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锦华“刀下留人”案最新庭审 四年判三次死刑

    寻找证人，等待生死 甘锦华“刀下留人”案最新庭审

　　他有没有杀过人？连法官都还没彻底搞清楚，在四年里，他三次被判“死刑立即执行”，临刑时喊冤被刀下留人，生死之判至今未定。

　　“……进行刑讯逼供的李××等人在哪儿？证人甘信豪在哪儿？解谦、梁晓波、吴晓平、杜德龙、洪锦华等办案人员在哪儿？送交和接收检验材料的马宏声、宁波、孙彦江、刘新胜、张勇年在哪儿？鉴定人符静、罗宗凯、李建金、伍心尧、余穗生、裴浩在哪儿？……”

　　甘锦华的辩护人滕彪在辩护词中接连发问。

　　11月6日，甘锦华涉嫌抢劫杀人案再审二审开庭。在这场关乎甘锦华生死的重要庭审中，没有一位证人和鉴定人出庭。法庭上，滕彪坚持，坐在审判席上的广东省高院法官，如果没有接触办案民警、血迹、脚印等痕迹鉴定人和其他证人，没有听到控辩双方对这些人的口头询问，就无法认定甘锦华抢劫杀人的事实。

　　四年三次被判死刑

　　两年前，甘锦华临刑喊冤被暂缓执行，随后广东省高院将案件发回佛山中院重新审理。今年4月，甘锦华再被佛山中院一审判处死刑。

　　眼下，广东省高院的二审将产生刀下留人后再次审理的终审判决。庭上无法对若干重要证据进行当面口头质证，令辩护人滕彪感到失望。

　　他甚至认为，“除了被告人在庭上的陈述之外，公诉人的证据等于零。”依此情况，法庭应判决甘锦华被指控罪名不成立，立即释放。

　　公诉人当即回应，鉴定人出庭接受询问并非法律强制性要求。他称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适用法律正确，并以辛普森案作比，“美国人说，上帝看见了辛普森杀人，只有法律没有看见；本案中，法律已经看见了甘锦华杀人。”

　　四年来，法律已三次“看见”甘锦华杀人，并三次判处他“死刑立即执行”。

　　2004年,甘锦华被因涉嫌杀害陈村镇大都村的两名尼姑被捕，2005年被佛山市检察院公诉。同年6月10日佛山市中院一审判决甘锦华死刑。甘锦华随后上诉，称案发当日自己根本没在杀人现场。同年，他的上诉被广东省高院驳回。

　　2006年7月，他被广东省高院核准执行死刑。在临刑前，他大声喊冤，省高级法院监督执行的法官在最后时刻从案卷中发现了新证据，向最高法院请示后紧急叫停执行死刑。

　　2008年1月7日，此案进行了第一次重新审理。4月18日，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再次宣判甘锦华死刑。甘锦华当庭表示上诉，之后广东省高院受理，并于11月6日再审开庭 。

　　滕彪认为，原审的一审和二审，没有任何证人、鉴定人接受质证，法院就匆忙作出判决，并将甘锦华送上刑场，再审绝不能重蹈覆辙。

　　请求29名证人出庭作证

　　当日，经过长达四个小时的庭审后，法庭宣布休庭，二审判决将择日宣告。

　　11月11日，滕彪、苏用和向广东省高院递交了要求相关证人、鉴定人出庭接受询问的申请。29名案件相关证人、鉴定人赫然在列。

　　他们中有顺德区陈村镇派出所民警，顺德区公安分局、佛山市公安局的办案人员、作出血迹、脚印鉴定结论的鉴定人，与甘锦华同日到看守所的人等。这些人将可能为甘锦华所作有罪供述的真实性、侦查笔录的真实性、是否存在刑讯逼供、有无作案时间等作证。

　　依照刑事诉讼一般原则和我国法律规定，法官须亲自听取双方当事人、证人和其他诉讼参与人的当庭口头陈述和法庭辩论，并且只能依据这些口头质证和辩论查清案件事实。非具法定情形、经法院事先准许不出庭的外，任何庭外陈述不得作为定案根据。“本案中，任何一个证人都没有法定不能出庭的情形，也没有事先从法院那里得到不出庭的准许。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侦查机关、检察机关提供的书面材料经不起任何推敲和质疑。”滕彪说。

　　佛山市中院认定甘锦华抢劫杀人的证据，主要有甘本人的四份有罪供述、法医学鉴定书、足迹鉴定书等，辩方在上述证据中找到28个疑点。

　　11月6日庭审当天，控方回应了其中四个疑点，其余没有正面回应。在控方没有回应的疑点中，包括：

　　控方提供的甘本人有罪供述中称，甘向两尼姑分别刺了三、四刀，但被害人身上分别有15处伤口，和2l处伤口；有罪供述中明确说钥匙和手套扔到了花园旁的“河涌里”，棉袜和小刀扔到被告家巷口的“池塘里”，公安机关在上述具体的地点没有起获凶器和其他物证；在原审一审判决前，办案机关已经作出足迹鉴定，却直到死刑判决生效以后、重审阶段才向法庭提供，而在原审期间，辩护人一直请求公诉机关出示该鉴定结论，办案机关推说没有作该鉴定；等等。

　　“对于控方提供的书面材料，我们仅对10月12日案发情况的林正英的证词没有异议，对其他的所有被告人陈述、鉴定结论和书面询问笔录，我们均要求口头质证。”滕彪说。

　　证人出庭要等多少年“虽然我国对鉴定人出庭作出了弹性规定，但是，只要一方对鉴定结论持有疑义，法庭就应传唤相关鉴定人接受当庭对证。”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陈瑞华说，对此，法学界早有共识。因为只有当庭对证，才可能发现其中的错误，消除对鉴定过程和结论的怀疑，进而消除对判决结果的怀疑，防止产生冤假错案。

　　控方看到了甘案与辛普森案不同的结果；辩方则希望看到，甘案能经历和辛普森案同样的审理过程：控辩双方对一个个证人进行询问、质证，你来我往，平等对抗。

　　当日庭审被告人最后陈述环节，甘锦华一度哽咽，“我要求播放在看守所提审时的录音录像，多与少我不在乎，只要最后那一点，希望法官能够满足我。”甘锦华说，这是他四年来第一次落泪。

　　四年来一直为弟弟到处奔波寻找法律帮助的甘丽华反复问记者，如果这次还是死刑，能再上诉吗？

　　辩方有关证人出庭的申请能否得到广东省高院批准，值得关注。两年前，正是该法院撤销原审死刑判决，使甘锦华“死而复生”。如今，“生而复死”的甘锦华接下来将面临法律的何种对待，令人关注。

　　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