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恺

　　季老逝世后，许多人都在媒体或博客中发表了文章，不管有名的还是无名的，可见季老的影响是巨大的，人们对老人的怀念之情也是发自内心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季老究竟给我们留下了什么？当然，你可以说，等身的著作，治学的方法，还有无法估量的精神财富，均十分重要，也是老人这一生对国家、对民族、对学界最大的贡献。然而，我所关注的，更多的却是一些小事儿，譬如季老曾表达过这样的意思：一个知识分子，骨头要硬，心肠要软。再譬如：临财不苟得。其对某些人不择手段一味追逐金钱之风，从心底透着焦灼与忧虑。而他对过度包装及虚假广告现象，对文化垃圾制造者和缺乏公德者的劝诫，不仅表明了他的人生态度，也是一位饱经沧桑的世纪老人，对国家如何发展，民族文化素质如何提高的期许，使我们于滚滚红尘蹇塞的烦闷中，精神上得到一次又一次的升华。

　　夜读季老的某些著作，常常于掩卷长思之余，感慨丛生。很长一段时期，他曾把四句陶诗当成自己的座右铭：纵浪大化中，不喜也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这是一种大平静，一种大境界，可谓行事泰然，处变不惊，恰如他所言：我当然既走过阳关大道，也走过独木小桥。即使在走独木小桥时，好像路上铺的全是玫瑰花，没有荆棘。他还在一首打油诗中说：人生在世一百年，天天有些小麻烦。最好办法是不理，只等秋风过耳边。我觉得这并非消极遁世，而是参透了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之玄机后的顿悟，就如他的自谦之语：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季老对祖国的挚爱，也是深藏在骨子里，流淌在血液中的。没有大话，没有空话，没有套话，更没有教师爷居高临下的派头，所有的情感，都出于一个“真”字。在短文《两位母亲》中，他曾有过这样的表述：平常人都知道，我们有一个母亲，并且只有一个。这就是生我们的那个母亲。她对我们的存在，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因为，没有她，我们就来不到这个世界上……但是，一个人，并不是一生下来就算完成了任务，后面还有一个或长或短的生命过程在等着他。想要完成这个过程，需要有“利养”，说句大白话，就是要吃东西……所有这些养人的东西，我们的生身之母，我们的第一个母亲，除了用钱买一点以外，是不能够生产的。生产这些东西的，是我们的祖国大地。在这个意义上来说，祖国就成了我们的养身之母，我们的第二个母亲。季老的语言朴实、平易、浅显，就如炎夏里一杯清凉的酸梅汤，让我们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懂得了一个人生命中最需要解决好的大问题。

　　不用再多说什么了。逝者已去，精神不死。我想，季老的忧患意识，季老的博大情怀，季老丰富的内心世界，季老的文化播撒，哪怕是荒漠，也会长出一片绿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