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振 李 莉文/图
2008年5月12日,一场特大地震让数万人失去了生命,也让数十万人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悲痛曾一度笼罩着中华大地。如今,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在这一年里更多的人选择了坚强面对,选择了勇敢承受,“为亲人,坚强活”“为祖国,加油干”更成了许多人的心声。
贾良就是这许多人中最普通的一个。他在妻子梁爱迪不幸遇难后,在单位领导和同事的关心、鼓励下,化悲痛为力量,克服了许多家庭困难,义无反顾地投身到轰轰烈烈的京沪高铁的建设中,用自己的努力工作告慰亲人,报效祖国。
在河北沧州沧县纸坊头京沪高速铁路沧德特大桥建设工地,贾良正满头大汗地检修全自动高性能混凝土拌和设备。炽热的阳光热得他脱去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衫,T恤正面写着“为亲人,坚强活”,背面写着“为祖国,加油干”。
跟去年5月底第一次见到他时相比,贾良乐观了很多。当时,贾良面容憔悴,谈起梁爱迪遭遇的灾难会禁不住泪流满面。那个时候,地震余波不断,贾良面对着千疮百孔的都江堰无法不悲伤——他的家成了危房,妻子为了抢救学生,离他而去……这一次再见贾良,他的精神状态不错,来来回回忙碌不停,脸上已没有了忧伤。
贾良的妻子梁爱迪曾经是都江堰新建小学信息技术课教师,在近十年的教学生涯中,她多才多艺,向来以性格开朗,工作认真负责而倍受学生的爱戴。“5·12”灾难来临时,她正在二楼的三年级二班上课。这班有50多名学生,突如其来的灾难、险象环生的现场使这些十岁左右的孩子们惊慌失措,哭喊成一片。面对灾难,人的本能就是逃生。但是,在这次地震发生时,就在教室门口的梁爱迪,在生与死之间完全有机会逃离险境。但是,爱生如子的她,转身回到自己热爱的三尺讲台,毅然选择了与未能逃出教室的孩子们在一起。在强烈的摇晃和震动中,她的第一反应是必须尽快疏散教室里的孩子。
2008年5月13日上午,当救援人员在废墟中终于找到梁爱迪时,梁爱迪已没有了呼吸,可是她还把三个孩子护在胸前,保持着向外推的姿势,灾难降临的那一刻,她把生的希望留给学生,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
据该班成功逃生的一名同学回忆,地震发生时,梁老师站在门口,在摇晃不定中她一边用双手抓住成堆的孩子往门外推,一边拼命地喊:“快跑!快跑!”震感越来越强烈,房梁和砖头开始垮落,惊恐中的孩子们在教室门口拥堵不前,梁爱迪老师在旁边奋力一推,几个同学重新跑了起来。就这样,教室内冲出了许多同学,其中有4个孩子奋力冲到操场,挣脱了死神的魔掌。突然,整个教学楼轰然塌陷,一根巨大的水泥梁砸在梁老师的头部,本能地,梁老师把她周围几个孩子护在身下……
同学们爱戴的梁爱迪老师永远离开了他们,也永远离开了她年仅3岁半的儿子贾巳璋,永远离开了她眷恋的丈夫贾良,永远离开了她的父母,以她年轻的生命换回了4个孩子的成功逃离。教育部追授她为“全国教育系统抗震救灾先进个人”荣誉称号。
贾良强忍住悲痛火化了爱妻。为了冲淡心中的悲痛,也为了让其他活着的人更好地活着,贾良加入到志愿者的队伍中,在地震灾民安置点帮着救援队运送赈灾物资、抬送伤员、搭建帐篷,别人劝他歇一歇,他却说:“大地震让我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但我们要坚强地在这片废墟上重建家园啊。”
梁爱迪的离去,把赡养年事已高双方父母、抚养年幼儿子的重任都交给了贾良。2008年8月底,贾良在四川处理完梁爱迪后事,内心有些矛盾起来:到底是继续留在家里照顾家人,还是回单位?毕竟四位老人年岁已高身体又不好,而且孩子因为受地震的惊吓,心灵特别脆弱,更需要亲人的悉心照料。可是京沪高铁上马了,作为中铁十八局集团六公司项目部混凝土拌和站副站长的他,工程更需要他。为了国家重点工程建设顺利推进,贾良决定带上母亲和儿子一起回单位上班。
来到单位,令贾良深感意外:母亲和儿子住的房间,睡的床铺,用的碗筷、脸盆、暖壶……一应俱全,六公司项目经理邹代峰还把中铁十八局集团各级单位共计捐助的7万多元现金,亲自送到贾良手中,他说:“静下心来好好工作,家里如果有什么困难大家来帮你解决!”领导的话让贾良倍感温暖,他觉得虽然失去了一个小家,但十八局这个大家让他不再感觉孤单。
“这里有没有地震?”孩子天真地问着,在场的人都笑了,贾良说:“这里没地震,只有叔叔、阿姨对你的关心和希望。”
回到单位的贾良,怀着一颗感恩之心一头扎进工作中,当然,这也是为了冲淡心中的悲痛。即便是今年清明节,贾良都没有回四川都江堰,只是在网上“梁爱迪”纪念馆祭奠了一下。为了打造一流高速铁路,他对现有的混凝土搅拌机多次进行了改进和革新,使混凝土结块率和杂质骨料率大大降低,而且节约了搅拌时间,使混凝土生产又好又快。
贾良高兴地说,在我们中铁十八局集团建设者共同努力下,京沪高速铁路捷报频传,五公司获得“六项全能冠军”,路桥公司获得测量专项“绿牌”奖励,我个人也被公司评为先进工作者……
谈起这些贾良情绪高昂,仿佛完全忘记了忧伤,他说:“我想,梁爱迪在九泉之下会理解我的!毕竟京沪高速铁路是我国拥有自主知识产权、自行设计、标准最高、规模最大、一次性建成线路最长的高铁,我能积极投身其建设,是我的荣幸,况且单位有那么多人关心我并为我们家捐款捐物,我唯有加倍努力,才能回报企业,回报领导,回报同事!”
“梁爱迪”,这三个别人一直不敢触碰的字,此刻从贾良嘴里说出来,不由得让人心头一震,而他却说得那么自然,仿佛梁爱迪并未离去,只是到外地出差去了。
“你儿子呢,在哪里?”笔者问道。
“巳璋前几天跟我妈妈回都江堰了,我们这里工期太紧,我来不及照顾他,也不希望给单位添麻烦,为了让老人省心,我让儿子到幼儿园白天住读,晚上回家,幼儿园负责接送。”贾良说。
“我这儿有贾巳璋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说着,贾良打开电脑。
屏幕上出现的第一张照片是梁爱迪怀抱着贾巳璋在都江堰新建小学花园里拍的,贾良说这张照片拍摄于2008年2月10日。这是梁爱迪生前的最后一张照片。
“还是看看贾巳璋的照片吧。”贾良点开了一张儿子的照片,“这是前两天在她外婆家里拍的。”
照片上的贾巳璋头戴一顶休闲帽,正冲着镜头挥手,肥嘟嘟的小胳膊就像一截莲藕,脸上一副“小大人儿”的神情。
“前两天我岳母打电话来说,已经告诉小巳璋关于妈妈梁爱迪牺牲的真相了,他也习惯了没有妈妈的生活,现在正在学着自己刷牙呢,有一次小手弄破了都没有哭,他说要向妈妈学习,做个勇敢的好孩子!”贾良欣慰地说。以前,每次小巳璋哭着喊着要妈妈,家人总是哄孩子说:“妈妈到外国打工挣钱去了……”
之后,贾良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卡片,打开卡片,里面是两张梁爱迪生前的照片,下面有几行字是贾良写的——“感谢十八局和社会的关爱,我们一定会坚强地生活……”
此时,我们放眼望去,京沪高速铁路工地,晴空万里,高耸的桥墩向着北京延伸,仿佛一条正在跃起的巨龙……
贾良在建设工地指挥施工
梁爱迪生前和贾良及孩子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