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网民参政破冰

　　经济观察报 记者 陈哲 6月初，《浙江省流动人口居住登记条例》经该省十一届人大常委会第十一次会议二审顺利通过。因为直接采纳当地网民的建议，这个条例的出台在浙江省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不过最终写进二审条例中的，是网友们另外一条建议，即杜绝外来人口居住证颁发或变更过程中“搭车收费现象”。虽然意见没被采纳，杨晓霞说会继续提建议，“但总体来看，老百姓的意见被采纳了，挺好的。”她说。

　　人们更愿意关注的是，这个沿海发达省份第一次将网民意见写进了地方法规所具有的标志性意义。浙江省人大的官员们说，立法渠道在网络这一新形式上的成功开拓，也正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网谏被纳

　　两个月前，28岁的杨晓霞在浙江一家网站上看到一则消息称，浙江省将通过立法对流动人口实行居住登记和居住证制度，并征集意见建议。网友们显然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纷纷在文章下发帖留言。

　　作为中国沿海最发达的省份之一，浙江登记在册的流动人口在2007年底就达到1600多万，并且以平均每年20%的速度递增。庞大的务工人流，既拉动了该省经济社会的发展，也给社会管理带来了不少麻烦。

　　杨晓霞老家是江西上饶，11年前到浙江宁波一家大型纺织企业打工。2007年，她被选为宁波市人大代表，后来又被选为全国人大代表。这些年，她做了好几个议案，比如外来人员的养老保险转移制度建设、工人工资的正常增长机制建设、产业转移与务工人员工作安排等，无一例外都与外来务工人员的工作和生活密切相关。

　　看到人大的立法部门希望网友们能积极参与到这次流动人口居住登记条例的制定中来，杨晓霞很是兴奋，并写下两条自己关注的问题：一是外来务工人员获取居住证后，子女就学难问题能不能得到解决、参加高考是否还要回到原籍？二是有居住证的外省人口能否跟本地人一样，享受廉租房的相关优惠政策？

　　其实杨晓霞的户口两年前已经转到宁波了，不过作为人大代表，她一直关心外来人口政策。

　　几天内，网友们在那篇报道的下面跟出了几十条帖子。一些网友建议《条例》能多关注流动人口的户籍问题；有的建议对流动人口可以享受的待遇专门作出具体规定；网友“哆来咪爱”反映，办暂住证本来是免收工本费的，却被要求收41元钱卫生费，建议规范收费……

　　这些多数来自网吧里的最草根的建议，被网站的工作人员收集起来，然后报到了浙江省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和省人大代表、各级政府、省级29个部门的调研意见放到了一起。

　　浙江省法工委社会行政法规处处长汤达金是具体收集和处理这些意见的牵头人，“就这项法规的网上征集意见而言，总体来看大家的提议覆盖面大，质量也较高。”汤达金说。

　　最终被完整采纳的网民意见，是大家集中反映的居住证办理过程中存在“搭车”收费问题。浙江省人大常委会副秘书长、法制工作委员会主任丁祖年在《浙江省流动人口居住登记条例 （草案）》审议结果的报告中建议，增加“任何部门和单位在办理《浙江省临时居住证》、《浙江省居住证》时，不得附带收取其他费用”为该条例的第二十五条。

　　杨晓霞的建议没有放到条例二审的草案中，她对此也表示理解，“涉及子女就学和廉租房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弄好的，还需要进一步的时间和程序。”

　　“网络是一个非常好的意见补充通道。传统的方式，是通过地方人大、各级部门、人大代表的议案征集、座谈调研，包括媒体意见，手段和方式比较多，但还不够全面。毕竟作为法规的直接利益相关者，这些外来人员很少有机会通过书面、座谈的形式反映情况。”丁祖年说。在他看来，网络的渠道打通了，各方的意见就不受时空、户籍和阶层的限制而得以表达。

　　长效机制待解

　　“相对以前，这一次的地方法规意见征集无论从网民的参与度、收集意见的数量还是吸纳程度，都算是比较高的。”丁祖年说，过去几年中，浙江省的相关部门一直希望通过多个平台，来拓宽和补充地方立法意见征集的渠道。

　　不过这样的工作还处于起步阶段。浙江当地的一些相关官员并不讳言以往的网络交流不畅，意见征集的跟帖不多等问题，最后成效较为有限。针对这个问题，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周帆表示，由于长期以来积累下的观念，在官方网络平台上进行政务和立法交流，网民的参与程度并不是很高。

　　这个判断在本次浙江立法网络民意征集中就有所体现。在前述的跟帖中，一位网友就质疑，号召网上参与立法，有点“换汤不换药”的意思，“谁知道是不是说一套、做一套”。

　　“通过和地方新闻网站合作，这次网上舆论的反馈是比较成功的，将网上意见直接写入法规，相当难得。但还是需要进一步提高网民参与立法的质量和效果。”丁祖年说，毕竟法规的制定讲究专业和严谨。

　　不过，包括杨晓霞在内的网友们考虑的是，这个意见收集渠道是否会持续下去？一位不愿具名的网友说，这项法规的参与效果好，并不代表涉及到后面更为敏感的问题时，官方还会继续开门立法、开门施政。

　　“开门立法这个门是永远不会关上的，当然需要逐步完善和规范，以提高公众参与立法的质量和效果。公众提出的意见和建议是否予以采纳，关键还是要看其质量。”丁祖年说，“如果建议本身并不具备代表性和针对性、可行性，显然不可能予以采纳。”在他看来，网上问政固然显示出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但也只是立法准备工作的一部分，法规最后的制订，更多的还需要相关专家和工作人员的实证考察和研究，而且最终需依法按程序由人大常委会组成人员定夺。

　　“立法听取网民意见对扩大公众对立法知情权、积极参与公共决策，甚至对影响政府施政，将产生重要意义。”丁祖年说。但他也坦陈，一方面网络在发展，网民的法律专业素质的确在提高；另一方面，面对这些新事物和新渠道，政府的经验有限，怎样形成一个运转良好的长效机制，将是今后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