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凤鸣：青州跟海外往来历史应还往前推

刘凤鸣

　　刘凤鸣（鲁东大学党委副书记、东方海上丝绸之路研究所所长、研究员）

　　丝绸之路这一块，这几年炒得比较热，连联合国也有一个专门的组织，专门研究海上丝绸之路的研究开发。关于海上丝绸之路的起源问题，现在争论比较多，在这之前，秦汉说占主导，但是这几年，春秋学说比较盛，因为我是搞山东半岛地方文化研究的，我很支持春秋说，只有支持春秋说，才能确定山东半岛在丝绸之路上的位置，并把丝绸之路开始的时间提前了。这其中主要的依据是春秋时期，特别是齐桓公年代与海外的交往，《管子》那本书，就多次提到齐国与朝鲜半岛的海外贸易，齐国出现了大量的来自朝鲜的文皮（有花纹的虎豹兽皮），而且管仲向齐桓公建议，用贸易作为手段，征服周边的邻国，“八千里之发、朝鲜可得而朝也”就是那个时代的写照。

　　讲到源头的问题，很赞成万明先生讲到的一点，青州作为丝绸之路的源头之一，完全可以。我觉得还可以往前推，春秋时期的齐国之所以跟朝鲜半岛有了大量的贸易往来，应该说在春秋之前，这个路已经开通了，我希望青州有关的专家，是不是关注一下。青州非常骄傲的就是古九州之一，《尚书》是战国时期编写的古史资料，也是中国有记载的最早的史料，《尚书•尧典》和《尚书•禹贡》都记载了当时青州活跃了两大部落，一个莱夷，一个嵎夷，说明在尧、舜、禹时期，莱夷、嵎夷都是当时非常兴旺的部落。莱夷在西周时期，还一直控制着山东东部的大部分土地，公元前567年，莱国被齐灵公灭掉。但嵎夷何时从山东半岛消失的却不见于任何史料。嵎夷后来出现在朝鲜半岛，中国的唐、宋时期高丽人还自称自己为嵎夷，这点，《唐书》、《宋史》都有记载。尧、舜、禹时期的青州嵎夷怎么会出现在朝鲜半岛，历史上史学界也没有定论，史学界从《尚书》产生那天起，在对《尚书》提到的“嵎夷”的解释上有着截然不同的两大观点，一个观点，是青州当时的疆界包括了辽东半岛，“嵎夷”生活在辽东半岛，《尚书注疏》就提到，“尧时青州当越海而有辽东也”， 宋代苏轼的《书传》也提到，“舜十二州分青（州）为营（州），营州即辽东也，汉末公孙度据辽东自号青州刺史”。说明一直到宋代仍然坚持这个观点。还有一种观点，就是“嵎夷”原来就生活在青州，在山东半岛地盘上，元代以后的史学家们，包括元代的地理书《齐乘》和清代《山东通志》都是这个观点，说“嵎夷”原来就生活在山东，应该在莱夷之前，就是在齐国之前，就迁到朝鲜半岛了。这两个观点，无论哪一种，都说明了在尧、舜、禹的时期，比春秋时期还早的年代，我们青州就跟朝鲜半岛有了非常密切的文化往来。我们讲丝绸之路，更多的讲与丝绸有重要内容的经贸和文化往来，但是，如果从中外关系角度上讲，我们青州跟海外的往来，历史应该往前推，这点，希学者们能予以关注。

　　再一个观点，就是联合国之所以高调地举丝绸之路这个旗帜，就是把人们的着重点吸引到国与国之间的经贸和文化交往上来，发展贸易，推动友好往来。联合国把这个机构设在开发计划署，他的意图很清楚，就是打经贸牌，打旅游牌。我觉得我们青州除了注重源头的研究之外，也应该注重青州在中外关系史上的重要地位的研究，在重要地位这个问题上，我们既可以往西看，陆路丝绸之路这一块，但是我觉得耿升先生一开始讲到的，还应该从海路看，除了讲到佛像从东边海路传过来以外，还应该看我们青州历史上与东亚国家的往来，包括日本、韩国、朝鲜、俄罗斯远东地区，在与这些国家和地区的交往当中，我们青州在历史上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我主要研究东方海上丝绸之路，研究中国与韩国、日本、俄罗斯远东地区的海上往来。青州在东方海上丝绸之路上，在唐代非常繁荣这样一个年代，青州的位置是非常重要的，特别是在安史之乱以后，唐中央政府负责对东亚诸国的外交机构就设在我们青州，唐中央政府的“押新罗渤海两蕃使”衙门在青州，实际上不仅负责对新罗国、渤海国的外交业务，也包括了日本，包括黑水国，他们到中央政府来，都得经过青州。因为有这么一个特殊的外事机构在这个地方，我们青州在对外关系上，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有几个事件可以提一下，一个就是刚刚设立“押新罗渤海两蕃使”的时候，节度使李正己利用了“押新罗渤海两蕃使”这个职位，大搞海外贸易，史书说李正己“货市渤海名马，岁岁不绝。法令齐一，赋税均轻，最称强大”。李正己积极开拓海外贸易，发展经济，使以青州为中心的平卢军节度使管辖的地区成了当时最为富庶之地。当时李正己的地盘非常大，开始十个州，后来十五个州，李正己不仅控制了今山东省的绝大部分地盘，而且还把持了苏北、河南北部的部分地区，因为它搞海外贸易，成为唐代最强大的地方势力，青州有这么大的一个腹地，这么重要的地理位置，在全国又最富，应该说在中外关系上，在搞海外贸易上，发挥作用比较大，这一块希望青州的学者能予以关注。

　　在驻青州的平卢军节度使中，还有一个人也应特别提到，这就是薛平。薛平为制止贩卖新罗人口作了大量的工作，得到了新罗朝廷的赞许，为中韩友好关系的发展做出了贡献。薛平关注和同情下层人民的生活，得到了百姓的爱戴，以至于调职离开青州时，“百姓遮道乞留，数日乃得出”。也正因为薛平对下层贫苦百姓有着深厚的同情心，加之自己还担负着唐朝廷与新罗关系的责任，所以，当了解到辖区内存有贩卖新罗人口的现象时，薛平立即向朝廷上书要求禁止贩卖新罗人口，并着力清除贩卖新罗人口的祸患。平卢军节度使薛平在唐朝廷支持下所采取的禁止买卖新罗人口的重大举措取得了显著的成果，对此，新罗国遣使对唐王朝表示感谢。薛平为打击海贼，制止贩卖新罗人口，保障东方海上丝绸之路的畅通做出了重要贡献。

　　青州在唐代的外交活动中所处于重要的位置，还可以从日本圆仁和尚路过青州时所写的日记，通过他在青州所见所闻和亲身感受，也可以看出青州在唐代与东亚诸国交往中的重要地位，日记同时反映出青州人民对外来客人的友好热情和博大情怀。日本圆仁和尚随最后一批日本遣唐使来中国，在中国求法十年，足迹走遍半个中国，写下了著名的《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圆仁和尚的《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与我国玄奘和尚的《大唐西域记》、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的《东方见闻录》被列为“世界三大旅行游记”，名播四海五洲。当时青州遭遇了饥荒，“官私饥穷”，在百姓“无饭可吃”的大灾之年，青州地方政府官员和百姓都周到细致、无微不至的关心一个素不相识的日本和尚，使圆仁一行“不胜感戴，难以销谢”。从日本圆仁和尚发自肺腑、具体而充满真情的记载中，能使我们看到青州地方官员和当地百姓给予圆仁和尚一行殷勤的款待和无微不至的照顾，体现了中国人民，特别是山东人民的热情好客和对外友好的博大胸襟使。青州人民用自己的真情谱写了中日人民友好交往史上的光辉篇章，架起了唐代中日友好往来的坚实桥梁，为唐代东方海上丝绸之路的繁荣做出了重要贡献。

　　　 后来，五代时期，由于青州仍然驻有平卢军节度使兼押新罗渤海两蕃使，青州的外事活动和海外贸易持续活跃。从中唐到五代，青州都处在非常重要而特殊的位置上，即使到了宋代、元代、明代，朝鲜半岛都和青州保持着密切的贸易往来，这点，史书都有具体的记载，所以说，青州在历史上，在中国对外关系上，特别是在中韩往来、中日往来上，发挥得作用非常大，这几点也希望研究青州历史的学者能予以关注。

　　注: 以上内容，根据“古青州（山东）与丝绸之路学术研讨会”会议现场发言记录整理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