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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武隆垮塌疑因矿洞安全柱被过度采掘

2009年06月11日04:22 [我来说两句] [字号: ]

来源:时代周报

  时代周报见习记者 邓全伦 发自重庆

  初夏炽热的阳光,照耀着铁匠沟整条峡谷。

  这是一条由东西两面大山构成的狭长沟谷,自南向北逶迤而行,地势逐渐走低。共和铁矿厂和十几处民房,散落在下游沟底的东西两岸。

  满谷叠翠,布谷鸟啼鸣。这个午后一切和往常并无两样。

  6月5日下午2:30,段章,两天前来这里新建基站的中移动公司安装队长从午睡中醒来,坐在租赁屋的床边,他思忖如何加快进度,在3天内完成工程。不远处,下班回到家的段文华猛灌了几瓶啤酒后,带着醉意和几个亲戚玩着扑克。

  但他们浑然不知的是,危险已悄然逼近这条美丽峡谷。

  14:50,重庆武隆鸡尾山山体崩塌事故发生,鸡尾山下的铁匠沟顷刻被巨石掩埋,满谷狼藉,铁矿、居民及路人同遭灭顶之灾。

  几天来,对被埋人员的救援一直在紧张地进行。已挖出9具遇难者遗体,目前仍有63人下落不明。

  事过之后人们回想,山崩事故并不是非常意外。

  瞬间的崩塌

  七八米外的沟谷已被瞬间垮塌的山体填平,两山直接连成一体,巨石堆错落突兀,沟底的铁矿厂和民房早已不见了踪影

  6月5日下午的鸡尾山山体崩塌,整个过程来得太快太猛。

  “轰—轰—”屋外突然传来巨大的声音。段章一骨碌从屋子里跑出来,同事们和妻子随即跑了出来,站在院子里。房主黄兴华一家和朋友也站在了二楼上。循声望去:对面的鸡尾山山顶,树枝晃动,土石滚落。

  “山会不会垮?”同事吴先勇脱口而问。马上二楼有人语气镇定地回答:“不用大惊小怪,这种垮岩的场面,我们见得多了。”

  话音刚落,小块状的滚石迅即变成巨石,奔涌而下,轰鸣声也越来越大。段章和同事们从未见过如此阵势。“快跑!”一声大喊,众人乱作一团,拔腿顺着屋前道路,往高处狂奔。

  只几秒钟,乱石纷飞,“轰轰”声排山倒海,滚滚浓烟弥漫。5米……10米……最多跑了20米,妻子突然被土绊倒,段章猛地一把把她拉起。

  两人只跑了两步,现场能见度迅速降为零,白昼如夜。飞石从身后猛袭过来,段章下意识地按倒妻子,趴在地上,用身体护着她,“感觉呼吸困难,眼睛看不清前方”。

  裹挟飞石而来的,是一场咆哮的飓风。跑在段章前面的同事张劲,竟然被这强劲风力抬上了一座土坡。

  一两分钟后,山体安静下来,烟雾渐消,天空放亮。逃过一劫的段章缓过神来,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七八米外的沟谷已被瞬间垮塌的山体填平,两山直接连成一体,巨石堆错落突兀,沟底的铁矿厂和民房早已不见了踪影。

  段文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妻子“垮岩了”的惊叫中,这位在铁矿厂干了10年的采矿工,跑到门口看到鸡尾山在摇晃,“刚开始以为是酒喝多了眼花”。

  “一切都来得超出了想象。”拉着一家老小及朋友逃过一劫的段文华称最近一想起当时山体崩塌时的情景就不寒而栗,至今精神恍惚,晚上需要喝点酒才能入睡。

  幸福村茶园堡组农民苟文也见证了鸡尾山山体崩塌的过程。他当时正走在铁匠沟正对面的水竹褒山头上。在听到“轰隆—轰隆—”的巨响后,他就看到铁匠沟烟尘密布,横扫周围几公里,“一沟的黑烟,和电视里看到的原子弹爆炸时腾起的蘑菇云一样”。

  “糟了,这下沟里的人完了!”苟文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瘫软。

  救援27名矿工

  事发时工人们逃生躲避的成功率较高,井下的空气和水使得工人们有可能存活5-7天。

  14:57,50岁的幸福村双龙组村民徐正学接到段章的电话:“鸡尾山垮了,很多人被埋,快来救援!”

  徐正学最近几天正在给段章帮忙修建基站,他放下电话骑上摩托车,5分钟赶到了现场。他看到鸡尾山仿佛被一只巨手撕开一道大裂口,崩塌之后的山体顺着岩层高速俯冲,形成了超过1公里长的巨大滑坡体,呈45度以上坡度,填满了东西两山间的沟谷。

  据国土资源部专家通过航拍资料最新测算,武隆鸡尾山山体垮塌体量约1200万立方米。

  “抢救幸存者!”经历了短暂的震惊、恐慌后,10多位村民奔向事发现场救援,用手先后挖出了3名崩塌体浅层地表下的伤员。

  “鸡尾山垮了,快来救人!”重庆消防总队指挥中心的电话骤然响起,接到报警的武隆县消防大队全体出动,火速出警,5日17时到现场。

  驻渝部队、武警、消防、医护、公安等1500多名抢险救援人员,随后赶至现场。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市长王鸿举连夜赶往鸡尾山。6日凌晨5时,国务院副总理张德江抵达事故现场指挥救援。

  鸡尾山周边多为峭壁、峡谷,能进入抢险救援现场最近的道路是一条乡村机耕道,挖掘机、推土机等大型救援机械设备无法进入。时代周报记者6日在现场看到,抢险人员徒步前进,大型设备进不来,战士们就用铁锹铲、用手挖……目前,共有8名被困人员被成功救出,正在医院救治。

  这次山崩体量大、破坏力强,被巨石土方掩埋的民房和矿洞外的人员生还希望较小。经抢险救灾指挥部判断:被崩塌山体封住井口的铁矿井下27名矿工生还可能性大。

  “鸡尾山主要是石灰岩构成,矿井下具备渗水条件,加之矿井下巷道较多,事发时工人们逃生躲避的成功率较高,井下的空气和水使得工人们有可能存活5-7天。”重庆消防总队副参谋长吴文斌说。

  而对于这次27名矿工被困井下,57岁的杨运明很费解。在他看来,矿场原本设置有多个安全出口的。

  杨运明1988年起曾担任三联铁矿矿长,三联是现出事铁矿的前身。杨运明称,他在任时,主要矿产出自2号井,4号井与新4号井都是作为安全出口存在,“一旦2号井口发生事故封堵,矿工可通过两个安全出口逃生”。

  据时代周报记者调查,共和铁矿目前只有唯一一个安全出口:1号井口,它同时是生产出口。多名矿工介绍说,2号井口在早期是作为生产出口,后来也是专门的安全出口,但由于井里的天然矿石保安柱被开采后,井口坍塌,出路被封。

  重庆市已将井下27名矿工作为救援工作的重点。重庆市政府副秘书长艾扬表示,指挥部和现场专家组决定在被崩滑体掩埋的井口附近实施爆破,以便尽快打通实施抢救的通道,并启动钻孔工程,钻孔打通后将用于输送水和营养食品等。

  事故前多次出现征兆

  事故发生前的10多天,有许多矿工和村民发现鸡尾山有垮塌迹象,向铁矿乡政府作过反映。

  井下救援工作时刻牵动着27名矿工的家属们的心。70岁的幸福村村民舒廷元,天天眼含泪水到处打听救援进度。

  他38岁的三儿子舒守明是被困井下的27个矿工之一。舒廷元最喜欢这个儿子,踏实、勤快,6年来一直在铁矿厂当矿工,“他每天在矿上工作6小时下班后,回家还要做农活。活儿干得好,种有好几亩烤烟”。

  这次鸡尾山崩塌事故,在舒廷元看来,并不突然,此前早有征兆。

  端午节前,舒廷元曾到鸡尾山去采野生天麻,专门察看了鸡尾山危岩的裂缝。“裂口宽六七米,石块不断从裂口处往下滑落。”晚上回到家,舒廷元几次劝儿子不要再去矿上了,“危岩垮了,肯定是没顶之灾”。

  但儿子不听,其理由让舒廷元很无奈:全家7口人的生计全靠儿子一人负担,而铁矿乡属于高寒地带,高山深谷,土地贫瘠,出产相当有限,仅靠从地里刨食根本不行。外出打工成了当地许多青壮年的现实选择。

  就近在铁矿厂上班,无疑是最好的一条路:在这里每天上6小时班,一个月最高能拿到2000多元,至少也有1000多元;下班后还可以在自家田地里种点水稻、玉米和土豆。

  据时代周报记者调查,这次事故所埋共和铁矿厂,拥有矿工80多人,绝大多数来自附近的幸福村和红宝村。在常人看来,下井挖矿危险,在随时崩塌的危岩下挖矿更险,但许多矿工并不关心这些。“只要有钱挣就行了!”舒守明经常拿这句话顶回老父亲的劝告。

  6月5日晌午,舒廷元碰到了去鸡尾山采天麻回来的熟人叶福明,特意问了危岩的情况,叶回答:“还在垮哟,裂缝在不断掉石头。”

  “听到这个话后,我突然觉得心跳加剧,十分难受。”舒廷元对时代周报记者称,当时就有一种“要出事”的莫名感觉。下午3点,他一听到危岩崩塌了,就禁不住号啕大哭,一路狂跑要去现场,后被人好不容易才拦下。

  据徐正学证实,鸡尾山早在今年旧历三月就出现了零星垮塌,“我到大梁山去采竹笋,经过鸡尾山危岩时,就发现下面的九矿公路上堆着垮塌下来的石堆。”端午节,徐正学去红宝村帮亲家栽秧,他更是发现危岩垮塌严重:“石砂扑簌簌往下滚,我从岩下路上过时都胆战心惊。”

  许多知情者也向时代周报记者透露,事故发生前的10多天,有许多矿工和村民发现鸡尾山有垮塌迹象,向铁矿乡政府作过反映。

  据时代周报记者调查了解,就在崩塌事故发生前一天的6月4日,铁矿乡政府曾发通告称:“最近,我乡红宝村鸡尾山危岩出现险情,严重威胁着过往车辆和行人安全。为彻底消除该安全隐患,乡政府决定对九矿公路进行强制交通管制,实行部分路段封闭,禁止通行。6月4日起将石灰窑至天井垭口路段两侧进行炸毁,设置警示标志,各行政村、学校及其他企业、事业单位要加强宣传,告知本单位的群众、学生和职工自觉绕道通行。”

  6月4日,铁矿乡政府派人挖断了公路。但据危岩下的采矿厂多名矿工证实,他们并没有接到乡政府有关停工的任何通知。6月5日崩塌事故发生时,27名工人正在矿井下作业,目前这些人生死不明。

  “既然发现了山体的异常,为什么不通知矿厂停产、居民迁移!”舒廷元激愤不已,手掌不住地猛拍面前的桌子。

  矿场被疑过度采矿

  铁矿井的铁矿石面临枯竭,很多地方为采空区,矿上指示矿工从矿洞的尽头壁开始回采矿石。

  6月5日鸡尾山崩塌事故发生后,铁矿厂也顿时成为村民的众矢之的,矿主被指过度开采,致使山体出现裂缝。

  该铁矿对当地水源、植被产生影响,村民意见非常大。该矿所在地红宝村一位村干部向记者透露,2001年起村里就和这个矿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要它对过度开采造成的山体垮塌负责。2005年全村20多户村民联合上告,该矿最后以赔偿补贴24万元了结。

  老矿工段文华称,该矿解放前就开采,现在已开采过度,矿井的铁矿石面临枯竭,很多地方为采空区,矿上指示矿工从矿洞的尽头壁开始回采矿石。

  但多名矿工向记者反映:回采安全柱时,矿上老板甚至要求矿工减少安全柱的数量或削小安全柱体积,或全部用坑木取代(将两到三棵松树捆绑起来竖立在旁)。这样将造成怎样的后果呢?“就是安全柱的支撑力减小,极易导致地表下沉塌陷,山体出现崩塌滑坡。”

  前矿长杨运明表示,作为安全保障,开采铁矿石不能将整个山体采得过于空洞,开采时需要在矿洞内将一些天然铁矿巨石凿成支柱,来支撑住整个矿洞,防止矿山坍塌。一般是采六留四的比例,采空的地方还要用泥石钢筋回填。

  老矿工龙明孝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因安全柱被过度采掘,矿井下部分缺乏安全柱的连片面积可达到足球场般大小,在矿洞里工作,可以明显感到整个矿山在沉降。“5月以来,有时拿着钢钎进矿打炮洞,打完洞将钢钎立在洞壁处休息,走的时候钢钎就已经被卡住难以取出了,这说明矿山沉降的速度很快。”

  “这次山体崩塌事故,可能和当地铁矿开采有着密切的关系。”中科院成都山地灾害与环境研究所有关专家在媒体上公开宣称,几年前,中科院成都山地灾害与环境研究所,曾在包括武隆县乌江流域考察过当地地质状况。考察发现,在整个乌江两岸及周边地区,广泛地分布着连片的灰岩,而灰岩的特点就是坚硬,如果没有破碎就很难形成滑坡。

  同时,灰岩还具有易碎性。如果出现人为破坏活动,就容易形成诸多破碎体,加上山体的重压就容易出现坍塌。该专家表示,虽然崩塌事故原因还有待调查,但极有可能包括铁矿开采破坏山体的因素在内。

  鸡尾山崩塌事故后,铁矿厂的矿主苏先永已被重庆警方控制。记者多次向武隆县政府官员求证此事是否与采矿引发山体崩塌有关,他们均表示目前事故原因未明,不便就此接受采访。目前,国家有关部门正在组织专家对事故原因进行调查。

  铁矿厂的疯狂

  鸡尾山早被认定为危岩区,怎么还能被允许开矿?

  事实上,这个铁矿厂的合法性近年来一直遭到人们的强烈质疑:“鸡尾山早被认定为危岩区,怎么还能被允许开矿?”

  重庆市武隆县一名人大代表向时代周报记者提供的一份铁矿乡政府文件(铁矿府信访初[2007]7号文),清楚地记载了鸡尾山被认定为危岩区的事实:

  “鸡尾山是(武隆)县政府1994年测定的武隆县四大危岩灾害区之一,属于重点危岩监护区,1998年危岩裂缝最大裂口宽2米,最小裂口宽0.5米;1999年,最大裂口2.2米,至2001年5月,最大裂口宽仅1米,最小裂口汇合,但新增两条裂缝,一条500米,最大裂口宽0.72米,另一条长200米,最大裂口0.99米,并有多处纵向裂缝,说明岩缝在下沉在裂变。”

  2001年6月12日,县委书记王元楷、县长陈杰率部分领导及13个县级部门,与南江地质大队驻武隆办事处负责人实地查勘危岩体裂缝并现场办公。经地质专家鉴定:危岩正处于发育期,极易发生塌崩灾害。

  铁矿乡原副乡长杨远华透露,武隆县政府作出决定:搬迁处于危岩下方的铁矿乡政府和群众。铁矿乡铁匠沟采矿厂、其他个体采矿厂,以及涪陵三联吊装运输公司共和铁矿,全部被撤出,并注销它们在此地的采矿资格。

  当时被要求搬离的居民家庭超过30户,但因为补偿金额问题,仍有部分居民拒绝搬迁。2005年7月18日,鸡尾山发生山体滑坡,坍塌1.1万立方米,变形体500万立方米。随后,武隆县政府对这些留守住户实施了强制搬迁。

  令人诧异的是,禁办矿厂一年后的2002年,幸福村人舒先永通过获得三联吊装运输公司共和铁矿的采矿权,返回危岩区域采矿。

  今年42岁的舒先永,初中毕业后,先后在铁矿乡铁匠沟采矿厂(集体企业)担任会计和厂长。知情人称他精明能干,善于处理关系,和当地官员交情甚厚。上述武隆县人大代表多年来一直质疑:“已鉴定为危岩区,舒先永为什么还能获得开采许可证,还能够重新开采?”

  据时代周报记者查证的工商资料显示,舒先永此次并没有成立新的采矿公司,而是借用了涪陵三联吊装运输公司共和铁矿的“壳”,舒成为该矿法定代表人。涪陵三联吊装运输公司共和铁矿为国有企业涪陵钢铁厂下属分支公司。

  而时代周报记者调查的另一份工商资料则显示,就在涪陵三联吊装运输公司共和铁矿被注销前6天的2006年11月21日,舒先永成立了个人独资企业—武隆县共和铁矿厂。

  相关工商资料显示,这两个矿厂经营的是同一个矿井,就是这次崩塌事故所埋的这个矿井。重庆圣世律师事务所律师张志军对此表示:“同属一实体,未注销而注册,是重复注册。”

  同是工商资料信息,今年4月27日武隆县共和铁矿厂的采矿许可证已到期。是否补办,记者6月9日未能从重庆市国土资源部门获得明确答复。

  共和铁矿年产量据称有 1.3万吨,矿石含铁量高达60%,销往重庆荣昌、璧山、四川自贡等地。掩藏于茫茫大山深处的铁矿乡,其名字的得来正和当地铁矿资源丰富有关。在这个乡,铁矿几乎和这里的每个家庭有关,是他们收入的重要来源。

  最近几天,段文华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在参与对井下被困工友的救援。每天在为工友的生死牵挂的同时,也为自己家里未来的生计担忧:这次鸡尾山崩塌事故发生后,铁矿厂肯定要被封,这就等于断了家里的经济来源。

  “不管怎样,生活总得继续。”段文华狠吸了一口纸烟,淡然一笑,身后的鸡尾山雾气萦绕。

  6月4日,铁矿乡政府派人挖断了公路。但据危岩下的采矿厂多名矿工证实,他们并没有接到乡政府有关停工的任何通知。6月5日崩塌事故发生时,27名工人正在矿井下作业,目前这些人生死不明。

(责任编辑:黄成勋)
[我来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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