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念和思想对改革还在发挥着先导作用

　　主持人：各位来宾大家下午好，欢迎大家来到“新视角”搜狐观察家论坛系列的第二场。今天这个话题“30年观念历险记”，主要讨论在今天回顾改革开放三十年以来，中国在这三十年里的主流观念变迁。最主要的是我们三十年变迁是什么，它受到了什么外界影响，又给中国造成了哪些影响。

　　主持人赵晖，资深时政观察家。

　　赵人伟老师，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中国比较经济学研究会副会长。

　　吴思老师，《炎黄春秋》执行副主编。

　　袁剑老师，《奇迹的黄昏》一书的作者。

　　知名财经作家王安。

　　人民日报评论部主任编辑、政论家马立诚。

　　下面我把现场转交给赵晖老师。

　　改革之初：由计划向市场转变耗时14年 过程艰难但值得肯定

　　赵晖：各位朋友下午好！今天我们的题目是30年观念历险记，请来了几位非常著名的嘉宾。对于中国来说，自从1980年以来，外来的观念一直在中国的社会进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我们作为一个落后的外向型国家，都是从国外吸收一些经验，再转变我们的观念。任何观念要在中国发生作用，离不开中国本来的土壤，如果没有这个土壤的支持，观念也得不到很好的生长。在这里我首先想请出赵人伟老师谈一谈中国经济改革之初有哪些观念的冲突和交锋？

　　赵人伟：改革开放初期，最突出的一个观念的冲击就是计划与市场的关系。从计划经济怎么转向市场经济，开始的时候非常艰难。因为开始我们认为要坚持社会主义就不能放弃计划经济。当时我也写了一些文章讲计划与市场的关系。我记得1979年在无锡开研讨会，很多人都反对市场机制，外行听不懂，内行说不清。讲市场，最多讲到商品生产发展，不能讲市场机制，也不能讲市场经济。经过讨论以后，第一步把市场机制融进计划经济里面去了。官方提出来的是这样：计划经济加市场调节，市场能够进到计划经济里面去，但是不起主要作用，是辅助作用。1982年十二大，会上强调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官方的定位是到这里。

　　但是1982到1984年有很大的突破，1984年十二届三中全会明确了要搞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当时还不敢说市场经济，还是说商品经济。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实际上就是要把指令性计划缩小，扩大企业自主权，让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里面起主要作用。当然后面也有一些曲折，总体来讲是向这个方向走。到1987年十三大提出来国家调控市场，市场引导指令。指令性计划要减少，企业要放到市场里面去。企业要独立自主经营，国家用间接的手段对企业和市场进行调控。间接调控就被具体化了。

　　后来，由于外部环境的变化，又提出了计划经济和市场调节的概念。最突出的变化是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提出进一步向市场经济方向发展。原来回避的“市场经济”四个字，在1992年的十四大上被明确了。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我们大概花了14年时间（1978年到1992年）。这个过程非常艰难，但总体来说还是向前走的。

　　现在有人说计划经济也不坏，其实计划这个词并不坏，我们还讲计划生育呢。所以并不是计划两个字不好，而是在这两个字背后的传统计划经济运行的机制是不可持续的。我很欣赏一位日本经济学家对中国计划经济的定义，计划经济的内涵是什么呢？高度集权，企业、地方没有自主权，这是计划经济的特别之处。资源的配置是实物的，价格不起作用。支付货币的多少，买不买，买多少，跟价格没有关系，跟支付货币没有关系，实物配置资源。1957年有一个形象的说法，当时煤炭从上往下分，要怎么分呢？块切成片、片切成丝，丝切成末，这种模式是不可持续的，人力物力财力资源是浪费的。实物配制资源的运行机制是不能持续的。所以我们要从计划向市场转变。但是这个问题我们用了14年才定下来。这个过程，不管是决策层，还是老百姓，还是经济学界，都做了很大的努力，这个过程值得肯定。

　　思想观念突破：观念和思想对改革还在发挥着先导作用

　　赵晖：谢谢赵老师的讲解。我们也知道在中国改革之初，就有一些讨论，所谓思想解放运动。这其中的内涵对我们观念的突破有什么影响呢？我想请马立诚老师给我们讲解一下在改革之初的思想观念的突破。

　　马立诚：今天讨论的是观念的变革，今天讨论这个话题好像不怎么时髦了，大家不再那么热血沸腾。因为中国已经进入一个利益博弈时代，观念退居其次了。但我觉得观念和利益的博弈是纠结在一起的。今天搜狐新闻举办的“观念变革对中国改革的推动作用”的论坛还是很有必要的。观念和思想对我们的改革还在发挥着先导作用，这是我的第一点看法。

　　我们回忆起来，1978年，好像是一个文章救国的时代，官员政治权力的升迁或者是丧失，好像都跟文章关系特别大。“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发表了，之后又有“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则”发表，当时国人高度关注这些文章。今天看来，国人对文章的关注度比1978年时有所下降。今天比较多地关注利益方面的问题。如果谈到观念变革，从全国覆盖面最大的来说，应该是抛弃以阶级斗争为纲，实施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我们看到这三十年来，执政党和民众一门心思扑在提高生活、增加GDP上面，这就是从以阶级斗争为纲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观念的转换，中国年改革开放30年来取得的成就都与此有直接关系。从此，我们看到观念的变化对我们生活发挥的作用。

　　西周的时候，人们讲天命，那是一个观念，讲自己的合法性。到孔子的时候讲人和礼仪，我们从孔子的观念看到国家实质内容的调整和变化，观念的突破跟我们的实际生活紧密联系在一起。我们再稍微回头看一下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启蒙运动，观念的突破都在其中发挥了重大作用。今天的中国仍然需要观念突破，今天我们之所以感觉到这么大的变化，都跟真理标准讨论那场观念争论有关。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既覆盖到人事工作、科技工作、教育领域、军事领域、经济领域，覆盖到了一切，它是一个总的观念变革。当时它对于中国的发展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我们今天的成就也是拜当年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观念之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