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是被寄养在别人家的二胎女，轻生原因至今不明
本报驻温州记者 解亮 文/摄
5月2日，乐清上班族论坛，一名网友发帖，询问虹桥镇上，是否有一所中学，发生“女生集体自杀”事件。
诸多网友接连跟帖，各种版本说法不断更新，接踵而来的坊间传言，已然淹没了虹桥这个小镇。
两起自杀事件，都发生在星期五晚上；她们都是以服毒方式，结束了年轻生命；她们来自同一所中学；她们都是二胎，亲生父母有公职，所以交给别人养……诸多貌似离奇的巧合，让人产生联想。
那两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两起女生自杀事件，到底有何关联？背后又有什么隐情？
记者调查
两名女高中生先后自杀
事件的焦点，很快指向虹桥中学分校（下称虹中分校）。
位于虹桥镇河淇村的虹中分校，民办性质，在校生1500多人。
5月4日晚上7点多，学校内不少教室亮着灯，但大门紧闭，人员只能通过传达室的小门进出。门卫说，校方负责人都不在。
记者电话联系了校长陈士闪，对于两名女生自杀事件，他没有直接否认，称相关情况已上报教育部门，其他情况拒绝采访。
一名请假外出的男生说，这件事同学们大多知晓，校内已传得沸沸扬扬。
记者昨天辗转看到学校上报给教育部门的材料。
第一名自杀的女孩名叫小珂（化名），18岁，高二（2）班学生。
3月27日（星期五），周末放假回家后，小珂于当晚10点左右，在家中服毒自杀。
晚上12点左右，家长发现情况后，立即送她到乐清市第二人民医院抢救，星期六上午死亡。她手上还有刀割痕迹。
从学校了解的情况看，小珂性格开朗，与同学相处不错，但成绩一直不太好。此前，她离家出走过一次，独自前往上海，后被家人找回。
另一名女孩叫小燕（化名），也是18岁，该校高二（1）班（重点班）学生。
4月17日（星期五）晚上，小燕在家中喝农药自杀，直到第二天中午，家人才发现。
小燕性格内向，做事认真，她也出现过一些疑似心理问题，比如入学军训时，有同学说她有点胖，她便开始吃减肥药，后来出现过一些精神恍惚症状，曾深夜独自骑自行车外出，后被家长在路边找回。
校方否认有“集体自杀圈”
同一所中学，同一个年级，两名女生先后在家中服毒，此事引起了诸多猜测。
坊间传言，小珂是被收养的孩子，在她的交友圈中，有一群家庭情况类似的同学，有共同的心理倾向。小燕服毒，很可能受到前者影响。
陈士闪说，“集体自杀”这样的传言，可能缘于学校事后的调查。“小珂在家中电脑上，留下了12个要好同学的名字，希望这些同学能送她最后一程。”
学校对这12名学生进行了心理排查，发现其中两人，有类似的自杀倾向。
学校召集相关家长座谈，这两位学生，由家长带离寻求心理咨询和辅导，并办理了转学手续。“其实其他学生都没什么问题，我们现在是有口难辩。”陈士闪说。
然而，小燕的死，让事情再起波澜。教育部门要求学校，立即弄清两起事件有无关联。
“经我们了解，两人生前并无交往。”陈士闪说。
自杀为报复亲生父母？
事情并未就此了结，另一种说法开始盛行，称小珂和小燕之所以自杀，和她们被寄养不无关系。
学校从小珂生前好友处了解到，小珂一直和养父母生活，她觉得被亲生父母抛弃，有报复心理。
小珂在电脑上，曾留下了诸如“我的死亡，就是要让亲生父母后悔一辈子”这样的话。
另外，小燕寻短见前，也在家中电脑上留下一些字句。“她说自己做人比较为难。”陈士闪说。
在小燕出事前，她的亲生父母到学校来过几次，想带小燕走。
三点反思
寄养问题缘于“重男轻女”
温州市人口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办公室工作人员透露，寄养问题的根源，还是“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在作怪。在温州，很多人都希望能够生个男孩。如果第二胎生了女孩，为了腾出生育指标，便会考虑将孩子送到其他地方寄养。
乐清计生局政策法规处人员介绍，其实“超生”问题，对于公职人员影响更大，不管什么时候发现了，都要严格按照相关规定处理，“属公职人员的，一律给予行政处分直至开除公职。”
正是由于这些“紧箍咒”，造成了寄养问题，很容易纠结堆积，亲生父母在“认与不认”之间，孩子成了最无辜的对象，甚至造成类似小珂这样，A家生了人，户口却挂到B家，却又在养父母C家生活，这样复杂的局面。
孩子为何心理脆弱
对于这个问题，陈士闪解释，小珂自杀一事发生后，他们立即对学生心理问题加以关注，原先学校只有一个心理辅导老师，后来增加到了3个，“没想到不幸再次发生，我们也很困惑。”
在陈士闪看来，这两起事件和寄养问题，多少都有关系，而类似的问题，学校无法解决。
陈士闪说，很多被寄养的孩子，性格看似开朗，其实长期压抑，有些比较自卑，甚至有些自闭，这种情况容易促使他们做出极端的行为。
面对脆弱我们能做什么
乐清市教育局学生工作科周信介绍，近两年来，学生非正常死亡事件明显多发，原因可能主要来自学习压力和家庭环境。
学生心理脆弱，应该及时加以关注。学校要加强日常观察，定期给学生进行心理辅导，加强对学生人生观和社会责任感的教育，加强学校通过多种形式与学生家长进行联系与沟通，保证学生健康成长。
对于家庭情况复杂的学生，更要加强沟通，多方面了解他们的心理变化，防患于未然，从根本上疏导他们极端的想法。
两个女孩
一个早知道自己被寄养
被寄养为何一朝突然激化，让两名花季少女选择绝路？
记者了解到，小珂的户口，挂靠在乐清乐成镇一户姓金的人家，相关信息显示，户主金某今年已70岁，其妻董某今年65岁。
记者在乐成镇水深村，找到了这户姓金的人家。
董某说，前段时间有人找上门来，要注销小珂的户口，他们才知道这个孩子已经去了。
“她四五岁的时候，有个远房亲戚把她送过来的，说要寄养到我们家，户口也落在这里。”董某说，据说孩子的父母是城里人，都有工作单位，有个大女儿，小珂是二胎。
“她的亲生父母，每个月来一两次，每次都带很多东西过来，还会留下1000多元生活费。每次他们要走了，小珂就哭得厉害。”董某说。
金某说，后来小珂的亲生父母，给孩子找了一户更好的人家，“听说住虹桥镇上的，后来一直养在那里。不过，户口一直没迁过去。”
后来小珂到后来寄养的家庭，男方是做生意的，女方是一名小学音乐教师，夫妻俩有个儿子，“具体相处得怎么样，不太清楚，但他们对小珂的期望值，还是比较高的。”
一个刚见过亲生父母
昨天中午，记者找到了小燕的养父母家。
小燕的养父母，开了一家液化气店，周围邻居说，他家经济条件不错，对小燕也很好，“经常看到他们父女俩，挽着手在街上散步。”
说起小燕，养父胡某先流泪，“她出生42天，就被人扔在我家门外。我对这个养女，比对两个亲生儿子还好，这么多年，没骂过她一次。”
胡某说，他们从来没有跟小燕提过寄养的事情，“前段时间，小燕回来说，学校有个女生可能因为寄养的问题自杀了，我还跟她说，不管亲生父母还是养父母，只要对你好，都不应该让他们伤心。”
胡某依稀记得，小燕自杀那天，放学回家时还挺高兴的，没有任何异常。
在胡某看来，小燕的死让他无法理解。他能想到的唯一“疑点”，就是前不久，小燕的亲生父母再次出现了。
“小燕出殡那天，她的亲生父亲过来了。听说他们去学校找过小燕，当时准备相认，但后来考虑到孩子还在上学和其他一些问题，就准备再等等。”胡某说。
至于小燕亲生父母的情况，陈士闪说，只知道他们在城里工作，经济条件不错，还有两个孩子。
(责任编辑：刘晓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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