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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裔作家哈金:用语言体现移民的挣扎

  (声明:刊用《中国新闻周刊》稿件务经书面授权)

  在世界文学史中,没有一个有分量的作家是没有归宿的。虽然跨越语言边界、返祖归根的愿望在美国少数族裔作家群体中很常见,但恐怕并没有回归之路

  文/高伐林(美国)

  哈金的新作《自由生活》是一部沉甸甸的长篇小说,英文版与中文版都有600多页,在哈金的五部长篇中是篇幅最浩大的一部。
作者秉承他心仪的俄国文学大师们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讲述了一个美国华人新移民的故事。

  主人公武男1985年从中国大陆赴美留学,在位于波士顿的布兰戴斯大学攻读自己并无兴趣的政治学,他的妻子萍萍和儿子涛涛也先后来到美国团聚。武男原打算拿到博士学位后回国教书,1989年他决定留在美国。为养家糊口,他当过工厂的夜间保安,杂志编辑和餐馆帮工,攒了点钱买下美国南部的亚特兰大郊外一家小型中餐馆,实现了所谓有房有车有产业的“美国梦”。但武男仍然参与华洋文化活动,他跟中国的知识分子、美国诗坛名流交往,最终决心走上自由创作之路。为了有更多时间写作,他卖掉餐馆,重新打工,到一家汽车旅馆当夜间值班员。

  小说的后面,还附有主人公武男的25首诗。

  新作是“精神自传”?

  在今年3月跟哈金见面时,他告诉笔者:《自由生活》不是我的自传,武男并不是我。

  对于“精神自传说”,哈金也不同意。今年7月,他应邀赴香港书展,在演讲答问和接受采访时,再次表示:这本书不是自传。

  但不管怎样,哈金在这部作品中灌注了自己的理念。《自由生活》可以算哈金酝酿得最久的一部作品。哈金说,故事的蓝本源自一位香港移民。当他还在读博士时,马萨诸塞州华森镇有一位从香港来的餐馆老板Frank,定居于美国中部,一直没有放弃写旧体格律诗,自己结集自资出版,题为《珠江乐府》分赠亲友,辗转落在哈金的手上。

  Frank不会想到,自己的诗竟成了哈金这部《自由生活》的第一粒种子——在他心中扎根,拔节,抽穗,用了16个春秋。

  主人公是餐馆老板,餐馆便成为哈金关注的重点。他说,自己在美国餐馆干过活,但没有在中餐馆打过工,“主要因为不会说广东话”。在乔治亚教书时,哈金去过好多餐馆,主要是小餐馆,其中包括不少中国餐馆。“乔治亚和佛罗里达有些餐馆,厨房是开放式,与餐厅连在一起不分开,可以看到厨师怎么样做。我就从餐厅里仔细观察,慢慢积累,看清楚他们的程序:帮厨的怎样把原料和作料放到一个个小碗里,大厨做好后怎样放到盘子里……”

  哈金解释这本《自由生活》: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一个人终于成长为能够孤独生活的个人。他更多说的是,这本书是“给那些愿意为自由生活付出代价的人而写的赞歌”——付出代价才能获得真正的独立和自由,选择和付出代价正是自由的含义。

  哈金认为,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人活着,这是一个永恒的主题。不少中国人来到美国后,说这里没有“真正的自由”。怎么没有?问题是要付代价,而很多人不愿付出代价。

  在香港书展上演讲“个人与文学”,哈金也涉及这一话题。他回顾刚开始写作时,自己曾想“要做底层的代言人,可是后来发现,你只能代表你自己,只能写最让自己感动的东西,而最个人的,也就是最普世的”。

  他说有两本书改变了自己对世界的感观。第一本是奈保尔的《河湾》,第二本是希伯德的《异乡人》。奈保尔有个说法:必须将过去踩到脚下——“这种说法,我们过去想都不敢想”,《河湾》的主要人物对待过去的态度是,“如果过去仅仅意味着累赘,就把过去当作垃圾扔掉”;《异乡人》展示了怎样在历史毁灭中生存并保持理性,尤其是作为一个艺术家怎样做到这些。

  移民冲突不是单一的而是多重的

  谈到移民面临的挑战,人们往往脱口而出“文化冲突”。“文化冲突”只是其中一种而已;而第二种,是有较高文化素养、有强烈精神追求的所谓“精英”,与身边大众之间的冲突;还有第三种冲突,是与居住国的精英的冲突——新来者挤占了原来者的空间和资源,让他们感到了对其游戏规则和价值观念的挑战。这些,都无法用文化冲突来一言以蔽之。

  哈金说作为移民作家,这三种冲突,他刚开始感受的是第一种,即所谓“文化冲突”。移民生涯刚开头时很强烈,时间长了,就逐渐缓解。

  个人本位还是集体本位?这也是“文化冲突”的重要内容。哈金的前几本书也涉及这个主题,但是那些故事都发生在原来那个以国家为本位的环境之中;而《自由生活》的故事,却是离开了那个环境,在以个人为本位的新国度里展开,这种冲突就更为明显。

  谈起第二种冲突,哈金说,大众趣味确实正在低俗化,很多畅销书简直是笑话,而体现民族文化精华、心血结晶的作品,在市场上却竞争不过畅销书。他回忆写《好兵》(OceanofWords)那年,乔治亚州的作家、写作者们开party,各人把自己的书都拿来陈列,“有人对我说,你写这么本书,谁会买呢!说这话的人一点没有恶意,别人都不买,他就买了一本——他是可怜我。”

  这种冲突在哈金的图书销售上也体现出来。他的长篇小说英文版卖得最好的是《等待》,“写了爱情故事嘛!而《战废品》基本上没写女性、没写爱情,卖得就不怎么样。”《战废品》叫好不叫座,在美国文坛上评价很高,但读者不肯掏钱。

  到现在,哈金感受最深的是第三种冲突。“我们来到这里,不仅占了美国本地精英的空间和市场,而且如果用英语写作的外裔作家队伍壮大,确实有可能让美国文坛的游戏规则也发生改变。美国文化崇尚创造,美国人也很希望成为作家、艺术家——比中国人这种心态强烈得多。对于中国人挤进这一精神创造领域,他们看得很重。美国人同样嫉妒,同样不愿意看到外来人做得比自己更好,因为这证明了自己无能么。这是人的本性,美国与中国都一样。”

  哈金说,由于自己是外来者,用英文写作必须写到一般美国人可望不可即的程度,他们才能接受。几家书评媒体之间也有联系,有一家不给好评,另几家也都不给。“林语堂为什么后来去南洋大学当校长?就是因为美国评论界不给他好脸色。不过,好在美国的文坛没有人能够永久控制。”对美国文坛诗苑的盘根错节、勾心斗角,哈金在《自由生活》中有生动的描绘。

  能够在美国文坛一路奋斗写出来,哈金的辛酸苦辣难与外人道。“艾默里大学雇我当助理教授时,系主任百般看我不顺眼。系里开会时我每说一句,他就噎我一句。”这是第一份工作,怎么受气也得坚持。哈金的夫人丽莎回忆:那段时间,哈金一开学往学校走,肚子就开始疼;回来肚子鼓老大,儿子和我就给他按摩。我们要他辞职,他不辞——就是犟!那几年遭了罪啦!他憋了一肚子气,白天晚上废寝忘食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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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他出的第四本书《光天化日》获得奥康纳奖之后,系主任态度才变了——他已经赶不走哈金了。

  难怪《自由生活》的献辞是:“献给丽莎和文,本书里有他们的身影。”哈金说,妻子与儿子最重要的贡献是“在我写作时,能有一个稳定的家——好多年了,有不顺利的事,就得回家养息,靠家里人的安慰”。

  歧视、倾轧有地域和族裔之别。哈金说:“南方厉害,那时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在艾默里大学人文科目任教的就只有我一个亚裔;波士顿大学这里亚裔多,相对来说就好一些。”哈金还介绍:“白人之间好一点,圈子大,资源多,出版社、媒体多半控制在他们手里;他们对黑人也不敢太过分——惹不起;亚裔中,印度人也不太受到歧视,印度人为何那么厉害呢?因为纽约文学出版界有个叫萨尼·梅塔的总裁是个印度人,他可以被称作出版界的"教父",拉什迪(《魔鬼诗篇》作者)、奈保尔这些作家都是他拉扯出来的,印度人也形成了一种势力。”

  移民作家让英语不得不变得异化

  与《等待》和《战废品》出版后赞誉蜂起有所不同,《自由生活》出版之后,美国文学界出现一些非议。但哈金在答复《亚洲周刊》采访时说,“《自由生活》是我最好的长篇小说”。言下之意,超过他获美国国家图书奖的《等待》,也超过他被列入《纽约时报》年度十本好书的《战废品》。

  哈金说,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本书确实比别的书要难写得多。情节上没有大的起伏,只凭日常生活一个一个细节,来描述主人公精神成长的过程。“这本书,光校样我就改了六稿。除了上次你看到的两尺多高一大摞稿纸,后来我反复修改的稿子又是同样高的一摞。”

  哈金尤其自信的是这本书在语言上的探索,用语言反映了大部分移民挣扎的过程,“没有别的作家这么做过,”哈金说,“正是从这些意义上,我说这是我最好的长篇小说”。

  语言是哈金这部书探索的重点,也是这部书引起文学界争议的焦点之一。美国和英国有些评论家批评其语言破坏了“英语的纯洁性”;80多岁的文坛名宿厄普代克,在《纽约客》撰文评论哈金这部作品,对其语言也有微词,认为“累赘”。

  哈金不认为这是这部作品的“阿喀利斯脚踵”,他在这部作品出平装版时,并没有修改所谓“累赘”之处。他认为,自己这样运用语言,是表现移民真实生活的需要:移民来自外国,他们怎么可能一到美国就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像武男将“thankyou”说成“sankyou”,萍萍说“We notopenyet”,语音不准,语法不通,这才符合、也才最能充分表现出这些人物在刚来新大陆这一特定时空的困境。哈金举了好几个熟人为例:许多人在祖国、运用母语时思维敏捷、妙语连珠,在人际交往中如鱼得水;然而来到异国他乡,处在另一种语言环境中,就变得迟钝、畏缩,甚至封闭。

  “纳博科夫《普宁》那本书的主题就是移民的语言。主人公是俄国移民,在英语人群中像个傻瓜,但是在母语人群中就好像变了个人。”哈金引用纳博科夫的比喻:就像“在爆炸中失去七八个手指后重新学会拿东西”。这对移民的心态和性格产生极大影响。

  要准确地表现这些人的心态,现成的英语是不够用的,必须自出机杼来创造。“美国人受不了,私下说"中国人的语言不规范,对英语纯正造成冲击"——但许多词,因为社会文化背景不同,确实没有常见的英文词可以信手拈来。”

  哈金2008年4月4日在布朗大学“全球化时代重估外语教学大纲”研讨会上的主题演讲,就题为《为外语腔调辩护》。他列举了两位移民作家的例子,约瑟夫·康拉德(JosephConrad,生于波兰)是这一文学传统(移民文学)的奠基人,而纳博科夫(VladimirNabokov,生于俄国)则代表它的高峰。

  “结果,英语不得不变得有些异化。不过,在美国移民小说中,这是一种常规技巧。”尽管“对母语者来说,我们不可避免地听起来有外语腔”,但这正是外来者对英语做出的贡献。哈金说。

  移民作家拥有边缘的独特优势

  用移居国语言创作的华人作家该怎么定位?

  这也是哈金思考比较多的一个问题。像自己,以及汤婷婷、谭恩美,现在又多了裘小龙、李翊云等,这些用英语写作的作家,到底算中国作家,还是算美国作家?

  哈金对笔者说,中国打开国门,有人出来,就有人用移居国语言来写作。“有人说,"这些人不用中文写作,不是中国作家",竟然一笔全勾销了!但是你看文学史,哪个国家是说得这么武断的?我们这群多少写出点名堂的人,中国不能全都不要了吧?”

  几年前,研究中国文学的学者中有一种共识,用中文写作的属于中国文学,用其他语言写作的属于外国文学。哈金对此不以为然:“他们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世界文学中的一部分作家有双重国籍。康拉德既属于英国文学也属于波兰文学,虽然他从未用母语写作过;纳博科夫也是一个俄罗斯作家,尽管他坚称自己是美国作家。”

  对于个体作家来说,分类可能不那么重要,“因为在世界文学史中,没有一个有分量的作家是没有归宿的。但大多数写过有分量作品的移民作家,其命运是被一个以上的国家承认,因他们存在于国与国之间的空间,那里是不同语言和文化交织并互相渗透的地带。在这个边缘地区出现的任何有价值的作品,很可能会被一个以上的国家认可,用来提高该国的软实力。”

  哈金再三感叹:中国过去文明悠久,在当今世界上却软实力不强,国家怎么能将这些用移居国语言写作的作家一刀划走?

  在创作中奉行现实主义的哈金,看待现实问题更现实:“跨越语言边界、返祖归根的愿望在美国少数族裔作家群体中很常见,但恐怕并没有回归之路。可以看到,大部分处于中间地带的作家已或多或少被疏离或排斥。他们可以做的一件事是充分利用他们的不利条件和边缘化,而不应该死抱着回归的梦想。他们什么也不应该依靠,只依赖可以给自己定位的有价值的作品就行了。只要写出有分量的作品来,身份这个概念也许就毫无意义。”

  哈金认为:“在移居作家看来,边缘是他们的工作空间,这对于他们的存在来说比其他区域更加重要。他们不应该努力去加入主流或在一个民族的文化中心占一席之地。他们必须保持他们的边缘化,获取各种资源……正是这个边缘化使他们区别于本土作家,成就他们独特的抱负。”

  他说的是作家,但是,这对所有胸怀抱负的移民,不论电脑工程师、建筑师、餐馆老板,还是律师、会计师,也都有借鉴意义。

  哈金作品的中文版,都由台湾的中国时报出版公司出版。中国大陆只出版了一本《等待》(湖南文艺出版社,2002年)。哈金介绍,跟上海文艺出版社签了五本书简体字版的合同,但并未兑现。

  2004年,他向北京大学递交了应聘教授的申请,北大没有任何回应。

  2008年9月,芝加哥大学出版社出版了哈金的论文集《移居作家》(The WriterasMigrant),阐述关于移民文学的各种话题。他目前正在写关于法拉盛华人移民的短篇小说,已经写了多篇,刊载于《纽约客》等刊物,其中有两篇获得欧·亨利短篇小说奖。全书大概一两年后才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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