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经济冷暖调查　 资本篇

　　之

　　浙江民间资本流向大起底

　　股市、楼市、创投、奢侈品成为主流向

　　□本报记者 余广珠

　　下午两点，烈日当头。

　　位于杭州黄龙体育中心边上的公元大厦，这一浙江创投公司最密集的办公楼开始忙碌起来：有些人夹着公文包充满期待地走进大厦，有的带着满载而归的笑容冲进电梯，有的则丝毫看不出他们一点内心活动……

　　但这里每进出的一个人，或许都关系着一个几百上千万的项目。

　　虽然，这对于上万亿体量的浙江经济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往往沸腾激扬的故事，注定要从这些小人物开始，单个小人物汇成一股潮流，一种趋势，甚至形成一种格局，他们将左右浙江经济发展的方向。

　　浙江经济要在全球衰退浪潮中上岸，当然需要“国家队”进场，以及像娃哈哈、阿里巴巴这样明星企业的贡献，但作为中国民营经济最发达的地区，浙江经济也离不开民营资本特别是中小民营资本的草根性责任担当。

　　因此，我们试图从草根的浙江民间资本流向调查来窥探浙江经济是否已经真的回暖。

　　民间资本流向之主流——楼市、股市

　　“以前我们天天为拉存款而发愁，现在却变成了为放贷而愁了。”在杭州一商业银行上班的赵小姐有些无奈地说。而省内一上市商业银行企业部的相关负责人也向记者透露，目前向企业拉存款容易，反而放贷变得需要面子了。

　　央行最新统计数据显示，6月末，金融机构各项人民币贷款余额37.7万亿元，比年初增加7.4万亿元，同比多增4.9万亿元；各项人民币存款余额56.6万亿元，比年初增加10万亿元，同比多增5万亿元。

　　“对于浙江的民营企业来说，新增的7万多亿元贷款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其主要流向了一些基础设施建设。倒是存款的增加则有很大一部分是民企的贡献。”一位业内人士向记者透露，相对来说省内一些比较大的民营企业比较容易拿到贷款，但他们基本不用。“一些企业有我们银行的上亿元的授信额度，但只有我们行长跟他们关系特别好的，没办法，才过来贷一点。”

　　该人士判断，虽然今年上半年GDP的主要贡献都是由投资拉动的，但浙江的民间资本显然更多地流向了股市和楼市，而且这一数据很可能超乎想象。

　　在这方面，温州中小企业促进会会长周德文有一个数字。他说，现在仅温州地区在房地产市场上可能至少有1000亿的资本进入，而且这个投资数量还在增加。除了温州，记者还了解到台州、义乌等地的一些民企老板均在不断物色杭州的物业，而且他们出手均是一层写字楼或一单元住宅。

　　而今年上半年，股市和楼市的火爆也印证了这一判断。短短几个月，从刚性需求复活到投资客进入、从量价齐跌到量价疯涨，我省很多城市，尤其是杭州房地产出现了V字型的急剧反弹。

　　今年5月，杭州楼市以几近疯狂的数字刷新历史纪录，成交量高达10058套。在金融危机来临之前的2007年6月，杭州楼市创下的单月最高纪录不过是成交6000多套。

　　与楼市相仿，沪深两市上半年也分别上涨75%和95%，A股市值一度在本周超过了日本成为全球第二。

　　虽然没有具体的数据来说明到底有多少资金进入了股市、楼市，但大量资金涌入这两大市场已经引起了监管部门的重视。杭州市已经缩紧了二套房贷的优惠政策。此外，央行也开始回笼流动性。上月底，银监会向各商业银行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强信贷管理的通知》，要求银行严格控制贷款流向，保证贷款发放进入实体经济，防止信贷资金违规流入资本市场和房地产市场。

　　民间资本流向之趋势——创投

　　“很多基金去年一整年都募集不到多少资金，但今年我们新设立的钱江浙商现代服务业基金1个月的时间就募集了两亿元。”虽然外面是39摄氏度的酷暑，但坐在公元大厦办公室聊起创投，浙商创投副总裁华晔宇心情不错。

　　华晔宇所在的浙商创投是由传化、喜临门等12家知名浙企于2007年发起的一家创业投资股份有限公司。而他们仅仅是近年来，浙江民间资本不断涌入创投领域的一个优秀代表。有数据显示，目前我省在省发改委备案的创投公司就有30多家，而以创投名义的各式投资公司更是不计其数，仅在杭州注册的就有800余家。

　　而一个不容忽视的现象就是，去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来，有越来越多的传统制造业领域的浙商逐渐把资金转移到了创投领域。

　　张超（化名）原本是义乌当地一知名内衣企业的老板。他的企业在上个世纪90年代成立，先后为俞兆林、花花公子等知名品牌贴牌加工。进入新世纪以来，公司启动了自有品牌的运作之路，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然而，2007年开始随着各种生产要素成本的提升，张超的公司发展遇到了天花板。而去年年底爆发的全球金融危机，更是让他丧失了对于老本行的信心。于是他就干脆卖掉了工厂，并联合一些跟他有同样想法的义乌当地老板成立了一家创业投资合伙企业。

　　“他们抛开自己的老本行，进入创投领域，确实有对于自己所在的传统制造业领域丧失信心和兴趣的因素。另一方面也有榜样的因素。”浙商研究会执行会长杨轶清认为，近年来，以马云和他的阿里巴巴为代表的新经济标杆和雅戈尔创始人李如成在股市的创富神话最为浙商们所津津乐道。阿里巴巴的成功上市让其投资方软银获得高达71倍的投资回报；2007年，宁波服装大佬李如成通过参股中信证券、广博股份和宁波银行等，获得股权投资回报170多亿元。

　　据记者了解，像义乌那位浙商一样，一两家企业作为发起人，拉另外几个企业加入，每家拿出几千万元成立一个人民币基金，请一个团队来做企业上市前的股权投资或风险投资的情况非常常见。

　　“他们大多是做服装、五金、贸易等传统产业出身，有丰富的创业经验，财富积累比较早，但做得很辛苦。尤其去年的金融危机对他们打击很大，他们很多人想卖掉工厂，转型做创投。”一位浙江创投界人士告诉记者，这些人出手一般都是500万以上。

　　民间资本流向之花边

　　——奢侈品消费

　　“金融危机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是一个沉淀的机会。我们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思考一下人生。”金华一位多年一直从事小五金出口贸易加工的陈先生告诉记者，过去十几年他把全部的心思扑在了生意上，完全忽略了身边的亲人。而去年年底爆发的全球金融危机，让他在生意上清闲了很多。

　　“静下心来想想，除了总结这么多年的经验和教训，就是觉得这些年来有些对不住妻子和孩子。”他若有所思地说，所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就带着老婆一起逛了一趟欧洲。回来的时候，给老婆配齐了各种款式的LV包包。还给女儿带了一只卡地亚手表。“总共花了20几万元，虽然钱不是很多，但这确实是我对他们的一点点心意。”

　　其实，在金融危机下，有陈先生这样心态的浙商并不在少数。“经济形势的不确定，让很多浙商对外界的安全感降低，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会把注意力集中到身边的人。”浙商研究会执行会长杨轶清指出，这样随之而来消费付出也就增加了，无意间推高了奢侈品的消费。“去年以来，偶尔会出现一些浙商跑路的消息，因此，不排除一些人通过奢侈品消费向外界证明，他们‘还可以’。”

　　而一系列的数据也说明了这一点。今年第一季度，在全球奢侈品消费低迷的背景下，中国境内的奢侈品消费依然保持着15%的增长。

　　记者也从浙江奢侈品最大的销售平台——杭州大厦了解到，目前杭州大厦多个品牌专柜，已经多年蝉联全国销售第一。LV300余平方米的专卖店和上海恒隆广场上千平方米的大店销售业绩接近。

　　“跟往年差不多，现在每到周末或假期，这里同样都停满宝马、奔驰、保时捷，基本都是温州、金华的牌照。”杭州大厦停车场的工作人员说，“一停就是一天，然后拎着大包小包的来取车。”

　　另一个动向就是，2009年以来，各奢侈品牌不但没有放缓扩张的脚步，而是在浙江开始了新一轮增资、拓展和扩张。6月卡地亚在义乌的专卖店正式营业；LV、Dior、卡地亚、杰尼亚、万宝龙、宝珀都会在下半年落户宁波和义大道。

　　“虽然奢侈品消费所涉及的资本相对于整个浙江民资来说，是个很小的数量，但金融危机下大家都对投资花钱变得谨小慎微的时候，这部分资金的流向则显得有些刺眼。”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浙江投资界人士说，公开的数据并无法真正对浙江奢侈品消费份额做出判断，因为省内消费数据无法真实地反映浙江富豪的消费支出。由于关税等原因，像陈先生那样，浙商更多的奢侈品消费其实已经通过旅游或公干，贡献给了境外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