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击恐怖主义需要一套基础性法律制度

　　发生在孟买的惨案，让世界各国更加清醒地意识到，在打击恐怖分子方面绝不能手软，而且不能仅仅进行技术层面的检讨，而应该从社会层面寻找原因，建立一套彻底根除恐怖势力生存土壤的基础性法律制度，确保本国居民和外国人不再受恐怖分子的威胁

　　打击恐怖主义需要一套基础性法律制度

　　乔新生

　　发生在印度最大的城市孟买的暴力袭击事件震惊了全世界。印度政府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调动最精锐的部队部署在袭击地点周围，但仍没能阻止惨剧的发生，包括反恐部队首长在内的多名政府高官在战斗中牺牲。

　　不少评论家在分析这一事件的时候，认为印度政府麻痹大意，没有采取切实措施防范恐怖袭击，是造成惨剧发生的重要原因。这样的分析虽然有些道理，但是令人感到不着边际。作为现代化的国际城市，印度孟买不可能时时刻刻处于警戒状态；类似于这样的暴力恐怖袭击，在任何一个开放型的城市都有可能发生。

　　此次袭击事件给各国带来的重要启示是，在致力于经济建设的同时，必须营造一个安全的生活居住环境。美国作为世界上最为开放的国家，在遭到外来袭击之后，也加强了边境检查和治安防范工作，并组建了保护国内安全的国土安全部。其他国家也采取各种措施，千方百计地保护本国居民的安全。

　　印度孟买作为世界上繁华的都市之一，不可能没有自己防范恐怖袭击的部队，也不可能不建立预警机制。但是，此次恐怖分子之所以能通过海上通道进入城市中心地带，就是因为在海上的防卫人员遭受袭击之后，海上防卫部门却没有及时发现并且将恐怖分子的踪迹通报给市区中心各个部门。这就导致了恐怖分子可以与当地人员从容地联络上，并且在分工明确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实现恐怖袭击的目的。

　　近年来印度多次遭受恐怖袭击，恐怕与印度政府的态度有关。在打击恐怖分子方面加强国际合作，不但有利于保护本国公民，而且有利于维护世界安全局势。可是，在每一次袭击发生之后，印度政府不是加强戒备，在国内建立可靠的情报网络，及时防范种族主义、极端主义、恐怖势力、分裂势力的暴力活动，反而不断地升高与邻国巴基斯坦之间的争吵，从而使打击恐怖主义变成了国与国之间的外交分歧。这样的应对策略，反而给恐怖分子可乘之机。

　　印度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不同民族信仰不同的宗教，从而形成了复杂的宗教关系。在解决国内宗教问题时，印度历届政府采取了一种宽容的态度，希望把宗教分歧所留下的后遗症降到最小。这是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它对于缓和国内的宗教冲突具有一定的作用。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特别是随着资源分配速度的加快，宗教问题将会变得日益尖锐，宗教派别之间的摩擦和斗争将会变得不可避免。笔者曾经说过，在南亚次大陆，各个部族的重要性远远大于国家的重要性，统治国家的不是总统或者首相，而是各个部族的长老。在巴基斯坦是如此，在印度何尝不是如此呢。

　　在这种情况下，印度政府必须强调宪法的功能，并且通过制定法律重新寻求共识、凝聚共识。当前印度政府所采取的淡化处理宗教矛盾的做法，只是将问题不断地掩盖起来，而没有真正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正如一些西方媒体所报道的那样，就在印度举国沉浸在“绕月卫星”成功上天的喜悦气氛之中时，在最大的城市发生这样的惨案，无疑是给印度政府当头棒喝。人们不能想象，一个现代高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经济快速增长的国家，居然还会发生如此大规模的暴力袭击活动；也无法想象，印度政府在发生恐怖袭击之后，需要花费如此高昂的代价制服恐怖分子。印度在发展经济和军事的同时，务必要注意国内的政治宗教矛盾，把处理国内的宗教和政治问题放在优先的位置。

　　就像任何转型国家一样，印度在社会经济转型过程中，出现了严重的贫富分化现象。这种国家转型所带来的阵痛，使得传统的部落面临着空前的危机，那些不愿意安分守己的年轻人，必然会寻找各种方式发泄自己的愤怒，而恐怖组织给他们提供了这样的机会。

　　在南亚次大陆，虽然引入了定期选举的现代民主体制，但是，整个国家却仍然呈现出部落色彩，站在政治舞台上的豪华政治家族，只不过是国家的象征，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统治过这个国家。民主选举在这样一片古老的土地上，非但没有成为寻求共识、凝聚共识的手段，反而成为国家长期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的重要借口。那些无家可归者虽然拥有选举权，但是他们知道单靠他们的力量，很难改变印度的政治格局，正是这种经济上的绝望和政治上的无奈迫使他们铤而走险，加入到恐怖袭击队伍的行列。这是一个酝酿暴力恐怖势力的温床，这也是一个国家长期陷入动荡和不安的根本原因。

　　在跨国打击恐怖分子的问题上，最大的障碍来自于多民族国家内部的分歧。任何国家都不愿意承担豢养恐怖分子的责任，这就使得恐怖分子在民族矛盾的夹缝中得以生存。当然，在一个国家的内部，政府不应该把某一个民族贴上恐怖主义的标签。但如果政府不事先勾勒出恐怖分子生存发展的路线图，那么就很难未雨绸缪，采取有效的措施打击恐怖分子。所以，各国在处理本国恐怖问题的时候，必须针对个案，制定具体的应对策略。在改善民生的同时，把反对恐怖主义与治安管理有效地联系起来，通过日常的治安管理，把恐怖势力消灭在萌芽状态。

　　在打击恐怖势力问题上，印度政府或许有些投鼠忌器，但是，发生在孟买的惨案，应当让印度政府清醒地意识到，在打击恐怖分子方面绝对不能手软。印度政府不能仅仅进行技术上的检讨，而应该从社会层面寻找原因，从而建立一套彻底根除恐怖势力生存土壤的基础性法律制度，确保本国居民和外国人不再受到恐怖分子的威胁。

　　(作者系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社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