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冠华：心阔天自高

    梁冠华：心阔天自高

　　文/梁秉堃

　　一部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让一脸憨厚的他家喻户晓。因他的出色表演，让《神探狄仁杰》这部没有俊男美女的、没有谈情说爱的探案古装戏，成为央视的热播剧。

　　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

　　1981年梁冠华报考北京人艺学员班，在众多的考官面前，他首先做了两个表演小品——一个题目叫作《春游归来》，是演一位男士春游归来又饥又渴，在慌乱当中误食了粘有耗子药的馒头，闹了一场有惊无险的笑话；一个题目叫作《临时保姆》，是演一位男士在慌乱当中，又要想办法哄孩子睡觉，又要用心接听公用电话，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两个小品使考官们笑得前仰后合不可终止。过了老半天大家才发现16岁的梁冠华是个大胖子，不到1米8的个儿，竟然是有90多公斤的体重，使所有的考官都大吃一惊，连连摇头说不可思议。

　　当时，一位主考官问：“你是一直这么胖吗？”

　　梁冠华想都不想地回答：“不——，这都是准备高考，在家里蹲的，等考完试准能再瘦下来。”

　　“你这么有信心吗？”

　　“老师，百分之百的！”

　　实际上，他从小就是一个胖孩子，还特别爱吃肉，越吃越胖，越胖越吃，恶性循环，至今未见有多大的改变。自然这个不大不小的谎话，主考早就听出来了，不过他在做小品当中表现出来的自信、真实、松弛和很浓的幽默色彩，以及相当强的模仿力，最后终于征服了剧院的老师们。

　　梁冠华他们这一届学员班毕业演出的剧本是由笔者写的，剧名叫《王建设当官》，他就扮演主角王建设。这是一个十分顺从的小青年，自己没有多少头脑，也不愿意想什么，凡事都要向领导请示，然后绝对服从领导的指挥。王建设当官——团委书记——以后，就更加是如此。

　　梁冠华扮演这个角色，虽然演技还显得比较稚嫩，但却是在努力刻画人物性格。在舞台上出现了一个笑容可掬，态度和蔼，又热情异常，诚恳待人的人，然而就是遇事不肯拿主意，上边儿怎么说，他就怎么说；上边儿让他怎么干，他就怎么干。看过戏的人，观众也好，剧院的老师也好，都称赞地说：“胖子演得还是那么个人物！”这，就是他走上舞台迈出的第一步。

　　近些年来，梁冠华在话剧舞台上的成绩有目共睹，其中有《小井胡同》里的大马、《红白喜事》里的热闹、《上帝的宠儿》里的讽言、《纵火犯》里的施密茨、《二次大战中的帅克》里的帅克、《虎符》里的魏王、《鱼人》里的胖子、《古玩》里的韩红木、《风月无边》里的一灯和尚、《茶馆》（新排版）里的王利发、《蔡文姬》里的曹操。他在影视方面也收获颇丰，电视剧《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里的张大民，《开心就好》中的鲁东华、《家事如天》中的郑大龙、《神探狄仁杰》里的狄仁杰，等等。他获得的中国戏剧“梅花奖”、中国话剧研究会金狮表演奖等奖项证明了他作为“实力派”演员的表演功力。

　　如今梁冠华在剧目中多担当重要角色，可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他说：“到现在为止，只要在话剧团，不可能一部戏就成为明星，仍然得从一点一滴做起，从龙套、小角色往上走，必须经过时间的推移和经验的积累，尤其像我这样一个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

　　天资、勤奋加机遇

　　有人说：一个人事业上获得成功，离不开这样三个必需条件——天资、勤奋和机遇，缺一不可。

　　梁冠华大约也是如此。

　　首先是天资。比如，他从在学员班学习的时候开始，模仿人——也可以称之为是表演上的宽广可塑性——就是出名的，对于熟悉的人可以说基本上学谁像谁。哪怕他这样一个很胖的身材去模仿一个很瘦身材的人，照样能够“形”、“神”兼备，以“神”似为主。这里既需要会动脑筋善于抓住形体、语言特点，又需要具有较高技巧能够把特点表现出来。

　　近日，他在新版《茶馆》里扮演当年于是之扮演的王利发掌柜，应该说基本上还是令人满意的。有人评论道：“我觉得梁冠华的王掌柜，全剧演下来，哪一幕也不软，都挺禁看的，他不但演出了青年王掌柜的潇洒与老道，而且也演出了老年王掌柜的无奈与沧桑。”

　　梁冠华是成功的也是幸运的，因为在他之前于是之早已把老舍笔下的王利发演活了，也可以说梁冠华是看着《茶馆》成长起来的，他不必平地抠饼似地去创造王掌柜，老老实实地继承就是了。然而，摆在梁冠华面前的最大难题就是这如何继承的问题，因为梁冠华知道，假若自己背负着“反正也超不过于是之”的思想重压，再竭尽全力地学于是之，其结果肯定是演成一个于是之式的王掌柜，观众还是认可于是之，而不认可梁冠华。

　　倘若不继承，完全另起炉灶，那结果恐怕还不如前者，梁冠华走的路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他是在导演林兆华的启发下，从自身的条件出发，凭着自己对王掌柜的理解，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上，一点点地摸索着寻找着心目中的王掌柜的人物感觉，走好了第一步。

　　其次是勤奋。

　　不言而喻，仅仅有天资是远远不够的，充其量那叫“耍小聪明”，可以一时红火，却难以长远维持下去。君不见有许多“歌星”大都如天上的流星一样，像过眼的云烟，稍纵即逝，大约其根本的原因就在于艺术功力的不扎实、无后劲，有人称之为“架子花”。梁冠华是深深懂得这一点的，为此常常要下笨功夫，厚积薄发。

　　还是以《茶馆》为例吧，如今他已经是出名的演员，来邀请的人不少，却能在排戏期间几乎推掉了所有的片约、广告约和挣外快的活儿，一心一意排好王掌柜。须知，在黄金潮涌，物欲横流的今天，要做到这一点是很不容易的。同时，为了更理想地完成任务，他不止一次地把自己在排练场上排戏的情况，请人用小型摄影机全部记录下来，拿回家里一段段地、一个个镜头地仔细研究表演上的问题，认真揣摩如何准确表现人物的外部形象和内部形象。我们不能不说，在这方面梁冠华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肯于下工夫的人。

　　再次是机遇。

　　近日，梁冠华在回忆刚刚毕业来剧院当演员时说：“舞台是最神圣的地方，而对于我来说，最熟悉的是舞台旁的通道，也就是耳光室。从参加剧院工作第一个戏的演出，只要台上没有我的戏，我就搬上一个小凳子，坐在耳光室看老艺术家、老演员们在台上的精彩表演，天长日久偷学到了不少东西。

　　“想当初，《蔡文姬》上演的时候，我们一班同学都在第二幕里饰演打旗子的胡兵，没有戏的时候，我就坐到耳光室，仔细观看舞台上刁光覃、朱琳、蓝天野、苏民等老师们的表演。没有想到，十七八年后，我在这出戏里能够接替刁光覃老师扮演曹操，这令我很激动。随着导演手法的不断变幻，耳光室被更多地加以利用，加上自己的戏份儿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今天坐在耳光室看戏也成了一个奢望。”这件事大约说明机遇是很重要的，然而，更重要的是在机遇到来之前你就要有充分的准备。

　　认真做戏，平常做人

　　曹禺老院长语重心长地说：“我是爱北京人艺的。因为我和一些老同志在这个剧院的天地里，翻滚了40年。我爱那些既有德行又有才能的好演员、好导演和那些多才多艺的可爱的舞台艺术工作者们。我感到北京人艺是培养多少戏剧新人的园地，是锻炼多少人物的舞台。她是初春的雪水，夏日的莲花，秋天的黄菊，冬天的霜雪。她贡献给人民以娱乐和教育，人民给予她滋养与恩情。”

　　梁冠华也把北京人艺比作自己的家，当作“鞠我育我”的地方。他16岁走进北京人艺的大门，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经过剧院“处处是课堂，人人是老师”（这是第一届演员表演训练班提出来的口号）的培养、锻炼，成长、成熟，这么多年过去了，到现在已经是一个为广大观众认可、接受和喜爱的演员了。走进北京人艺就是一个大的机遇，走进以后机遇更是很多的。如果梁冠华的脚下没有北京人艺这片绿洲与沃土，恐怕也就不可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梁冠华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一段与众不同又耐人寻味的话：“有时电视台让我去参与娱乐和游戏节目。这类节目应该让偶像去，他们在那儿蹦蹦跳跳没问题，我肉大身沉的，在那儿不合适。有的还让我说婚姻、父母，个人的感情生活。我希望大家记住我所创造的形象和角色，我得更多地把自己藏在后边，这样对我今后创造其他不同的人物形象有好处，你什么节目都参加，大家对你太熟悉就不好了。演员需要一种神秘感。别工夫在戏外，演一集戏，却拍了40集节目，那你演的是人物还是你自己呢？”

　　许久以前，有一家广告公司想通过我找梁冠华做一单广告。我找到了梁冠华，他听了以后笑着回答：“首先我得谢谢您，然后得谢谢广告公司，可是眼下我最需要的还不是做广告，咱们以后再说吧。您说这样好不好呢？啊——？”

　　对于人艺梁冠华有着深厚的感情，也正是因为爱人艺，因为爱话剧艺术，梁冠华总是爱提一些意见。他觉得创作永远是第一位的。从剧院和媒体的宣传来看似乎北京人艺只要上一个戏就都是非常好的。事实上话剧观众群已经在电影、电视剧等冲击下产生了很大分流，能坚持下来看话剧的已经成为北京人艺的铁杆观众了，他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梁冠华希望有这样一个班子，首先能够懂得北京人艺，要知道北京人艺好在什么地方，什么是具有生命力的东西。怎样把这样有优秀传统的剧院继承和发展下去是一个很大的课题，不是简单的认为只要是北京人艺的剧场天天亮着灯就可以了。

　　梁冠华认为传统还是要坚持，北京人艺就是靠这个安身立命活了50多年，市场调查不可或缺，一定要知道观众的兴趣和口味在哪里，新信息和老传统相结合才能创作出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