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 在俄罗斯商人们为何睡不好觉

　　方亮

　　切尔基佐夫市场事件看似是一次独立的事件——伊兹马伊洛夫“惹”了普京，实际却是经济危机让俄罗斯又走入保守－自由－领导人支持率下降－再度保守的发展怪圈。

　　阿塞拜疆商人伊兹马伊洛夫在莫斯科打拼多年后成为能够进入福布斯俄罗斯富豪榜前100位的“大佬”。不过，上个月他把在俄罗斯赚来的钱拿到土耳其开了一家超豪华的酒店，开业典礼上他花重金请来了包括理查·基尔和莎朗·斯通在内的众多明星前来助兴，并且在舞会上大撒美钞“助兴”。

　　俄总理普京一贯不满只从俄罗斯赚钱却不为俄出力的富豪，于是他决定出手对付伊兹马伊洛夫这个“嚣张的大佬”。他派强力部门以存在走私和卫生违规等问题为由查封了伊兹马伊洛夫手中主要的“摇钱树”——切尔基佐夫市场。这可苦了在莫斯科打拼的华商，在这个市场聚集的众多华商注定要大大地损失一笔。

　　有几点需要补充说明：首先，俄政府曾数次威胁关闭切尔基佐夫市场但均未付诸行动，据最新消息，莫斯科相关部门已经表示，在完成必要的检查之后，切尔基佐夫市场将在本周内重新开门营业；其次，在俄华商们的商品绝大多数通过“灰色清关”这一非法渠道进入俄罗斯，这一渠道虽属非法却是俄执法部门默许的并且是中国商品进入俄罗斯唯一的途径，但由于经此入俄的商品没有经过必要的手续，所以如果俄政府想要查抄或检查商品则华商必吃“哑巴亏”，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次；第三，最近，普京总理已经多次“发飙”，经济危机让他疲于应对，其支持率也受到威胁。于是他再次施展自己擅长的“作秀”功夫，比如为皮卡廖沃工人讨薪（这导致全俄罗斯被欠薪的工人都开始罢工并指望普京的到来）、公开斥责前首富杰里帕斯卡、视察超市时对商品价格不满等。说白了，他希望以此来挽救自己的支持率。也就是在这个当口，伊兹马伊洛夫“惹”了普京。

　　围绕切尔基佐夫市场的一系列事件为我们大体勾勒了经过20多年改革后凭借能源出口得到初步恢复却又在经济危机的背景下重新跌入深渊的俄罗斯。

　　俄罗斯有一个让中国人经常提起的特点：如果你以前来过俄罗斯但这几年未曾踏足这里，那么放心吧，当你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不会迷路，因为这些年里俄罗斯没什么大的变化。可以说，“日新月异”这个词在将近几十年的时间里与俄罗斯是绝缘的。另一个中国人口口相传的故事是这样的：一位十分成功的中国企业家打算到俄罗斯投资并首先来这里考察，但是他的车刚进城就被俄罗斯警察拦了下来，警察十分傲慢的索贿，中国企业家愤怒的拒绝了，结果他在警察局被拘留了好长一段时间，“出狱”后他发誓“今生不到俄罗斯来投资。”这个故事从一个侧面道出了俄罗斯得不到发展的原因：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个适宜发展的良好环境。

　　回头再来看切尔基佐夫事件。“灰色清关”问题早已是制约俄罗斯对外贸易发展和“侵蚀”掉俄大块税收的严重问题，众多华商也希望能通过正常的渠道将产品输入俄罗斯，但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让该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尽管俄政府早就“发誓”要将其解决。另外，切尔基佐夫市场存在违规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问题是俄政府关闭它的动机究竟是为了真正解决问题还是为了打压不听话的富豪。这其中反映出俄罗斯“法治”的成色，恐怕更多体现出的是“人治”。这就难怪去年普京抨击俄钢铁巨头梅切尔公司并导致该公司在纽约股价大幅下跌后总统梅氏会抱怨普京“不要让我们的企业家晚上睡不好觉了”。而梅切尔的股票仅因为总理的一句批评就缩水60亿美元，这恐怕也拜俄特殊的国情所赐。最后，商人到哪里投资本是他的自由，但在俄罗斯这种自由却得不到保证，普京的思维难免不成为商人们的“梦魇”。

　　梅德韦杰夫的“智囊”、俄现代发展研究所负责人、工业企业家协会副主席尤尔根斯近日接受俄《独立报》采访时表示，制约俄罗斯发展的因素太多，从银行制度到教育制度，众多的问题需要领导人去解决，“这些东西构成了一个环境，国家在这个环境中发展，有什么样的环境就有什么样的发展结果。”

　　探讨制约俄罗斯发展的因素，这是一个大问题，尤尔根斯的话是一次很好的“点睛”，但问题的实质恐怕却要上升到政治层面。俄罗斯的改革从戈尔巴乔夫算起已经进行了20多年，但基本的国家发展道路却仍未明确。普京八年在政治上让俄罗斯恢复了大国本色，但经济上却让俄成了“能源附庸”（尽管俄罗斯人很讨厌这个称号），而奉行自由发展主张的梅氏显然还没有能力完全贯彻自己的理念。正如《独立报》一篇社论所讲，俄罗斯的发展脱离不了保守－自由－领导人支持率下降－再度保守的怪圈。从赫鲁晓夫到普京，都是这样。普京在此次经济危机中和切尔基佐夫事件中的表现都体现了他对支持率的担忧，这便使得他在经济问题上的主张愈发保守，愈发与梅氏拉开了距离。

　　正是这个历史怪圈让俄的历次改革成了原地踏步式甚至倒退式的自我放逐。结果，发展的环境和发展模式都仍只是空中楼阁。切尔基佐夫事件再次反映出这个怪圈的威力，究竟如何摆脱它，俄罗斯人那聪明的脑袋要好好开动一下了。（作者系北京独立国际关系观察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