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舞剧,很难把杨贵妃那些“无邪”举动一一搬上舞台:冬天有冰柱悬下,她折下来玩,唐明皇见了问她在玩什么,她说得了一双冰筷子;她会在明皇与人下棋将要输了的时候,把她的白猫弄到棋盘上乱了棋局,让明皇暗自感激;她在宫中制造了很多疯狂的游戏,每到寒食节,便竖起秋千,和宫女太监们玩得开心;她甚至会和别人争宠吃醋,剪了缕头发给明皇留做纪念,就气呼呼地径自跑出宫。
但是舞剧却可以借助音乐、人的肢体、面部表情,把深宫宠妃的娇与美,一笔笔描绘出来。另外,作为“无邪”的反衬,《绝代佳人》贵妃篇的重点放在了安史之乱。唐玄宗和杨贵妃逃离首都长安,途至马嵬坡,护驾军队不肯向前,要求缢死杨贵妃。
这时,天摇地动,大厦倾倒,陛台断裂,全场黑色,只剩杨贵妃和唐明皇两个金黄色的点还在挣扎、沉浮,这时天幕上开始垂下无数白绫,杨玉环本是一根白绫吊死,这无数从天而降的白绫把整个舞台变成一片丧场。突然,最具象征性的画面出现了,所有人从中心向四周散开,只留一束强烈白光,台中心是木乃伊一样白绫缠身的杨贵妃。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长恨歌》响起时,舞台上出现这样一幕:垂暮之年的唐玄宗,站在大雪纷飞的长安城,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杨贵妃当年美丽的身影。一个个精灵般的贵妃,在唐玄宗面前翩翩起舞,他们之间只有一层白烟,实际却隔着沧海桑田,任凭唐玄宗怎么呼喊,她也不看一眼,她只是快乐地跳着“霓裳羽衣”,一如从前。杨贵妃天真的美,此时,成了唐玄宗最痛苦的梦魇。
至于昭君篇,《绝代佳人》并没有描述昭君出塞的场景,而是着重于老年昭君对故土的思念。舞台上,久居塞外、华发如雪的王昭君,在忽然听到中原琵琶声后,忍不住思乡落泪。已经白发的她,用已经习惯了的他乡歌舞,抒发着积压了几十年的思乡之情。而此时,“二八”妙龄的小昭君则叠影在月中,和当年的小姐妹们,在舞台上快乐地跳着汉宫舞。在于健看来,王昭君的一生是肩负着历史责任的一生,而她对家乡、他乡有着双重的眷恋,正是这种矛盾的情感,才是最真实、最动人的地方。
诗意的中国味道
作为四美之首的西施,被放到最后一章,相对于前几幕故事的沉重,第四幕西施篇,则轻盈飘逸很多。历史上,对西施故事的记载,最出名的要算明代戏曲作家梁辰鱼所作的《浣纱记》:春秋末期,吴越大战,越国战败。越国大夫范蠡将自己深爱的美女西施献与吴王,使吴王从此不理朝政,掩护了越王卧薪尝胆力图复国的行动。
最终吴国被越国打败。姑苏城破,西施的恋人范蠡匆匆来到吴宫深处,将西施救出,从水道进入云雾霭霭的太湖。远离政治斗争的漩涡后,范蠡化名陶朱公,以其雄才大略,经商致富,与西施二人从此过着极尽人间奢华的生活,福寿双全而终。
然而,史籍中的西施故事却没这么美好。《吴越春秋·勾践伐吴外传》记载,范蠡向越王辞官后,乘一叶扁舟,独自飘然而去,西施并没有随他而去。而《墨子·亲士》篇中西施的结局更是悲惨:越王勾践复国后,沉迷于千娇百媚、功劳卓著的西施,勾践夫人暗暗发誓必将西施置于死地。后来她命力士将西施绑缚于大石之上,沉入江底。佳人就此香消玉殒。
在创作《绝代佳人》时,主创们最终还是给美人一个美好的结局——经过战乱的范蠡和西施得以重逢。依旧是那抹纯净的浣纱,依旧是那段纯净的浣纱舞。为了爱,范蠡弃官而去,携红颜知己西施,泛舟五湖,消失在江南的荷乡深处。“西施有种‘落花无言,人淡如菊’的空灵美,这样的女子其实并不真实,只是个梦而已。既然是以梦结尾,那不如让人们快快乐乐地酣梦一场。”于健解释说。
《绝代佳人》整个演出中,其实一直都在强调西施的空灵美。她的独舞起了很大作用。无论外面环境如何,无论面对清幽小溪还是吴越大战,西施都自顾自地跳着浣纱舞,旁若无人。
编排《绝代佳人》时,导演于健一直想将其做成一出时尚剧。于是,他将影视舞美引入舞剧中,避免了传统舞剧的切光换景。另外,与过去舞台上古典美女一身素装、清秀含蓄的造型不同,该剧的人物造型偏向于当今流行的动漫人物,融合了很多前卫、浪漫的元素,但不失古典韵味。
“形式上的创新并不代表文化上的反传统。我们选择这样一个题材,选择以诗歌为依托,就是为了传承我们的文化。”在于健心里,《绝代佳人》就像投石问路的一颗棋,把传统与创新拿捏得恰到好处,是他最终的梦想——让舞蹈既能像好莱坞大片一样震撼好看,同时也能传达中国艺术的素淡之美。无论何种题材,舞者举手投足间,都能透出一股细腻灵秀、诗意盎然的中国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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