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对她不离不弃 本版图片 记者 施忠威 摄

　　精神病女儿被锁4年

　　铁链的另一头是母爱

　　赫敏娜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在给赫敏娜打造脖子上的铁链时，黄海峡用自己的脖子试了又试，最长的一次是戴了11天，当微温的脖子缓缓习惯冰冷的铁时，她流着泪下了决心，拿下带着自己体温的铁链挂在了女儿的脖子上，那一年是2005年，女儿赫敏娜24岁。

　　德惠市同太乡林家村4队，一间破旧的房子4年来成了村民关注的焦点，如花似玉的姑娘被铁链锢脖锁在里面，终日不能见阳光。

　　读者报料

　　有人把女儿锁在西屋4年

　　6月1日，本报接到一条读者热线：“德惠市同太乡林家村有人把女儿锁在一间西屋里已经4年了。女孩子精神不正常，这家人就用铁链子锁在那女孩的脖子上，另一端锁在灶台的烟囱上！”

　　记者按照她留下来的电话打了过去，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16时左右，报料的读者又打来电话说：“被锁的孩子已经被接走了，我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你看一下！”

　　照片上戴着铁链的是一个身材有些胖的女子，脸色红润，面对镜头还露出了笑脸。

　　被锁女子母亲的电话一直到当日23时都无人接听，是刻意躲避还是另有原因？记者在猜测着。

　　记者调查

　　众村民都刻意隐瞒

　　6月2日一早，记者乘车来到了德惠市同太乡林家村。可意外的是，一个小时内记者至少向40个人进行询问，没有一个村民承认村里有这种事情发生。10时左右，记者“变身”为心理医院大夫，再次向村民打听，这才有了结果，被锁的女子叫赫敏娜，住在林家村4队。

　　赶到4队时已近中午，村民三三两两地从田间地头回到村子，一位先前见过记者的村民看到记者的突然到来，显得非常吃惊，“我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人把这事儿告诉你，我们早就商量好了，黄海峡的事儿谁也不能对外说！这事儿一旦传出去，她肯定得被人责骂，她是一个好人，不应该这样的！你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外人。”在了解了记者整个采访过程之后，这位村民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锁人者现身

　　女儿结婚前突然发病

　　找到黄海峡家的时候，记者身后已经跟了为数不少的村民，有人甚至提前到达堵住了她家的院门不让记者进去。黄海峡躲在屋内，迟迟不肯现身。记者请求先用电话和她说几句，在和几位村民商量后她同意了，通话进行了17分钟43秒，黄海峡终于推门而出。

　　谈话是在曾经锁着赫敏娜的屋里进行的，黄海峡说，在这里她能感觉到女儿就在她身边，她说话有底气。“有我3个孩子，大女儿和儿子是我和我前夫的，小女儿是和现在的老伴生的。有病的是我大女儿，今年28岁了，她20岁那年我在这里给她找了一个婆家，结婚前几天，我突然发现这孩子有点不对劲，眼睛看哪儿都直勾勾的，有时候还用手使劲砸墙。那时候也不懂啊，我以为她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呢，就和她谈了好几次，后来她就平静下来了，现在想想其实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发病了。我第一次带她去看病的时候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结婚三年被婆家送回来

　　赫敏娜的孩子出生没多久，她就在婆婆家大闹了一场。黄海峡赶过去的时候，女儿已经不认得她是谁了，狠狠地在她的手臂上咬了一口，牙印直到今天还有。

　　一位当时在场的村民说：“她姑娘（赫敏娜）第一次犯病的时候，我也在现场，当时一是觉得挺突然的，挺好个姑娘咋一下就变成这样了呢？二就是觉得挺吓人的，她连自己妈都不认识了，把黄海峡胳膊咬得哗哗淌血，我都不敢上去拉。黄海峡当时用手推她姑娘脑袋，想推开还不敢使劲，一看就是怕伤着孩子。不使劲哪推得开啊，肉都被咬开花了，孩子这才停下来。后来赫敏娜被送到长春治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又犯病了，反反复复也不见好，好像结婚第三年吧，她就被老唐家（赫敏娜的丈夫家）送了回来，2006年俩人才离的婚。”

　　早在离婚前，黄海峡就把女儿接了回来，她一直认为女儿会好起来，早晚会被丈夫接回去，可结果却让她感到失望。

　　倾尽家财为女儿看病

　　具体时间黄海峡和村民都记不太清楚了，按他们提供的日期应该是2004年，黄海峡在和丈夫商量之后，把家里的牛卖掉了，送赫敏娜去长春进行了医治，结果回来没多久就又复发了。咬咬牙，黄海峡又出去借了不少钱，第二次把女儿送到了长春，这次治疗的结果与第一次没有什么区别。

　　黄海峡说：“那会儿我就寻思着，我姑娘这病肯定能治好，花多少钱我都认，当时农村也没钱，我先卖的牛，后来又全村去借，结果孩子好了几天就又犯病了，开始的时候是自己疯疯癫癫的，后来就开始打我，自己姑娘，这些我都能挺住，日子久了，这孩子开始出去闹邻居了，走东家串西家的，不是把人家灶给扒了，就是把人家炕刨个大窟窿，这些邻居们也都忍了。2005年的一天，这孩子拿着刀出去了，看着人就往上冲，差点把村里人给砍了，这下把村里人都给惹怒了，晚上村里不少人一起到我家来了。”

　　为保护村民无奈锁住女儿

　　提起那次集体到黄海峡家的事儿，村民郭大爷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说：“当时真是气坏了，那天赫敏娜拿着刀追着我们社主任砍，谁也不敢上前啊！我们一商量必须得把她整走，要不然这个村子没法呆了。”

　　村民在黄海峡家喊了大半宿，第二天一早黄海峡去了趟乡里，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铁链子。黄海峡说：“我和我丈夫商量了一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只能把孩子锁在西屋了。铁链子刚拿回来的时候，我自己戴了几天，感觉慢慢可以适应之后，我把姑娘骗到了西屋，趁她不注意一下子就把铁链子套到了她脖子上，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拿下来过。因为这事儿，我儿子和我吵过很多次，说我根本就不是他们姐俩的亲妈。我不知道怎么和这孩子解释，锁上她我心里也不舒服，可我没钱给她看病，不锁这孩子就会一直闹下去，村里人会赶她走，我不能让她走，不能让她没有妈。”

　　女儿慢慢恢复

　　赫敏娜脖子上的锁链一戴就是4年，黄海峡在她身边一守也是4年，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看看姑娘怎么样了，晚上无数次从梦中惊醒后，马上跑过去看看姑娘，家里没有什么钱，可最好吃的东西一直是留给这个戴着铁链的姑娘吃。

　　一位村民说：“锁上那年是赫敏娜闹得最凶的时候，我记得那会儿我们还隔着窗子看过她，人瘦得不成样子，脸色非常不好，一看到窗外有人，就用力拽铁链子，嘴里也不知道喊些什么。这一晃4年过去了，去年开始，我没事儿的时候去他们家，看到这孩子胖了不少，脾气也好像稳定了许多，有几次看到我，她还知道喊我一声，感觉孩子已经慢慢恢复了。”

　　这位村民的话，得到了在场村民的响应，他们用4年时间慢慢理解了黄海峡当初的决定，都觉得这4年黄海峡用母爱唤醒了赫敏娜，所以他们才约好了这件事儿绝对不和外人提起。

　　被母爱感动

　　村民凑钱送孩子去看病

　　6月1日10时30分，禁锢在赫敏娜脖子上的铁链终于被打开了，看着医护人员扶着女儿走下炕，黄海峡在不远处抹着眼泪笑了出来。

　　6月2日记者采访时，围在黄海峡家的村民说：“这铁链锁的不只是赫敏娜，黄海峡也被锁上了，从姑娘戴上铁链的那一天，她就把自己拴在铁链的另一头，我们是服她了！去年收完庄稼我们一商量，大家伙出点钱，送孩子去看病吧！这不这次就是我们大家齐的钱。”

　　6月3日11时，黄海峡打来电话说：“我给医院打电话了，我姑娘一切都挺好的！我这心也就放下了！那铁链昨个儿我扔了，我希望我姑娘一辈子都不戴它了！”（本版稿件 记者 蒲长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