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返乡潮没有如期出现 票贩子感叹生意很难做

▲票贩子老朴（不愿直面镜头）感叹2009年生意不好做 摄/苏里

    火车站加开临客 公安打击越来越严票

    贩子叹09年春运——“别说挣钱了，没赔就不错了”

　　对话

　　票贩子 老朴

　　春运还未真正到来，票贩子老朴已开始跑工地联系，掌握“绩优股”老客户要票的数量、时间和车次。同时，也看看老客户有没有相熟的朋友，可不可能成为“潜力股”。老朴说，这部分占他春运总票数的四成。

　　而到了春运前10天，则是春运的“白热化”时期。然而老朴发现，北京站等售票厅都没出现往年那种“挤不动”的情况，车票变得好买了。

　　而且每天都有加开春运临客的新闻，老朴感叹：“09年春运不好挣钱。”

　　春节前在京春节后转战外地

　　2008年12月31日，老朴见到记者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铁路部门又有什么新消息？”得知北京站对外发布“春运期间将开行36对临客”后，老朴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几乎吼着说：“又要开临客啊，这不是要把人逼疯吗？09年春运还怎么挣钱啊！”

　　法晚记者（以下简称“FW”）：你常买报纸看铁路部门的消息吗？

　　票贩子老朴（以下简称“朴”）：当然，你以为票贩子都是文盲啊，那是最低层次的小票贩。买报、读报是我每天的必修课，像我干了10年的，多少也被熏陶出点文化了。而且每个政策的发布都与我息息相关，掌握信息多才能挣大钱。

　　FW：读报时，你对哪些内容感兴趣？

　　朴：每年售票时间都不同，都是通过媒体对外发布的。还有，临客开多了，代表车票就不紧张了；看似简单的外地哪条线路发生撞车事故，其实后面就会牵扯出这条线到京列车晚点、出京列车晚点，那么旅客就要退票，这个退票也能挣钱。（老朴边说边晃着脑袋，得意地点上一支烟）

　　FW：你能赶上春节回老家吗？

　　朴：回家是一定的了。我们是挣旅客的钱，跟他们的出行规律一样，所以我们也能回老家过年。大年三十到正月初二，多数人都在家里过年，在北京站是挣不到钱的。

　　FW：你回京的时间和一般旅客一样吗？

　　朴：什么时候回来就与一般旅客不同了。一般旅客，特别是农村的旅客，都是正月十五以后才出门。现在工作不好找，有的会提前出来，但最早也得正月初五以后，因此我们也在这个时候出门卖票。

　　可是我们不回北京，反而迎着客流往成都、重庆、长沙和武昌等地方去。因为多数人都是这个时候从家乡出来，往北京、广州等大城市去。简单点儿说，我们是春节前在北京，春节后转战外地，客流在哪儿，我们的钱袋子就在哪儿。

　　FW：春运期间，你最挣钱的时段是什么时候？

　　朴：一般来说是春节前5天、春节后10天。但这个不是绝对的，每年时间长短都不太一样，这个只是个大概。比如，09年农民工返乡的时间就比往年早。

　　FW：你们回家的车票从哪来？也是买的吗？

　　朴：我们的车票肯定不是高价票，大都是从旅客手里接过来的。铁路每年为了防我们票贩子，有“离开车还差6个小时的车票，不予办理退票手续”的规定，这就意味着要砸在手里，很多票贩子也可拿着这样的票回家，堤外损失堤内要补回来。

　　连续10天都没倒出一张车票

　　往年农民工集中返乡时，正是票贩子活跃的时候。而票贩子这时却在埋怨“没个春运的样子”。

　　FW：2009年好挣钱吗？

　　朴：人特少。往年这个时候正是农民工集中返乡的时候，但现在车站喇叭天天喊有剩票，但根本见不到人，没个春运的样子。

　　FW：你这几天挣了多少钱了？

　　朴：别说挣钱了，没赔钱就不错了。上个月我连续10天都没倒出一张车票。

　　FW：这是真的吗？

　　朴：绝对是真的。（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没错，08年12月18日下午2点钟左右，我收了一张当晚北京西到南昌的Z67次硬卧，出手挣了60多块钱，从那以后到28日，一张票也没出过，还赔了几块钱。

　　FW：挣不到钱，你怎么会赔钱呢？没利你会出手？

　　朴：有一天，我收了两张T7北京西到成都的硬卧，每张338元（实际票价418元），眼看就要开车了，票还没卖出去。再不卖就砸手里了，只好让媳妇拿到退票厅退了。

　　铁道部规定，退票要收20%的退票费。每张票418块，就得收83块6，本来想每张赚80块的，结果两张却赔了7块2，被媳妇骂了一通。

　　年年这样这个行业就要没了

　　面对不景气的行情，票贩子们开始将改行提上议事日程，以前经常露面的票贩子，如今却还不见踪影。

　　FW：往年出现过这样的状况吗？

　　朴：要是都这样谁还干这个！（激动得站起来，比划着）我记得2007年12月中旬，西站到处是农民工，买不着票，一时走不了的，有的就睡在厕所里。

　　2008年12月中旬再到候车室去看看，哪儿有什么农民工，他们早早就回家了。不光没人找我买票，就连退票的人也碰不上，你说怪不怪？

　　FW：2008年春运时你挣了多少钱？

　　朴：这个不好说。这么说吧，08年这个时候，我一张票就挣200块。当时一下抓了7张1427次北京西到安庆的硬座，这趟车是有名的农民工列车，每趟都挤得满满的，很多人都打站票。弄一张北京西到安庆的硬座，比弄一张北京西到广州的硬卧还难。

　　这7张票我每张加200块，全给了衙门口一个工地的包工头，让我赚了他一把。09年肯定不会再有这样的好事喽！

　　FW：别的票贩子收入怎么样？

　　朴：都不怎么样。有的到现在还没露面，估计不做了。没钱挣谁还来，傻呀！

　　FW：与往年比，你估计2009年春运倒票的人会少多少？

　　朴：少了一半以上。拿经常在永和大王（西客站北广场外）这一带倒票的人来说，以前这一带有五六个，现在几乎见不着了，都走了。

　　FW：你觉得为什么会这样？

　　朴：开奥运会时，北京的工地全部停工，农民工都回家歇了，开完奥运会后，好多工地没有恢复开工，因此人少。再加上公安打击一年比一年严，今年的生意不好做。

　　还有一个最主要的是北京站和西站加开临客多了，车多了，票就不紧了呗。

　　FW：坐临客的人多吗？

　　朴：往年人们实在买不到票才坐临客，因为临客条件差，所以不愿坐。可是现在临客条件好了，也装空调了，北京站开的第一趟临客就超员了。如果年年这样，我看过几年这个行业就要没了。

　　春运生意不好做提前回老家

　　票贩子也是普通人，他们也上有老、下有小，在倒票买卖遇冷的情况下，他们决定过个安稳的春节。

　　FW：倒票生意不行了，对你的生活有哪些影响？

　　朴：太有影响了。不瞒你说，我媳妇在石景山区一家小饭馆打工，每月700块。我们住在西黄庄，租房每月300块，我和媳妇两个人每月生活费要500块。

　　我们还有两个孩子，在辽源老家。老大已经上高一了，老二上初三，现在两个孩子跟爷爷、奶奶一块儿生活。虽然农村花费低，可是每个月我们都给家里寄1000块钱。

　　还有老大，每个学期的学费要2000多块，本想春运时，把孩子下学期的学费和家里老人过春节的钱都挣出来，谁知赶上金融危机了，眼瞅着不行了，这不是害人嘛！

　　FW：生意不好，你打算怎么办？

　　朴：北京的开销大，春运生意又不好做，我已经和媳妇商量好了，提前回老家，和老人、孩子一道过春节。

　　FW：还回来吗？回来后还干这个吗？

　　朴：回家后看情况，如果老家有的可干，我们就不回来了。回来了也不打算再干这个了。我跟媳妇合计过，实在不行我们在老家凑几个钱，回来找地方开个小饭店。

　　FW：看来你已经打算改行了？

　　朴：其实，我现在就不想干了，整天呆着。前两天，我去北京站找老乡，出站口旁边有个民航售票点，我一看机票的价钱就出了一身冷汗，心里说这买卖没法做了。

　　你想，到兰州的机票150元，到哈尔滨的机票260元，到广州的机票320元，坐飞机又快又便宜，谁还坐火车呀。

　　文/记者 洪雪 特稿记者 秦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