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地铁事故引发三个为什么 院士言论受到质疑

　　杭州地铁工地事故的三个“为什么”

　　■本报记者 邹建锋

　　杭州“11·15”地铁工地重大塌陷事故发生已有十天。这是紧急救援的十天，也是调查、反思逐步深入的十天。应该如何杜绝此类事故再次发生？如何告慰那些无辜的受害者？在接受中国经济时报记者采访的各界人士中，不少人都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受害的总是民工

　　风情大道是位于杭州市萧山区湘湖畔的一条观光和交通主干道。平时，这条大道的名字或许能勾起人们对杭州这个“人间天堂”的美好向往。但是，2008年11月15日下午3：20左右发生的地铁工地塌陷事故，让天地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尤其是对于那些正在工地最底层施工的民工来说，不敢奢望天堂，却偏偏被命运抛向了地狱。

　　20岁的张迪来自安徽蒙城，一年前来到杭州的地铁工地做杂工。事发之时，他正好有事去了附近的工地，因此幸免于难。但是张迪的哥哥——年仅23岁的张培培却在事故中失去了踪影。

　　张培培四个月前刚刚当了爸爸，在地铁工程担任了一个班组的队长。是全家的“顶梁柱”。11月15日这天，对于张家来说，“顶梁柱”没了，天也塌了！

　　来自浙江淳安德张新财在工地发生塌陷的时候，爬上吊篮侥幸逃过一劫。但是他的老乡方老川和姜发银却被吞没在黑暗之中。

　　“我不该把他带出来啊！”说起方老川，张新财反复地自责：10月24日，他经老乡介绍到地铁工地打工，方老川听说后也央求他帮助介绍。11月2日，方老川也到了工地。没想到不到半个月，就发生了惨剧。

　　22岁的河南信阳人华项磊去年学会了操作挖掘机。由于是“技术工”，在地铁工地打工的月工资有3500元。出事前几天�煟�华项磊的岳父朱政伟曾经接到女婿的电话，说在地下工作有点害怕，但为了赚钱也没有办法。11月15日，这位年初刚刚有了一对双胞胎女儿的年轻人，和他开的小型挖掘机一起被深埋在工地下面……

　　据统计，此次事故导致21人死亡或失踪。

　　而事故受伤者也还在经历煎熬。接收伤员最多的萧山医院发现，收治的9名伤员中均不同程度地出现心理障碍，表现出紧张、恐惧，不敢回忆当时的情景，有的脑子里反复出现事发时的画面。其中4名伤员心理反应比较严重，有一位伤员甚至刚醒来就不断打自己嘴巴。

　　11月19日，国务院安委会办公室通报了杭州“11·15”地铁工地重大塌陷事故，指出此次事故暴露出五个方面的问题：一是企业安全生产责任不落实，管理不到位；二是对发现的事故隐患治理不坚决、不及时、不彻底；三是对施工人员的安全技术培训流于形式，甚至不培训就上岗；四是劳务用工管理不规范，现场管理混乱；五是地方政府有关部门监管不力。

　　另据了解，该工地还存在工程多次转包的情况。

　　记者搜集了近年来在全国各地发生的地铁工地事故资料，发现伤亡人员中绝大多数是外来务工人员。

　　“处在‘食物链’最底层、利益集团对生命的漠视，是民工总是成为安全生产牺牲品的根本原因。”一位社会学者这样对记者说。

　　为什么院士言论受质疑

　　中国工程院院士王梦恕近日突然成为一个“明星式”人物，起因是其对媒体发表的杭州地铁工地事故原因分析及其特殊身份。

　　11月17日，王梦恕以院士身份接受中央电视台电话采访，称“拍脑袋”、“图便宜”、“赶工期”、“领导意见替代科学决策”等因素是导致杭州地铁工地的事故的问题所在。

　　为此，记者采访了杭州市有关部门负责人。

　　这位负责人告诉记者，杭州地铁项目从1989年开始研究，至2004年通过以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周干峙为组长的专家组论证。所以关于“拍脑袋”、 “领导意见替代科学决策”的指责毫无根据。

　　对于王梦恕关于杭州地铁工程“随便拿一个最便宜，但是对破坏环境最大的一个方法来施工”的观点。这位负责人表示，对于杭州的地质条件，最适合的施工方法就是明挖法。

　　对于王梦恕“一条22公里左右的地铁，起码在四年半建成……杭州不知道什么原因，非要三年半建成”的说法，这位负责人指出，杭州地铁一号线的工期是5年。

　　11月20日，王梦恕身份的“完整版”被披露。除了中国工程院院士，北京交大隧道及岩土研究所所长、博导、教授等身份，他还是中铁隧道集团副总工程师，该集团和杭州地铁施工单位中铁四局属于同一家企业。有媒体指出，王旨在为施工单位开脱责任的言论“违背事实，混淆视听，干扰了现场施救和事故处置工作。”

　　杭州市一位主要领导对记者表示，事故发生以后，地方政府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在紧急施救和配合上级有关部门进行事故调查，所以没有立即回应王梦恕的指责。

　　“关于事故原因，必须以国务院安委会、国家安监总局等权威部门的意见为准，任何有悖于国务院有关部门精神的言论，只会引起人们思想混乱，是不应该的。”这位领导这样对记者说。

　　“王院士发表‘高论’的时候，大部分遇难者的遗体还被压在淤泥下面。你作为专家不发挥专业特长指导抢险，却急吼吼地为施工方推卸责任，为将来问责抢占‘有利地形’，这是对死者的不敬。”11月22日，一位社会学者接受记者采访时，显得有些激动。

　　为什么引发高度关注

　　11月22日下午，记者打开一个搜索引擎，分别输入“杭州地铁事故”和“G20峰会”两个关键词，前者的“相关网页”为167万，后者则为47．6万。

　　作为中国地铁建设史上最重大的一次事故，杭州“11·15”地铁工地重大塌陷事故受到的关注程度可见一斑。

　　据了解，11月15日下午，浙江省委常委、杭州市委书记王国平正在离事发现场约15公里的钱江新城出席一个重要会议。得到消息之后，王国平立即中断会议，第一时间赶赴事故现场了解情况并部署救援工作。此后，杭州市委市政府多次召开专题会议，研究部署事故的救援、调查和善后工作。

　　在11月16日的专题会议上，王国平强调，要坚持公开、及时、准确、透明原则，在第一时间实事求是地披露事故相关信息，尽快查明事故原因，严肃处理、依法追究责任单位和责任人，并及时向市民、媒体和遇难、受伤、失踪人员家属通报查处结果。要对杭州市所有地铁施工工地和其他建筑工地进行一次安全大检查，及时发现、妥善处理苗头性问题，杜绝再次发生安全生产事故。

　　事故发生之后，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张德江等分别作出重要批示，要求抓紧搜救失踪人员，全力以赴抢救受伤人员，加强城建地质勘查工作，防止类似问题再次发生。

　　浙江省委、省政府领导也多次亲赴事故现场，察看施救工作进展情况，并就落实中央领导指示精神作出要求。

　　接受记者采访的多位人士指出，国家不久前出台了提振经济计划的四万亿投资方案，各地上报到中央的投资计划更是已经达到10万亿元。如何在提振经济的过程中真正体现“以人为本”的精神、防止只求“快”而忽视“好”，杭州地铁工地事故是一记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