?

  曹力伟:(笑)也不是简单一撒就行了,关键看警力配置是否合理,目前,一些地方警力配置存在的主要问题是骨干远离一线。一般情况下,只有素质高的民警才可能被提拔到领导岗位,但往往一提拔就容易由亲历亲为转为背手指挥,甚至成为纯粹的“脱产”干部。而在一线工作的民警或者是缺乏经验,或者是素质不高、难以胜任重要工作。即使是素质强的,由于长期未得到提拔也容易心有怨气或者积极性下降。在这种状态下,大量案件在相对弱的或者积极性不高的民警中流转。公安工作的时效性很强,第一手材料尤为重要。以出警为例,如果一起群众报警由能力弱的民警出警,很有可能该取证的没取到、该访的人没访到、该问的没问到,效率和质量大打折扣。当把关者接手时已时过境迁,一些原始材料无法重新获取,导致工作陷入被动,降低了案件处理质量。

  另一个突出问题是警力资源浪费。这种浪费有两个表现:忙闲不均和内耗严重。

  有的忙得不可开交,有的闲得无事找事。受管辖和分工所限,闲的却无法支援忙的,即使有也必须是在共同上级的指挥协调之下。还拿大庆来说吧,2004年以前,大庆市城区共有80个固定值班点(10个分局和70个派出所),而城区夜间发案不过几十起(含治安案件)。忙的值班点通宵达旦,闲的值班点一夜无事。有时夜间遇到群体性斗殴事件时,多数派出所值班警力因数量少而无法处置,还要请示值班局长从公安分局或邻近单位调警增援。

  由于警种之间职能交叉、职责模糊,致使涉及多部门的工作常常在推诿中缓慢推进。在过去的机构设置中,治安警、交巡警、派出所民警都有巡逻任务。在各种充分的理由下,这些警种都可以将此搁置或推出或应付,从而使群众急需的社会面巡逻成为薄弱环节。

  此外,社区警务重点错位、公安经费难以集约使用等,都是不可回避的问题。

  记者:后面两种表现形式,不了解公安工作的人可能也不太清楚,您能说得再详细点么?

  曹力伟:当然可以。

  深入群众、宣传和组织群众,是派出所工作和社区警务的共同内涵,也是精义所在。但一些地方在实际操作中,把建设规范化的警务室当作社区警务的切入点或衡量工作好坏的标志,包括不少于15平方米的固定办公地点及相应设施、装备,除增加行政成本外,又变相增设了屯警场所。警察是在警务室坐等办事还是深入社区?什么是其工作常态?不但使警察困惑,还使考核检查界限不清,只好维持各行其是的状态。

  经费不足是制约警力作用发挥的一个关键性问题。但这里还分两种情况,表面上是经费总量不足,但由于警力配置不合理,也隐藏着经费相对不足,即经费使用不当,造成相对浪费问题。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多向流动。现在,大多数城市公安分局都下设诸多内设科室、直属大队以及派出机构,保障每个机构的正常运转都要注入一定资金,有限的经费被切割成若干小块分散于各个部门,无法集约使用。二是层层截留。公安经费从上到下往往是层层递减,总是先保证机关后考虑基层,在逐级减扣后,到达基层的所剩不多,有的所队甚至是零经费。三是成本过高。无论是公安分局还是派出所和某些业务警队,都要有办公场所和附属设施,都要背负一大笔日常开销,使警务运行的综合成本过于庞大。

  无增长改善警力不是梦

  记者:人们都清楚,所有这些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解决起来也不可能一蹴而就。从我掌握的情况看,在解决基层警力不足的问题上,公安机关经常采取公安分局瘦身、市公安局裁员等方式,强制下沉警力,但始终无法达到预期效果。怎么样能花最小的代价,最大限度地解决问题呢?

  曹力伟:惯常采用的方法,之所以效果不理想,究其根源,这些都仅是对警力的一种有代价的空间转移。而“无增长改善警力”方式,则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从大庆市的实践看,在无增长的前提下,是完全可以改善和提高警力的。

  记者:不增加人手就能有效提高警力,听着新鲜,真有那么神么?

  曹力伟:大量招兵买马固然可解一时之需,但仅是治标之策,况且在短期甚至更长时间内还不可能实现。在此情形下,运用无增长改善理论,改革警务体制和运行机制,应成为我国警务改革的优选之路。

  结合我国公安实践,我认为,这一理论有四层含义:

  增加实战警力。习惯性的理解,警力是指警察队伍的编制人数,进一步的理解应该是警队中能干工作、干好工作的警察人数。在总量恒定的情况下,通过对警力布局的调整,将能执法、会执法的向一线转移,同时最大限度削减后方的辅助力量,以此提高一线实战警力和整体作战水平,就是在无增长前提下的一种改善。

  优化系统功能。公安机关本身是一个大的系统,由诸多子系统及要素组合而成。“无增长改善论”就是在没有外力作用的前提下,调整内部各系统及要素之间存在的内外、上下、左右关系,将各种力量溶合成为新的力量,产生1+1>2的效果,从而实现公安系统整体功能的放大化。

  以质量胜数量。人的需求决定人的行为。通过施以必要的物质动力和精神激励,充分调动每名民警的工作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做到人尽其才、各尽所能,一样可以提高工作效率,达到改善警力的效果。此外,通过有效的组织管理和教育培训,提高警察素质,也是“无增长改善”所渗透的要义之一。过去,公安机关曾有过“三个三分之一”的说法。就是三分之一带头干、三分之一跟着转、三分之一靠边站,虽然有些绝对,却比较形象地反映出问题所在。只有三分之一的警力作龙头,其他跟着跑龙套,必然会感到警力不足。这就需要加强素质培训,提高警察独立完成目标的能力。

  借助社会资源。这种观点与我国公安机关提出的“警力有限、民力无穷”以及“社会治安社会治”等思想相吻合。充分相信群众、密切联系群众、紧紧依靠群众,是公安工作的优势和传统,群众中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和资源,借助群众的力量,利用好社会资源,警力问题将会得到极大缓解。

  大庆的做法道理何在

  记者:据我的了解,大庆市警务改革已经进行了4年,通过警务改革,大庆创造了一套扁平式的加强管理的新经验、新方式,提高了社会管理的水平,加强了社会面的控制,预防了很多可能发生的各种各样的刑事案件,解除了很多民事方面的纠纷。大庆这么做的道理何在?

  曹力伟:警力下沉不是最终目的,通过科学配置实现警力价值的最大化才是根本方向。

  当然,优化配置不是对警力的简单重组,也不是把警力从一个地方合并到另一个地方,而是转变过去生产队式的派工方式,进行统一规范的管理。实战警队按“二人一组、三组一队”建制。这样,可以从基础上把警力牢牢固定下来。“二人一组”即搭档制,是最小的作战单元,能够有效避免一人执法的不规范现象。两人互为补充,互相监督,以强带弱,取长补短,彼此照应,保障安全,可以提高工作质量,增强战斗力。“三组一队”即六人队,每个队六个人,其中的一个组长任队长。通过把“组”这样一个作战单元组合成“队”这样一个作战实体,一般的一个队就基本可以处置。管理学有一个“帐篷原理”,即帐篷能支多高,取决于最高柱子的高度。同理,一个警队的工作质量并不取决于民警的平均水平,而是取决于能力最高者的水平。工作时,自然会以素质高的为主,办事办案体现的是高素质民警的水平,另一个民警则起到助手兼学员的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力弱的必然向能力强的水平接近。因此,实行“二人一组、三组一队”警务模式,在保证办案质量的同时,还解决了提高民警素质问题。

  记者:我注意到,在大庆警务改革中,你们赋予了治安警采取车巡方式开展治安防控的职能,可同时,你们还要求社区警把社区作为预防、控制犯罪的阵地。这是啥道理?

  曹力伟:民警下社区,不是沉到警务室的屋子里,而是沉到群众中、案件上。从大庆的实践看,完全可以使社区警务室与社区居委会在同一场所、同一地点办公,双方相互支持、相互帮助、相互监督,建立良好的伙伴关系。通过这种形式,既可以支持社区工作的开展,还可以加深公安机关与基层组织的联系,并可节约大笔警务室建设及运行经费。社区的大事小情,社区干部、办事群众都能源源不断地传到民警耳中。民警下片群众来办事时,社区干部可以临时接待、传递信息。同时,民警在社区的独特作用也增加了民警自身的责任感、使命感和自律性,从而产生了1+1>2的效果。

  记者:刚才你提到经费问题,在你看来,解决经费不足的办法是什么?

  曹力伟:警务改革是确保有限经费发挥最大效用的治本之策。通过减少层次、整合机构,不但可以提质增效,还可以减少办公点和值班点,降低行政成本,实现经费和装备的集约使用,从而实现效益最大化。可以对公安经费实行统一包干使用,这样做的好处是有助于对经费进行预算控制,也就是对本单位资金的来源和分配进行精心计划和集约使用,以此调节和控制各项警务活动的轻重缓急和规模大小,为完成各项任务提供清晰的标准,便于在不同任务之间进行比较,合理安排,增强经费使用的目的性和整体性,提高公安经费使用效益。而警力的合成作战,也能使车辆、电脑、信息等警务资源得到集约使用,提高利用率和作用率,发挥出最佳效能。

  本报大庆(黑龙江)9月16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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