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湖：医药分开涉入深水区

　　本报记者 夏金彪

　　9月26日，安徽芜湖市招标采购交易中心网站登出公告：受芜湖市医疗机构药品管理中心委托，对芜湖市参加医药分开的八家医疗机构药品采购项目进行集中采购。“我们希望药品托管中心进行的集中采购，再降低药价20％。

　　2008年元旦，芜湖启动了医药分开的改革，由地方财政全额拨款的芜湖市医疗机构药品管理中心挂牌成立。全市8家市属公立医院的药房，改名药品调配中心，并转归药品管理中心这一全额拨款性质的事业单位。

　　“前一阶段，为了‘平稳过渡，顺利启动’医药分开的改革，医疗机构原来临床所用药品品种和进货渠道仍维持不变。下一阶段，通过药品管理中心的集中采购，进一步压缩中间环节，降低药价。”在苏元元看来，推进医药分开的下一步工作同样棘手。

　　政府“赎买政策”推动医药分开

　　曾经做过医院院长多年的苏元元对担任药房管理中心主任并不很情愿，“这个位子不好坐。”他告诉记者，时任芜湖市长、现任书记的陈树隆的一句话打动了他——“人生在世，为老百姓做一件实事，不失为人生的一件快事”，这位恢复高考后的77级首届大学生决定接受挑战。

　　目前，药品是医院的一项主要收入来源，很多医院来自药品的利润甚至占到医院纯盈利的50％以上，这引发了药价高、药品回扣等一系列社会问题。

　　苏元元认为，卫生改革“四大分开”，最难的是医药分开，因为其中涉及了太多的利益关系。医药如何分开？经过长时间的考察、调研、论证，芜湖市主要领导认为，要成功实行医药分开，必须釜底抽薪，在管理机制和制度建设上大胆创新。

　　芜湖市卫生局局长韩肃告诉本报记者，经过反复酝酿、修改了20多次，终于形成了《芜湖市医疗机构医药分开和药品统一管理实施方案》。

　　按照这份方案，芜湖市卫生局成立了政府全额拨款的药品管理中心，集中进行医院药品的采购、配送工作；医院药剂人员划转为药品管理中心工作人员后派驻医院工作，医院代收药费并及时汇至药品管理中心；药品管理中心将部分加价款及时返还医院，到年终统一考核后将剩余加价部分返还医院。

　　“院长们一直很担心，拿掉药房的药品收入，医院如何维持呢？”韩肃告诉记者，市里的有关领导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如何打消院长们的顾虑？市政府决定，加大对医疗机构的投入，使医院减少对药品的依赖。韩肃笑着说，“这就像‘赎买政策’，换取院长们对改革的支持。”

　　韩肃进一步解释说：“对这次医药分开改革，政府至少从5个方面增加了投入。”一是从今年起，市政府每年新增不少于5000万元的投入，连续投入5年，作为8家医院的建设资金。二是在将2000余名离退休人员全部剥离进社保的基础上，原来每年近4000万元的事业经费不减。三是改医保病人费用后付制为预付制，按上年标准每月预付医院80％。四是针对医院拖欠医药公司大量药款的实际，市政府拿出2500万元无息借款，帮助医院还清欠账。五是剥离医院药房，成立全额拨款的药管中心，当年度拨款600万元，为医院减轻了药剂人员的工资性负担。

　　医药分开平稳推进

　　韩肃介绍，实行新机制8个多月，改革的各家医院运行平稳。

　　去年底，芜湖市各家医院的领导、纪检、财务等负责人齐聚药房，对各家药房存药进行盘点。8家医院盘点出价值2232．63万元的药品，作为药管中心对医院的负债。“目前，药品管理中心已经还清了负债，运营良好。”苏元元告诉记者，药品管理中心在各家医院建立了药品财政专户，封闭管理，切断药品收入与医院的直接联系。

　　“因为药品收入与医院没有直接联系，医院对药品处方管理严多了。比如肿瘤科以前是用药大户，现在要求肿瘤科的药占比（药品占总治疗费用的比例）不超过50％，否则要扣开药医生的钱。”一位医生向记者透露。据苏元元介绍，8家医院的药占比从年初的47％已经下降到41％。

　　记者调查发现，目前芜湖的药价比药品管理中心成立前便宜了不少。正在芜湖市第二人民医院拿药的市民李先生向记者介绍说，“‘洛汀新’是高血压患者常年使用的药品，过去14片装的卖52块，现在不到50块。”

　　“这中间的差价，就是我们直接让利给患者的那个5％。”苏元元告诉记者，药品管理中心成立后，还把所有药品的价格下降了5％，以使患者直接受益。截止到8月30日共销售药品15519万多元，直接让利患者705万多元。

　　据了解，目前，芜湖药品管理中心的药品采购价与安徽省挂网采购价一致。根据国家规定，药品零售价是在采购价的基础上加价15％出售。而芜湖市的药品零售价按采购价顺价加成10％向患者销售，比国家规定的顺价加成的比率降低了5个百分点。据苏元元介绍，从4月下旬起，对一季度8家医院门诊用药量排名前20名的药品进行统计分析，挑选出影响大的品种再次进行降价，并在媒体公示接受群众监督，其中部分品种再次降价幅度达10％，加上原已降价5％，实际上已达到零差价销售，使患者真正得到了实惠。

　　虽然芜湖医药分开改革初见成效，但苏元元也坦言，目前“开单提成”顽症并没有消除。“现在医药代表根本不需要统一医生的处方量，而是直接让医生报数据，给回扣。医药代表不除，他们总会有办法把‘回扣’送给医生。”

　　苏元元表示，下一步，将做好集中采购，希望能使药价进一步下降，同时压缩由于虚高药价而存在的回扣空间。据了解，芜湖医药分开的改革为了“顺利起步，平稳过渡”，而没有实行“休克疗法”。临床用药的原品种、原有供货渠道仍维持不变。

　　医药分开涉入深水区

　　“各家医院都盯着我们，看我们下一步怎么做。”苏元元说。

　　如果集中采购做得好，既可以降低药价惠及患者，又可以压缩药商给医生的回扣空间。但这必然会引起药商和医院的强力反对。“目标定的是采购价总体再降20％，但我估计能降10％就不错了。”芜湖市卫生局局长韩肃也坦诚这项工作的难度，他认为，因为芜湖的药品销售总盘子一年不到2亿元，与药商谈判的实力还不够强，特别是合资药企的药品很难大幅降价。

　　除了对将要进行药品降价的效果担心之外，另一个担心的是新成立的药品管理中心是否会成为药商“拉拢”的新焦点，沦为新的“腐败中心”？

　　苏元元解释说，“那不会，因为这次从制度设计上就制衡了权力，加强了监督，目前的药品管理中心只是单纯的执行机构。”

　　据了解，芜湖市建立了决策权、执行权和监督权“三权分立”的机制对医药分开进行管理。由芜湖市主要领导牵头的医药分开管理委员会行使决策权，负责审定基本用药目录，审核药品招标采购的品种、规格、产地，确认中标企业。药品管理中心作为具体的业务承办部门负责执行管委会的各项决定，严格按照设定的工作流程进行日常工作。市监察局、卫生局、市政府纠风办等组成的监督委员会，负责实行全程监督。同时还出台了责任追究等制度，通过制度建设，预防滋生新的腐败。

　　苏元元介绍，目前，药品管理中心正在筹建联通各家医院的药品管理系统。通过该系统能在网上直接监控各家医院、每个医生的处方用药行为，能更好地控制药品的使用，减少违规行为的发生。

　　南京医科大学医政学院卫生事业管理培训中心主任黄晓光认为，芜湖的做法从体制上保证了医药分开，但也考验着政府对医药卫生的投入。

　　芜湖市卫生局局长韩肃认为，市政府已经承诺每年新增不少于5000万元的投入，连续5年投给医院，这表明市政府已经高度重视公立医院投入不足的问题，但他也表示，目前的投入还太少，5000万元还不足以盖一个门诊大楼。

　　苏元元也表示，目前市财政对药品管理中心年供养经费约600万元，随着业务发展，人员总数和供养水平将逐年上升，财政恐怕难以全额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