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危机 中国抉择
周健工
就在国务院宣布4万亿元刺激经济方案措施的第二天，中国和亚洲股票市场大涨，带动了欧洲市场上涨。我正好下午在上海见到了联合国基金会主席沃思(Timothy E.Wirth) 。在浦东的金茂君悦酒店的54楼，他一开始就半开玩笑地对我说：“我相信中国出台的刺激经济政策，对美国和世界的影响，要大于美国出台的刺激经济政策对中国和世界的影响。”
但我也相信，他的说法中的另一半是认真的。这是一个敏锐的观察，在这样一个时刻，也是美国人敏感的观察。
现在，世界经济和金融市场，都需要信心，但是，信心的来源在哪里？美国联储和美国财政部正在经受着一次历史性的考验。回忆起10年前，当亚洲金融危机肆虐，并且向整个新兴市场蔓延时，美国联储和财政部担当起了“世界拯救者”的角色，如今华尔街已成为“被拯救者”，全球经济和金融的演变已经是何等的惊人。
于是，人们开始在问“中国可以拯救世界吗？”《金融时报》在其网站上开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调查兼论坛。当美国的金融海啸将全球金融体系冲入“冰河世纪”时，全世界都盯着中国近2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当金融危机将发达国家的实体经济和新兴市场拖下水时，全世界也都盯着中国：去年中国为世界经济增长贡献了27%，已经超过美国，成为全球经济增长的最大贡献者。
2008年，尽管中国多灾多难，但中国出台刺激经济的措施，决心让经济增长保持到一个较快的水平，今年对全球经济增长贡献可能会更大。
上世纪70年代初，共和党人尼克松自嘲地说：“我们都成了凯恩斯主义者。”一语成谶，在中国的市场化改革开放30年之后，在里根、撒切尔夫人掀起的全球市场化浪潮近30年之后，凯恩斯主义时髦起来。
从华尔街到金融城的分析人士都相信，危急时刻，国家干预经济，用财政支出来刺激增长，中国政府的口袋最深，在政策方面可能也最擅长。
而对于那些政府负债本来就很高的国家来说，大规模的财政支出，虽然能一时拯救经济，却会留下后遗症。政府支出将导致今后不断地发行债券，将未来的投资，尤其是私人投资“挤出”。短期内挽救经济，将会损害长期的经济增长。
在所有参与救市的主要大国中，那些政府财务最健全的，最能给市场以信心。当美国大规模刺激经济计划出台时，人们在为能解燃眉之急而舒一口气的同时，不禁担心：钱从哪里来？发债找国内私营部门借？美联储直接将债务货币化？前者在信用紧缩的情况下吸纳了本该用于信贷的货币，后者埋下通货膨胀的祸根。最后，只能找外国借，中东产油国和中国这些世界上最大的美元债权国最有能力购买美国政府债券。
但这又产生了下一个问题，美国政府不停地找别国借钱，美元的最大债权国能相信美国政府财政的可持续性吗？但一位美国政府的经济官员最近在北京告诉笔者：我们相信，刺激经济的增长总是优先于对债务的考虑。这是一个主导全球储备货币的国家的典型心态。
这场全球金融危机，已经让许多国家对美国这一全球金融和货币体系实际上管理者的角色，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当前所有的救市措施，都是临时应急。从一定意义上说，政府的救援行动，让市场的惩罚没有到位，那些本来应该被逐出市场的金融机构的公司，在政府的救助下存活下来了。马丁·沃尔夫说：“银行家们已经领到了执照，用纳税人的钱来赌博。”
问题是，救火之后怎么办？尤其是对于中国来说，这个问题已经很现实、很迫切。
我的朋友鲍泰利(Pieter Bottelier)说：当国内金融系统逐步成熟以后，中国面临着这样一个困境：完全加入国际体系并且遵守其规则，或者保持一定程度的资本控制并影响汇率。第一个选择冒着引入不稳定的风险，第二个选择冒着（给这个世界）增加不稳定的风险。
金融危机把中国推向了这样一个关口：开启一个新的30年，不可能不去参与和改变现有的国际金融秩序和货币体系。
（作者为本报编委，联系邮箱zhoujiangong@chinastake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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