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口这堵墙

　　户口这堵墙

　　【主持人】 2006 年 8 月 10 日 ，《南方周末》头版刊出了一篇文章，叫作《无户口婴儿之死》，这篇文章讲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故事。

文章中说，一位父亲竟然亲手将他出生仅 43 天的孩子摔死了。如此残忍，如此极端，究竟是因为什么呢？咱们今天的话题，就从这个故事说起。

　　 狠心的父亲

　　【解说】他叫刘瑞良，是北京市昌平区南口机务段的一名机车修理工。 2000 年，他与来自河北的时秀文结为夫妻。 2005 年11月21日 ，时秀文生下了一个孩子。

　　【刘瑞良】看这么点小生命挺有意思的，伸胳膊伸腿的，挺好玩的。

　　【时秀文】我不敢动他，我怕我伤到他哪，我总感觉他特小，小胳膊小腿，我都不知道摸他哪。

　　【解说】刘瑞良在高兴之余，却被孩子的户口问题难住了。由于自己的户口属于单位的集体户口，不能给孩子落户。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要有“住房证明”，即拥有自己的产权房。刘瑞良月薪只有 800 元，妻子没有工作。他们租住在每月 130 元的出租屋内，根本就买不起房。他也不愿意把孩子的户口落到妻子的老家。

　　【刘瑞良】自己是北京人，孩子上外地户口，不甘心。

　　【解说】刘瑞良为了孩子的户口四处奔走，情绪上开始出现抑郁的征兆。

　　【时秀文】发楞，就这么自己楞，有时候就笑，有时候就看哪儿发呆。

　　【解说】2006 年元旦，刘瑞良夫妇因为孩子户口的事发生争执，刘瑞良抑郁症发作，亲手将孩子摔死在地上。

　　【解说】抑郁症是一种精神病病，著名心理学家马丁·塞利曼将抑郁症称为精神病学中的“感冒”。在中国古代的中医文献中，早就有“郁症”这一类别。患有抑郁症的人是限制行为能力的人，不能对自己的行为负全部的责任

　　【解说】刘瑞良的行为触犯了《刑法》，被昌平区检察院提起公诉。 2006 年 8 月 16 日 ，昌平区法院开庭审理刘瑞良杀子案。

　　【公诉人】一个刚刚出生产 43 天的小生命，他还没有来得及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看这个灿烂的世界，还没来得及用稚嫩的声音叫一声爸爸妈妈，就这样悄然离开了人世。而剥夺他生命的人，恰恰是给予他生命的父亲。

　　【刘瑞良】我现在后悔，一切都晚了。

　　【解说】庭审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没有当庭宣判。当刘瑞良被带出法庭时，妻子时秀文突然冲上去，拉住了刘瑞良的手臂。

　　【时秀文】我等他，我说了我等他

　　【解说】2006 年8月25日 ，昌平区法院做出判决，刘瑞良因故意杀人被判有期徒刑10 年，剥夺政治权力 2 年。

　　【解说】毛寿龙，中国人民大学行政管理学研究所所长，社会学学者，对户籍制度作过专门的研究。

　　【毛寿龙】我觉得他也是被逼无奈，肯定是有他的难处，但是反过来讲呢，为了这点事把孩子摔了，也是难以理解的事。

　　【解说】但是，要独立落户，就必须要有房子。刘瑞良没钱买房，所以不能给孩子上户口。那么，户籍制度这么规定，有没有道理呢？

　　【毛寿龙】应该说是还是从以管为本的角度来看这个事情，因为人是活动的，但房子是死的，有了房子就可以单独立户，这样他找你就方便，过去以后一看，房子在那儿，你也就跑不了了。

　　【解说】虽然刘瑞良摔死孩子有他个人精神和心理方面的原因，但客观上，户口这堵墙挡住了去路，也是诱因之一。当户口始终在城乡之间、大城市和小城市之间，影响着人们的就学、就业、居住地的选择以及购房等生活中的重大事项时，户籍制度也就必然成为一项备受争议的制度。

　　【毛寿龙】人的权利是应该由其他法律来管的，最好是与户籍管理分开，因为给户籍管理增加了太多的任务，那它承担了太多的功能，这样它的负担会过重。

　　【主持人】要说起这户口啊，这么小小的一个本子，打从咱一出生就有了。可别看它小，要没有它呀，上学、工作、找对象、生孩子 … . 那可都不好办。咱们国家的户籍制度从 1958 年开始实行，到今天已经 48 年了。一方面，它的作用在淡化，重要性在减弱；另一方面，它依然是一道重要的屏障。因为这户口的背后啊，还真藏着不少东西。

　　 昂贵的门洞

　　【解说】王女士花了十万元，从中介公司手中买到了一个门洞（位于东城区东旺胡同23号院）。想着能给孩子的户口迁过来，上个好点的小学。

　　【王先生】原来这个门洞是这个墙，一直到这个位置，是两米一五的宽度。

　　【解说】我国有关“就近入学”的规定源自 1986 年颁布的义务教育法第九条，在操作中对“就近”的理解，一般是按户籍来划分。为了能让孩子上个好点的学校，家长们不惜血本购买二手房，将孩子户口迁入好学校的招生范围。

　　【王先生】也就是为了应付孩子上学呢，她修了这么一个房子。

　　【解说】王女士的房子到底像什么样呢？

　　【王先生】这个房子我们可以看看，它如果刨掉了墙，它在里面的宽度连 80 （厘米）都不到。因为里头砖还有一定的厚度。连80都不到，也就是说连点 八米 都不到。所以里边要想放一个单人床，那就只能从床的两头上下，根本不是一个居住的环境。

　　【解说】位于王女士这个门洞附近的府学胡同小学，是北京市的重点小学。很多家长选择在这里买房，把孩子的户口迁到其入学范围内。因此，这个大杂院，就被十来间房屋挤满了。别看这胡同破旧，这里的房子可不便宜。

　　【王先生】据她自己说是8万块钱买的门洞。至于她修这个用多少钱我们不太清楚

　　【解说】教育是一种公共服务，理论上说，公共服务具有普遍性和公平性。也就是说，对每一个人，价格和质量都应该是一样的。

　　【毛寿龙】对一些人是特殊的，对一些人是没有的，那么大家都会去寻找这种特殊，会想方设法。

　　【主持人】话说回来，由于教育资源的不均衡，每个家庭的经济状况和社会分层的不同，以及占有社会资源的多寡和优劣，事实上的不平等又是一种客观的存在。因此，户口以及衍生出来的一系列办法，就成为一种最简单的屏蔽手段，左右着人们的选择。甚至左右着生命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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