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拍：重达千斤的大鳇鱼
浩瀚的乌苏里江
八月凌晨三点黑龙江
文并摄影/李雅民
久闻抚远是渔业的天堂。小时曾在新闻纪录片里看过，黑龙江上渔民一网下去，满网大鱼，两三个人才能拉得上来。因此便以为抚远的市场会是鱼的天下，早在来时的路上，就已做好了大饱口福的打算，不想却大失所望。
刚到抚远时，发现黑龙江和乌苏里江的江面上空荡荡不见一条渔船，心里奇怪，便去打听，得知此时正在休渔。休渔？黑、乌两江鱼儿多得不是一年四季全都打不完吗？心里不由得更加奇怪。
一日傍晚，就在宾馆门口江边上，有人装作游泳的样子偷鱼——渔网的一头钉进沙滩里，一个穿着泳裤的男子，拖着一张细眼儿网，游出数十米，把网的另一头用竹竿扎在江水中，然后游回岸上，休息静等。等他收网时，我发现仅有几条3寸左右的小鱼儿可怜巴巴地挂在网上。
江鱼都到哪去了？曾听到的传说是否都是虚假的？
一位出租司机说：“不，那都是真的，我家几代都是渔民，就住在连通黑、乌两江的通江，即现在紧贴着黑瞎子岛的抚远水道上。我小时也曾是渔民，那时鱼多得想吃鱼时，在家里烧上一锅水，再去江里逮鱼都来得及，没冰时，弄张小网，一网下去就够了；有冰时，在冰上镩个窟窿，把小网兜子伸进去来回一搅就能逮着鱼。等把鱼拎回家，那水刚好烧开。”
怕我不信，司机特意开车回家，翻出一本老画报给我看。画报中有幅图片令人惊叹：一个胖娃娃在用树枝逗弄着一条重达千斤的大鳇鱼，那鱼足有4米长，壮得像头肥猪。
没想到，当地几乎所有人全都强烈地怀念着过去那富饶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天然大渔场。一提这个话题，他们都滔滔不绝，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在抚远商贸城一家皮货店里，也遇到过几位曾经当过渔民的老板，他们回忆说，直到上世纪80年代末期，黑、乌两江连同那条不长的通江里鱼还多得打不完。那时，特别是每年9月，大马哈鱼从大海洄游到江里来的时候，渔民们一网下去，满网全是鱼，拉到岸上，十元、二十元就能拉走一“爬子”。有些人没钱，又想吃鱼，就帮渔民从网上往下摘鱼，干到收工时，就可以随便背，能背多少背多少。那时，渔民想逮大鱼非常容易，一两吨重的大鱼都不少见，有时那大鱼大得反而成了麻烦。例如一种叫做怀头的鱼，大得像是巨无霸，撞到网里，渔民怕把船弄翻，就想法把它拖到岸边，困死它以后，是雌鱼，剖腹取子，鱼肉扔掉；若是雄鱼，摘网后仍然推回江中，那鱼皮太厚、脂肪太多没人爱吃。
有人说：“那时一公斤以下的鱼几乎没人要，渔民收工后沙滩上尽是拿不走的，或是被扔掉的个头较小、品种不好的鱼。常有人整车地捡拾这些被扔弃的鱼喂猪。”
也有人说：“那时候，我家最多时腌了20口大缸的鱼。一到冬天，家家门口码着一垛大鱼，吃时得用锯子锯。有时想吃鲜鱼了，就去村边的江面上镩两个冰眼儿，用不着网兜和鱼饵，两臂左右平伸，一手一根绳，每根绳头上各拴一个铁制的蹶达钩，那钩做得像小鱼儿似的，丢到冰眼儿里，用手轻轻抖动，一会儿胳膊就会猛地一沉，一提就能拽上一条大鱼。因为只有大鱼才会把那蹶达钩当作小鱼去吞。”
算来也就十几年，如此富饶的渔场何以突然衰落到需要通过休渔才能有所收获的程度？当地人说出许多原因，最后归结到捕捞过度的结果。
如今人们后悔，说其实捕捞过度的现象很早就已发生了。人类索取自然的法则应当是“按需索取”，不能浪费。例如，加拿大海产资源极其丰富，但仍有法律规定渔民捕捞海蟹时只许捕获雄蟹。因此渔网上船后，渔民所做的第一道工序就是分拣，把雌蟹和幼蟹放回大海。又如，欧美许多国家对水产捕捞订有种种清规戒律，特别是在内陆的湖泊与河流里，多大多小的鱼不能捕捞，哪些品种的鱼不能捕捞，都以法律形式予以规定，从而保持自然界生态的平衡。而我们，资源丰富时随意浪费和挥霍，不替子孙后代着想，以为那满江的鱼是上天的恩赐，永远捞不完。
据说，近几年，谁也舍不得扔鱼了，但捕捞过度的程度比以前更为严重。其原因：首先是人们生活水平提高，市场需求扩大；加之交通方便了，运输手段先进了，远销鲜鱼不再是问题，因此鱼价飞涨，最高时，一公斤以上的江鲤在抚远本地就能卖到320元钱一公斤。其次是犹如象牙害了大象一样，鱼子也害了当地鲟鳇鱼和马哈鱼。鲟鳇鱼鱼子是黑色的，马哈鱼鱼子呈红色，粒粒皆如珍珠般透明，据说一颗鱼子的营养价值顶得上几枚鸡蛋，经盐渍法加工后，在国际市场，特别是日本市场上售价极高，因此被称作“软黄金”。改革开放后，抚远对外出口创汇的名牌产品之一就是盐渍鱼子。黑龙江下游、俄罗斯的几个城市近几年也开始搞起了出口鱼子的加工业。结果每到鲟鳇鱼、马哈鱼洄游的季节，黑龙江、乌苏里江，连同两江汇合后流进俄罗斯的阿穆尔河，上下到处都是专为鱼子加工业捕捞的渔船。俄罗斯的渔船设备先进，捕捞能力强，对鱼群具有很大的杀伤力；中国的小渔船密度大，少数渔民受利益驱使不择手段地使用一种细眼儿“绝户网”，一网下去打尽鱼儿的祖孙三代。几年下来，渔业资源岂能不枯竭？
宣传部的人说：“抚远新一届领导班子早已意识到这一问题的严重性，除强行规定了休渔制度外，还严厉打击使用细眼儿网捕捞的行为。”（连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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