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杰明•巴顿奇事:命运不可逆，而爱可以

　　本杰明•巴顿奇事:命运不可逆，而爱可以

　　■凌 洁

　　菲茨杰拉德的小说在遭遇许多优秀导演的摇头兴叹之后，辗转来到大卫•芬奇手中。惯常“伤痕电影”的芬奇勇敢地毅然用他自己的方式讲述了这个艰难的“激发想象力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的奇特除了传记人物本身之外，更令人难以置信得是，它居然比芬奇的任何一部电影都要乐观、神奇、感人和积极。无外乎有影评家说《本杰明•巴顿奇事》是大卫•芬奇放下屠刀的转型之作，“一部专注于生命最华美篇章—生、死和爱的史诗”。

　　巴顿的电影剧本经过两位编剧之手反复锤炼，他们带给导演的命题步步深邃而发人深省。芬奇表示，罗宾•史威考德的版本让他觉得这是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两个版本的巴顿奇事在芬奇手中被展现得游刃有余，魔幻的情节、诗意的气氛、感伤的爱情、不屈的生命，巴顿的命运与爱情完美契合，在时光隧道中自由穿梭。

　　生死命题的追问

　　影片从巴顿女儿阅读父亲的日记本开始，采取传记片常用的插叙方式，将巴顿人生的重要时刻分割开来。它的叙事风格独具匠心。开篇导演设置了两段独白：爱人戴西临终时的追忆和巴顿对自我人生轨迹的叙述，它们交错着向观众娓娓道来巴顿的传奇人生，即便活出来的都是荆棘，但说出来的终归都是美好。

　　巴顿的出生不同寻常。之前，导演不惜用大约6分钟的时间来讲述一段盲人钟表匠的故事：灵巧的钟表匠制造出一口举世瞩目的倒行大钟，他希望时间可以倒转，才能不失去他在战争中牺牲的儿子。在这个荒诞却美好的期盼中，巴顿出生了，如同钟表匠的愿望被实现。因为出生时，他是个遍布皱纹且器官衰竭的怪胎，父亲将他遗弃在养老院门口。由此，巴顿在黑人养母的抚养下，与众多孤寡老人生活在一起，开始了他的返老还童的奇幻人生。

　　很多人的童年未必是出童话。整个童年时期巴顿都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人，听“伙伴们”讲述各自炫耀的经历。他从小就不断目睹死亡、葬礼、寂静、哀歌，空房间不久又会有新人来补充。没有人会觉得悲痛和惊讶，好象早有预期，大家排队等候上天堂，从不眷恋这五味杂陈的世界。巴顿的出生竟有这样一番人生际遇，我们不禁和导演一样好奇：“试想想，如果我们刚出生时就面对一大群85岁左右的老年人，我们会有什么样的体会？”超脱于面对死亡的恐惧感，开始思考死亡本身。除了我们无法改变的生命的长度这一宿命，只有把希望寄托在生命的宽度上而尽可能延长。于是，巴顿决定离开家去大海中乘风破浪，见识这个真实的世界。他经历了花花世界、在俄罗斯有过一段感情、被卷入二战并眼睁睁看着船长和海员死去……巴顿用不同的视角、不同的智慧去理解生命，竭力去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

　　巴顿是生命之河的逆流者。纵然有着比别人多一些的艰难和不适，却也如常人般感悟到生命里同样的幸福与痛苦、得到与失去。他平凡如斯，返老还童的特异功能并未使巴顿有一番像阿甘那样的伟大壮举。但影片让他反朴归真，和我们每个人一样，让遇见的人指引自己的人生，既而又去影响身边的人。那些接踵而至的“旅伴们”给巴顿的人生着色：激昂祷告的神父、在河边出生长大的黑人、被雷电击中过七次的倒霉蛋、教巴顿弹琴的老太太、艺术家船长、喜爱游泳的昔日情人……每个擦肩而过的朋友，都给巴顿的生命年轮画一圈光环，而成为他在生命之河逆流而上的动力。

　　爱情如同反向行驶的火车

　　如果说巴顿的一生是条逆流的长河，那么戴西注定是沿途的一个迷人间歇。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戴西是个漂亮的小女孩，而巴顿是个外表“老成”的少年。他们一起吃饭、听戴西的外婆念童话、晚上还偷偷点蜡烛说秘密……他们心灵相通，即便是巴顿选择航海的漂泊生活，所到之处的明信片依然是他俩情感积累、传递的见证。当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戴西已经是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芭蕾舞者，可是青春期的她心性叛逆而蒙尘，沾染了庸俗的物欲。巴顿只有选择离开。当他们的生理和心理都不再错位之际，导演终于安排了他们在合适的时间再次邂逅。巴顿和戴西就像面对面行驶的火车，在中年时期有了短暂的交集而热烈地迸发出久积的情感，他们相互依偎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直至女儿的降临。

　　对于巴顿而言，能够和相爱的人一起变老是件奢侈的事。当戴西的眼角出现皱纹的时候，巴顿却越来越年轻英俊。感情并不是所向披靡的，它可以穿越时间却无法阻止它前行，与它抗争。生命交汇之后注定是要渐行渐远，巴顿无法忍受即将成为女儿“玩伴”的事实，毅然选择留下所有遗产，决绝离开。那个艺术家船长的遗言教会巴顿：“你可以像疯狗那样对周围的一切愤愤不平，你可以诅咒你的命运，但是等最后一刻到了之时，你只能轻轻放手！”巴顿的坚强在于当他遭受命运对他的不公时，他丝毫没有抱怨、抵触和厌恶，而是理智地、有准备地，经过深思熟虑后甚至有所割舍地去处理好它。这是他对待世界的纯真与执着，人性中爱的一面，最美好光辉的一面。

　　影片最令人动容的是最后40分钟的呈现。戴西渐老，而巴顿成了小孩，他被戴西收养，占尽所有宠爱。最浪漫的事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只不过巴顿和戴西的方式与众不同。佝偻的老妇和蹒跚的婴儿携手同行，鹤发与童颜，温情脉脉而瑰丽神奇。命运不可逆，而爱可以，

　　有时候这种突破禁忌的爱才最令人悸动。

　　巴顿奇事足以语人生，诠释着生、死与爱的从容和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