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女孩”李月北漂岁月 想一直留在北京(图)

面对镜头，坐在轮椅上的李月一脸坦然，妈妈李加秀却背过脸去偷偷抹起了眼泪。

　　“芭蕾女孩”李月“京漂”路漫漫

　　她想一直留在北京

　　◎仲爱梅

　　从去年6月23日离开四川到北京，李月已经在北京生活了大半年，渐渐适应并喜欢上了北京。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在于：北京并没有她最害怕的地震，也看不到与地震有关的回忆。

　　所以，当听到正在北京读小学五年级的李月说出她“不想回四川了，希望能一直留在北京生活”的想法时，我并不惊讶，也完全可以理解。

　　可是，对于失去了一条腿的李月，和没有工作的李加秀而言，留在北京谈何容易！

　　采访中我们得知，来到北京以后，李月和母亲一直住在好心人提供的一套两居室里，对方不仅承诺两年内不收取任何房租，而且还每个月资助给娘俩1000块钱，这才解决了她们在北京的生活问题。

　　而且，因为没有北京户口，李月上学也是一个大问题。虽然现在小学和初中都已经有着落了，考高中、考大学时怎么办？

　　那么，回到四川老家又如何？采访中记者得知，李加秀和丈夫很早就离开四川在外打工，李月和姐姐李星的户口多年前就已经随着父母迁至新疆，也因此，就算现在李月愿意回四川老家生活，恐怕也无法像当地的灾民那样享受政府的补贴，也依然要面临如何生存下去的难题。

　　这就像李加秀担心的那样：“能依靠别人帮你一阵子，总不见得能依靠人家帮你一辈子”，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一天，人们的记忆会淡忘会消失，到那时，还能有像今天这么多的好心人愿意无偿帮助她们吗？

　　地震已经成为了过去，可是，对于12岁的李月而言，未来的人生之路还很漫长。

　　初春的北京，乍暖还寒。

　　北京博爱医院骨科三楼的这间病房却洒满阳光和笑声。

　　三个年龄相仿的女孩，用一样的川音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三张笑脸中，最清秀的那一张，属于12岁的李月。

　　渴望少些关注

　　北京博爱医院地处丰台区角门北路，距离李月现在的家有半个多小时车程。

　　几乎每个周末，李月都会让妈妈带自己来这里。

　　4月 11日，又是一个星期六，这一天，李月和往常一样，与妈妈在博爱医院度过了整整一个下午。

　　对于这儿的一切，她已经相当熟悉了：从去年6月 23日来到北京开始，为了安装假肢、接受康复治疗和训练，她在这儿一住就是大半年。两个月前才出院离开。

　　不过这一回，她可是专程回来“探亲”的：北川中学两个因地震截肢的女孩还在这里接受住院治疗。

　　“她特别喜欢和她们在一起，基本上每个周末都要过来。”母亲李加秀解释着，目光追随着不远处的女儿。

　　对面的病床上，三个女孩亲亲热热地挨坐在一起，仰着头，一边吃西瓜，一边聚精会神地望着挂在墙上的那台电视。正在播出的一档娱乐节目，吸引了她们全部的注意力。

　　三个女生一边看一边交流着，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

　　喜欢看韩剧，喜欢听流行歌曲，喜欢明星，喜欢穿漂亮的衣裳……这样的李月，童真而且欢乐，已经无法让人把她与地震、与残疾、与不幸甚至与“芭蕾女孩”等等联系在一起，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女生，就连喜好也与许许多多这个年龄的女孩们没有不同。

　　“我希望自己能够平凡一点，少些采访，少些关注。”她说。

　　开始直面残缺

　　到吃饭的时间了，阿姨贾茜来到病房，带李月和妈妈出去吃饭。

　　晚餐是重庆火锅，李月的最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去吃火锅的原因，李月显得很是开心，一路和纷飞的柳絮玩起了“捉迷藏”。经过近一年的“磨合”，即使没有别人的帮助，她也能一个人将轮椅操纵得自如，进退随心。

　　“抓到了，抓到了！”她兴奋地大叫起来，忙不迭地向大伙儿展示她的战果—— 灵巧纤细的手掌中间，是一片柔弱的白色小精灵。

　　银铃般的笑声，清丽的笑脸，让人感觉到无限惋惜的轮椅，这样的李月，很难不引人注意。换成以前，她一定会感觉浑身不自在，恨不得立刻逃走；而此刻，她却仿若没事人般，仍然自顾自玩得煞是开心。

　　“已经习惯了。”李月说，语气淡淡地，听不出多少感情色彩。

　　“月月她不喜欢戴义肢，说戴义肢不舒服。”李加秀说。这样说的时候，没戴义肢的李月就那样很随意地坐在轮椅上，左边裤腿从裤管一直卷至大腿处，身体的残缺一览无余。

　　李月的左腿，已经永远地被埋葬在汶川大地震的废墟之中。地震震塌了北川曲山小学的校舍，巨大的楼板横梁落下时死死压住了李月的左腿。77个小时之后，前来救援的解放军发现了掩埋在废墟下的李月，可是，他们虽然保住了她的生命，却无法保住她的左腿。

　　地震之后很长时间，她都无法接受失去左腿的现实。不仅仅因为爱美，更因为她担心自己再也无法跳舞——在那之前，她已经学了快两年芭蕾，一心想成为舞蹈家。

　　而现在，她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身体上的残缺。

　　正在走出阴霾

　　2008年9月6日，“鸟巢”，北京残奥会开幕式。法国作曲家拉威尔的名作《波莱罗舞曲》中，失去左腿的李月坐在轮椅上，双手舞动着红舞鞋，与芭蕾王子吕萌和上百名聋哑演员一起，完美演绎了那曲凄美动人的《永不停跳的舞步》。

　　《永不停跳的舞步》不仅感动了整个世界，也圆了李月的舞台梦。

　　与一年前相比，李月的个子长高了不少，只是身材瘦削依然。

　　“她长得可快了，比一年前那会儿长高了这么多。”李加秀比划着。

　　这样说的时候，她的语气并不像大多数母亲那样充满骄傲和炫耀之意，反而听上去很是烦恼。“长得太快了，衣服很快就不能穿了，义肢估计一年就得换新的……”

　　因为担心女儿长得太快，义肢更换得过于频繁，医院给李月安装义肢的时候，李加秀特别要求给女儿配了一副型号大点的。

　　而这也是李月一直都不喜欢戴义肢的原因之一。李月常常在学校里一口水都不敢喝：担心上厕所不方便。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慢慢适应，总不能一辈子都靠别人帮吧？”李加秀叹着气，心疼女儿，可是也无可奈何。一年了，很多地震“后遗症”依然顽强地留在女儿的生活中：怕黑，晚上睡觉从来不敢关灯，有时还要把电视开着，声音关掉都不行；害怕刮风，而且自己一个人从来不敢呆在家里，哪怕妈妈只是出去买菜，也一定要跟着……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与一年前相比，很多与地震有关的东西正在慢慢消除。

　　比如，她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残疾；比如，她也和所有同龄的女孩一样，喜欢看韩剧，喜欢听流行歌曲，喜欢明星，喜欢漂亮的衣服和所有美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