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奥巴马经济政策怎样炼成

　　奥巴马经济政策怎样炼成

　　周健工

　　当奥巴马上台时，可能美国历史上没有几个总统，像他这样面对如此糟糕的经济。

　　恶化的经济形势，帮助奥巴马取得压倒性胜利，但美国公众对他的期望也空前之高，希望他能振奋市场和经济信心。

　　奥巴马在他的获胜演说中说：“今晚我们庆祝，明天我们将面对一生最大的挑战：两场战争，处于危险中的星球，一场世纪性金融危机。”分析人士预计，奥巴马可能不等到其宣誓就职，就会宣布他的经济刺激计划，甚至可能宣布新的财政部长人选。

　　因为他是民主党人，人们可能几乎本能地这样判断他的经济政策：他是一个国家干预主义者，将不惜增加赤字来刺激美国经济，将建立严格的市场监管制度，将对中国推行贸易保护主义。

　　但是，在作出这一切判断之前，可能要先问一句：在整个大选的过程中，奥巴马的经济政策是怎样磨炼出来的。

　　经济政策班底

　　奥巴马的经济政策班底，随着次贷危机的演变而逐步充实，当金融危机爆发时，奥巴马最终形成了一个豪华的经济顾问阵容，特点是继承了克林顿政府时期的班子，招纳了一批少壮派经济学家，再加上华尔街“金融创新”的批判者。虽然希拉里·克林顿输给了奥巴马，但克林顿时期的经济政策，可能会在奥巴马任内延续。

　　克林顿时期的财长鲁宾，国家经济顾问斯帕林（Gene Sperling），财长萨默斯（Lawrence Summers），国家经济顾问、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泰森（Laura Tyson），商务部长戴利等，都在为奥巴马出谋划策。

　　金融危机爆发后，美国前联储主席沃克尔出面力挺奥巴马，巴菲特为奥巴马提供电话咨询，甚至一度传闻他将出任财政部长。美国前财长奥尼尔、著名经济学家斯蒂格里茨都将为他提供经济政策咨询。

　　而位于华盛顿的布鲁金斯学会是奥巴马政策研究的大本营，从经济、社会到外交政策，无所不包。

　　在奥巴马还处于党内竞选的时期，他的经济政策主要依靠学界。古斯比（Austan Goolsbee），37岁的芝加哥大学经济学教授，担任奥巴马的首席经济顾问；利伯曼（Jeffrey Liebman），哈佛大学39岁的经济学教授，长于研究养老金和贫困问题；卡特勒（David Cutler），41岁的哈佛大学医疗经济学教授，这三个经济学家中的少壮派组成了他的经济政策的学界核心班底。曾经担任布什总统国家经济顾问的经济学家曼昆对这个团队称赞有加：“他们都是一流的经济学家。不出预料，他们的观点中间稍微偏左。”

　　但这并不意味着经济学家的设想都会得到奥巴马的支持，因为每一个设想都将会经过奥巴马政治助手的“过滤”，必须考虑到政治上的可行性。奥巴马麾下有华盛顿的三名政策专家助阵：他的参议院办公室的政策主管考恩布鲁（Karen Kornbluh），乔治敦大学教授、曾任克林顿时期的高级经济顾问塔茹勒（Daniel Tarullo），前财政部长鲁宾（Robert Rubin）的办公室主任弗罗曼（Michael Froman）。而奥巴马的经济政策主管是37岁的福曼（Jason Furman），鲁宾的得意门生。

　　奥巴马曾经在芝加哥教法律10年，古斯比称他“对市场有着健康的尊重，因为他在芝加哥大学的风气中浸润。”因为奥巴马本人的芝加哥背景，加上他的经济政策团队中有数位来自芝加哥大学，美国专栏作家克莱因称他们为“芝加哥男孩”。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群“芝加哥男孩”的经济政策被归入芝加哥学派。在弗里德曼去世之后，当芝加哥大学校长齐默尔（Robert Zimmer）宣布要花2亿美元创办一个米尔顿·弗里德曼研究所时，100多名教授联名抗议：“在最近几十年内按新自由主义建立起来的世界秩序，得到了芝加哥学派的强力支持，但对于世界许多受影响的人口来说，其效果是负面的。”芝加哥的风气在变化。执教于芝加哥商学院的古斯比与芝加哥学派保持着距离，他研究的是“新社会经济学”。

　　芝加哥背景下、摒弃了芝加哥学派的民主党人，这可能是把握奥巴马政策偏好的一个前提。

　　保护主义总统？

　　民主党同时控制白宫与国会，令人们担心他们会毫无顾忌地搞贸易保护主义，特别是针对中国的保护主义。

　　但值得注意的是，奥巴马的经济政策班底中，几乎清一色是自由贸易者。他在接受CNBC的采访时曾说：“我是一个支持增长、支持自由市场的人。我爱市场。”

　　许多人注意到奥巴马与华尔街深厚的关系。华尔街对他的捐赠远远超过对共和党候选人麦凯恩的捐赠，对冲基金经理们看好奥巴马。而华尔街上最著名的民主党人鲁宾可能对奥巴马的经济政策影响很大。

　　鲁宾曾经深深地影响了克林顿。克林顿在竞选时曾反对自由贸易，他一直声称要修正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并在其中加上劳工和环保标准。但是，就在就职上任前两周，他见到了当时领导高盛的鲁宾。鲁宾后来回忆说：“克林顿总统实际上是在走入椭圆型办公室之前才作出决定的。他的经济政策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而福曼领导着布鲁金斯的汉密尔顿项目。鲁宾帮助创建了这个项目，鼓吹改革而不是放弃自由贸易。古斯比曾经与加拿大官员会面，私下里告诉他们说，不必对奥巴马反对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立场太认真。人们已经在注意，奥巴马是否会如当年的克林顿，在上任之后推行自由贸易政策。

　　但奥巴马会保持微妙的平衡。福曼宣称他会将两位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家纳入阵营：经济政策研究所的伯恩斯坦（Jared Bernstein）、小加尔布雷思（James Galbraith），批判弗里德曼的著名的经济学家加尔布雷思（John Kenneth Galbraith）之子。鲁宾是这样看奥巴马的：他是个市场派，但同时也重视公平。

　　奥巴马称要推行“强势美元”政策，这又令人想起当年鲁宾的强势美元政策，实际上是同时保持了资本账户的盈余和经常账户的赤字之间的大体平衡，而一个强势美元政策有赖于中国继续持有美元债券。如果奥巴马参加本月15日在华盛顿举办的20国金融峰会的话，他将不得不考虑如何监管华尔街，如何应对欧洲和新兴市场，包括中国的呼声，推行更加负责的货币政策。

　　另外，2009年1月1日，美国对中国的纺织品配额已经到期，美国国内的纺织品游说集团又开始施加压力，明年5月份，财政部在所谓“汇率操纵”调查中是否找人民币的麻烦，也是对其政策的考验。

　　经济政策的新意？

　　奥巴马在政府干预方面会是一个典型的民主党人。

　　他面临的最大问题，是防止美国经济的衰退陷得更深。目前他正考虑一个3000亿美元的经济刺激计划。一个大规模的经济刺激计划不可能阻止衰退，但可能令经济复苏来得早一点。据穆迪所属的economy.com估计，如果推出一个3000亿美元的刺激计划，到2010年失业率可以控制在7.7%，如果不推出的话，失业率可达到8.9%。

　　支持民主党的经济学家克鲁格曼指出，奥巴马开的药方是不惜赤字也要扩大支出。他认为货币政策可能会在短期内救火金融市场，但对付经济衰退可能是不灵的，如果一味地下货币政策的猛药，充其量会重蹈格林斯潘的老路：迎来一次短暂的衰退，失业率仍然居高不下，吹起一个地产泡沫代替互联网泡沫以刺激经济。伯南克的利率已经降到了1%，甚至可能降到零利率。但这一次，甚至连个泡沫都看不到。

　　克鲁格曼主张，应该毫不犹豫地动用财政政策来刺激：扩大失业保险，对陷入财政困难的州政府提供紧急援助，收购抵押房贷，避免数百万个家庭失去住房，大规模投资美国的基础设施。

　　大规模投资美国基础设施，可能是刺激经济政策的一个发力点。美国的公路、桥梁等基础设施已经严重老化，被批评为第三世界的水平。而且投资基础设施会得到工会的大力支持。

　　如果奥巴马能连任，他的政策重点将是国内的问题，特别是医疗，社会保障和环境、能源问题。

　　医疗改革曾经在民主党内部竞选时成为最重要的议题之一，奥巴马曾提出在2012年前会建立“全民医保”，并且让这个医疗体系更有效率。而在他任期内，美国的“婴儿潮”一代开始大规模退休，社会保障支出大幅度增加，如果不改革的话可能有破产的危险。

　　奥巴马被人看好的一点，是他寻求一些有创意的政策。去年5月7日，他曾在底特律提出个一个拯救汽车业的设想：如果汽车生产商在节能汽车方面投资更多，联邦政府将帮助一些退休员工支付医疗保险，10年内联邦政府将支出约70亿美元。但这一政策被曼昆批评为：“理由不充分的救援政策。”

　　但这一设想也多少体现出奥巴马的风格，古斯比认为，奥巴马会超越目前A和B之间的争执，提出一些与众不同而更好的想法。归根结底，一个经验不足的总统面对一场危机和衰退，其所带来的不确定性，可能与新意一样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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