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记者手记：周正龙和他的律师们(组图)

　　11月17日，拿着手写材料的周正龙被警察带入法庭。当日，“华南虎照”造假者周正龙涉嫌诈骗罪和非法持有弹药罪一案二审在陕西省旬阳县人民法院大法庭开始审理。新华社记者 丁海涛 摄

周正龙在法庭上突然改口，让辩护律师措手不及。


　　新华网陕西频道11月18日电（记者梁娟）11月17日晚22时30分，在经过12个多小时庭审后，陕西省安康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长杨康波宣读判处周正龙有期徒刑两年零六个月缓期三年的二审判决。

　　周正龙陷"虎照门"

　　54岁的周正龙是陕西省镇坪县城关镇文彩村7组农民，也是老猎人。镇坪县曾是野生华南虎分布区域。虽然已多年不见华南虎身影，但附近百姓传言经常听到虎啸声。陕西省林业部门组织专家多次赴镇坪县调查华南虎踪迹。精明的周正龙被选中当上华南虎调查队向导。调查过程中，他听虎调队成员于小平等人讲，如果拍到野生华南虎照片，能得到大笔奖金，于是，萌生了用老虎画拍摄假华南虎照骗取奖金的念头。

　　周正龙用华南虎墙画制作的纸道具拍摄了假华南虎照。"镇坪出现野生活体华南虎"的消息发布后，这个农民一夜之间成"拍虎英雄"。

　　然而，公众对虎照真相不断追问。2008年6月29日，陕西省政府公布"虎照"为假。周正龙被逮捕。

　　从周正龙被警方带走那天起，公众转而声援周正龙。有律师为周正龙免费辩护，还有律师通过多种途径为他的无罪辩护出谋划策。

　　一审：律师委托受质疑　张勇刘新有罪辩护

　　7月初，北京京鼎律师事务所律师顾玉树从北京辗转到镇坪县周正龙家。他获得了周妻罗大翠信任，并与之初步签订委托律师协议。由于周正龙与外界信息不通，在看守所里，周正式委托安康市律师协会推荐的张勇和刘新作辩护人。

　　两名律师先后6次会见周正龙，查阅了案件材料。张勇说："通过调查案卷我们发现公诉机关有确凿的证据链条，而且周正龙没有能够提供有力无罪证据，因此我们决定为他做有罪辩护"。

　　张勇和刘新接受委托被疑为司法部门指派，他们的辩护思路遭到一些网民指责和批评。

　　9月27日庭审中，面对公诉机关指控以及在法庭质证阶段，张勇和刘新多次表示"没有意见"、"没有问题"，让一些人对一审的司法公正产生怀疑。

　　庭审进入尾声时，张勇和刘新的辩护词赢得人们认同。张勇和刘新对公诉机关指控周正龙用老虎画拍摄假华南虎照片骗取2万元奖金构成诈骗罪不持异议。但请合议庭量刑时除考虑2万元已被公安机关追回外，应考虑周正龙诈骗之所以成功与林业部门未尽审查、鉴别职责、草率召开新闻发布会确认华南虎存在并对周正龙实施奖励有直接关系。而且奖金2万元有相当大随意性，周正龙只是被动接受而已。对于公诉机关指控的"华南虎照"造成极坏社会影响，张勇认为周正龙并不具备将个人行为上升为行政行为的能力，是相关行政部门草率向社会发布消息，以行政确认方式认定镇坪县发现野生华南虎，其后又对媒体关注和公众质疑不予理会，才使政府公信力受损。让周正龙来承担这一后果是不公正的。

　　对于公诉机关指控周正龙非法持有军用子弹93发，构成非法持有弹药罪，张勇辩护说，我国相关法律解释对于行为人确因生产、生活所需而非法制造买卖、运输枪支、弹药、爆炸物，没有造成严重社会危害，经教育确有悔改表现的，可依法免除或者从轻处罚的相关规定，因此周正龙在量刑时应免除处罚。

　　旬阳县人民法院当庭宣判：周正龙犯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2年，犯非法持有弹药罪判处有期徒刑1年6个月。两罪并罚，决定执行2年6个月，并处罚金2000元人民币。

　　10月10日上午，周正龙正式提出书面上诉意见，并同意他妻子委托的律师为他进行辩护。来自北京的律师顾玉树和陕西律师杨建军为周正龙二审进行免费辩护。

　　二审：周正龙认罪求轻判　律师无罪辩护不放弃

　　二审庭审前，周正龙与律师达成无罪辩护。在法庭开始调查陈述时，周正龙却说："我认为一审法院处刑过重，我认错，希望法庭从轻处理"。

　　正在与控方进行无罪激辩的律师顾玉树问周正龙，在与辩护律师会面中周正龙曾说自己拍摄的是真虎，"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出现反复？"周正龙回答："我不需要反过来说这件事是真的。这次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我要认罪希望法庭帮我减轻刑期。"周正龙的态度让律师错愕。顾玉树表态，虽然周正龙认罪了，但他仍将为法律的正义负责，将无罪辩护进行倒底。

　　庭审中，顾玉树律师将辩护重点放在周正龙所拍的"华南虎照"是真老虎和还假老虎问题上。但在大量证据链条和周正龙口供面前，尤其是当周正龙反复强调自己要认罪争取从轻处罚时，顾律师的辩护律显得缺乏说服力。

　　律师杨建军将辩论集中在周正龙不具备诈骗罪的主观故意上。杨建军从检察机关提供的多名证人证言证实中构建支持自己观点的证据链条，证明周正龙从来没有主动向任何人索要过奖励。陕西省林业厅2万元奖励决定的过程周正龙本人没想参与，林业厅主动奖励周正龙表明周正龙不是直接故意犯罪。周正龙交给谢坤无相机和照片时没有索要钱，不符合诈骗罪发生在货物交付一刻的规定。

　　发现周正龙在庭审中多次承认错误请求法庭轻判后，杨建军在法庭辩论阶段改变辩护技巧。他说："如果法庭作有罪判决，请求判决缓刑。"

　　杨建军认为，一审判决在3年以下，符合法规适用缓刑规定。周正龙的造假行为对社会危害不严重，他在一审时也写过悔过书，二审中多次承认错误。同时周正龙家里确有困难，请求法庭判周正龙缓刑。

　　除周正龙的辩护律师，"打虎派"知名人物郝劲松在一审二审时都到旬阳县城，一审要求旁听未获准。17日二审时，郝劲松和"打虎派"的傅德志、"挺虎派"的刘里远进入视频直播室旁听。

　　郝劲松对记者说："委托辩护律师尊重了家属的意愿，罗大翠也允许出庭作证，我们虽说未能进现场，但通过视频及时了解了庭审情况。" (来源：新华网陕西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