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琴岛的光荣与梦想
50 年前,林北添从来没有梦到横琴岛能通上电,自己能用上手机电话;30 年前,梁福兴每天想的是要早起翻山上学,如今他早已坐上了四个轮子的小轿车;20 年前,珠海人林超贤只想到从澳门人手里赚点外快,横琴人钟志成的心里装的是外面的世界;10 年前,广东公安边防部队正式开进与澳门一水之隔的珠海横琴岛驻防。与此同时,横琴岛驻地竖起了一块澳门回归倒计时牌;一个月前,澳门大学的赵伟校长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新校区。
文 / 刘旭阳 摄影/ 彭暾
澳门大学进入了暑期阶段,但是校长赵伟却更忙了。
这种紧迫和忙碌,在应聘澳门大学校长的时候,赵伟曾有过。而担任澳大校长之后,他面对的更多是“有校无园”的焦虑。
“由于没有土地,我们的实验室已经搬到宿舍的炕头上去了。澳大的教师办公室很小,每个人只有三四平方米的空间,两三个人不得不挤在一起办公。”6 月27 日,十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九次会议表决通过决定,授权澳门特别行政区对设在珠海横琴岛的澳门大学新校区实施管辖;此外,横琴岛澳门大学新校区与横琴岛其他区域实行隔离式管理。
按计划,三年之后,澳大新校区将在横琴拔地而起,面积为1.09 平方公里,比现在校园大整整20 倍。
一想到这里,56 岁的赵伟就很兴奋,几代澳大人的梦想将要在他的手上实现了。
“我们将创立一种住宿式书院的模式,澳门大学将不再是一间仅仅贩卖课程的超级市场。”
在中央政府的决议下达之后,赵伟给自己的日程表又加了一项:早饭过后,一定要准时阅读网络上有关澳大横琴校区的所有新闻。
从如今的澳门大学出来,只要乘坐3 分钟的车,跨过1780 米的莲花大桥,就可以直达横琴岛。
横琴岛是珠海市香洲区辖镇,1989年建镇,为珠海市146 个海岛中最大的岛,面积约106 平方公里。横琴岛位于珠海南部,珠江口西侧,南濒南海,西接磨刀门水道。距国际航线大西水道4海里,北距珠海市城区不足1 公里,东距澳门两百余米,距香港41 海里。横琴岛上有三个社区,12 个自然村,7585 名居住人口中,4203 人具有横琴户籍。
横琴岛有着宽阔的车道、翠绿的香蕉林,人烟稀少、车辆罕至,宛如躲在港澳粤之间的一块桃花源。
显然,三年之中,这块等待开发的“处女地”将发生巨大的变化;在采访澳门大学校长之后,本报记者又陆续走访了横琴岛几代岛民,追溯横琴岛历史、岛民的私人生活以及他们的光荣与梦想。
横琴,南宋覆灭的见证之地
横琴是一个岛,澳大现在所在的仔也是一个岛,中间的水面距离只有200 米。
“我们会在海底建设一条24 小时封闭隧道连接两地。目前,只能通过莲花大桥经两地海关到达横琴岛,等隧道建成之后,学生们可以不通过海关,骑个自行车花几分钟就可以抵达横琴校区。”赵伟在接受《外滩画报》采访时说。
如今,从澳门三岛之一的仔澳门大学乘车,大约三分钟,即可来到2000年竣工的澳门横琴口岸。长约1780 米的莲花大桥连接着横琴和澳门,珠海籍的司机张师傅指着左手边一块无比规整的土地对记者说,“那里就是澳门大学的横琴校区,莲花大桥以南,靠近横琴岛东部的红旗村,是填海填出来的。”
在国内,知道横琴岛的人也许不多,但吃过横琴蚝的人可不在少数。中国最好的蚝就产自横琴岛与澳门间的咸淡水域交界处。
除了生蚝出名,实际上,横琴岛在中国的历史上曾赫赫有名。
公元1279 年正月,南宋的末代皇帝赵及其身边的忠臣率领20 余万大军和数千战船,在澳门与横琴岛之间的十字门水道与宋降将张弘范所率的元朝水陆大军展开了宋元之间的最后决战。这场战争,给300 多年的宋朝画上了句号。
当年宋军暂时栖息的深井村成了横琴岛上最负盛名的度假胜地。
这里见不到沧桑的历史,也没有断壁残垣,只有宁静的花果树木,宁静的稻田荷塘,宁静的鹤发垂髫,一如世外桃源。
在深井村旁那座本名脑背山的珠海第二高峰“风车山”上,经常有一对对小情侣来这里,以绿草风车蚝田为媒,拍摄婚纱照。
林北添的横琴岛往事
1949 年以前,广东流传着一句话, “生不到横琴,死不在广州”。意思就是投胎千万别投到横琴岛,这里自然条件太恶劣,一般人活不了;而人要死的话,一定别在广州,那里物价高,穷人死不起。
1935 年,横琴岛却迎来了一批访客。
那一年,日本人袭击了林北添在广东的家。一个28 人的大家庭,只有13个活着逃出了日本人的屠刀。为了生存下去,林北添的母亲带着年仅7 岁的儿子一路乞讨,终于坐上了一艘破旧的小木船,从广东三灶来到了横琴岛。
那时,横琴岛只是光秃秃的山和没边的原始森林。7 岁的林北添,白天上山砍柴,晚上睡在树丛里,往往一边数着天上的星星,一边数着身上被蚊虫叮咬的大包。日子虽然清苦,但是起码安全,他把横琴当成了自己的家。
1949 年,解放前夕,一群国民党兵从大陆逃到了横琴岛。“他们大概有一个团,都是一群兵痞。我们岛上本来就只有很少的耕地可以种稻子,结果他们来了就驻扎在稻田上,而且对岛上的住户又偷又抢。我和几个朋友,划着我们的小船,悄悄地把解放军接上了岛,最后顺利把这群国民党残匪消灭,只有几个人后来逃到了对面的澳门路环岛。”
这位带着解放军解放横琴岛的青年,1957 年当上了当时的湾仔人民公社(包括大小横琴岛)副社长,兼任书记。此后,林北添一干就是28 年,直到1986 年才退休。
“我当书记那时候,横琴岛的日子真苦啊!岛上到处是毒虫,没有水,没有电,没有路,没设备,没有良田。”
那时候,林北添和全中国无数热血的青年干部一样,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大跃进”洪流之中。与当下林林总总的横琴开发导向不同,当时上面给林北添下达的指示,就是搞好生产。
没有田,林北添带着人开山填海;没有水,林北添带着人挖地修水库。每一天,林北添都是天不亮,包好干粮,摸黑出门,翻山越岭,最少走上两三个小时,到基层视察农民们的生产状况。正是那时,林北添等横琴人开始告别了茅草棚,搬进了石头垒起来的房屋。
“那时候,不仅仅要下乡做工作,搞生产,还得时刻提防横琴人偷渡去澳门那边。到了1960 年,大跃进最困难的时候,很多人因为吃不饱就跑到澳门去了。岛上一共4000 多人,结果那年就跑了500 多人。
”1997 年,历经露天、茅草屋、石头房之后,林北添终于住进了子女花了35万元给他盖的4 层小楼。新房就在红旗村,离自己的老屋也不远。林北添的房子依山而建,面朝大海,远处依稀可见澳门的高楼大厦。老人喜欢站在四层小楼的房顶,喜欢数数横琴哪里又建什么新房子了。
老人的四个子女,两个在澳门,两个在珠海,都有着不错的收入;他最喜欢的小孙子,在澳门的中国银行工作。
“我把我的房子租给了好几户人家,他们都是外地移民过来的,有广东的、四川的和湖南的,我自己有两间房。”
回首往事,林北添经常陷入沉思之中。他想不明白很多事情,比如为什么后来的人要把上万亩的蚝田都给用土填了起来,为什么突然有一天,横琴人不往外跑了,反而有越来越多操着各种口音的内地人移民来了横琴。
梁福兴的横琴往事
横琴岛的真正变化始于1978 年,那年,邓小平提出了改革开放。
现任横琴岛三塘村村长的梁福兴,谈起那时候的经历,让这个地道的横琴汉子一脸的唏嘘。
“1979 年,我在横琴中学毕业,没有考上高中,准备回家种地。那时,一无所有,上学要早上5 点起床,扛一包米就出门去上学,路上要花2 个多小时。毕业后,我已经做好了像父辈一样,在大队里面种地,吃大锅饭。那时候,大队不发工资,过年的时候会杀头猪给我们分着吃。”
但是,改革之风吹到了横琴。分田到户的政策,让梁福兴有了自己的地。此外,他还可以去海上打渔、养生蚝。
“1979 至1985 年期间,我们横琴有一条连政府都不知道的民间通道,我们划着船去澳门卖农产品。”在自家的田地种上香蕉、蔬菜,在海上抓新鲜的海鱼,再把这些农产品运到澳门去卖,梁福兴和他的村邻们生活一天天好了起来。
当时,阻碍横琴发展的关键因素就是没有路,到珠海和澳门两地的大桥还没有修好。梁福兴清楚地记得,曾有一个村民的妻子要生孩子,结果错过了每天一班去珠海的轮渡,只能花6000 块,包了艘船去澳门就医。而当时,村里面的人均收入是600 块每年。
“改革开放真的是一级棒,如果没有开放,我们都还在太阳底下辛苦劳作,没书读、没药吃、没路走。”梁福兴说。
从上世纪70 年代末到90 年代末这一阶段,横琴岛的发展只能用飞速来概括。石头平房变成了多层小楼,交通工具从手扶拖拉机变成了小汽车,道路从山间小道演变为今天的水泥柏油车道,小岛的面积因填海而增加到了106.46 平方公里,连接珠海的横琴大桥和连接澳门的莲花大桥相继通车之后,横琴岛民的生活更加便利。
今年只有47 岁,可是梁福兴已经当了10 年的村长。
这十年,横琴岛的开发陷入了一种畸形的怪圈,速度也慢了起来。
如今,横琴岛上的风貌和10 年前,相差并不大,香蕉林、采石场,仍然是一种原生态的荒凉。整个横琴的小轿车大多停在了挂牌十余年的“横琴经济开发区管理委员会”位于红旗村的办公楼门口,岛上甚至可以说没有像样的交通工具,两部公交配上数辆黑摩的。
林超贤和钟志成的横琴“赌局”
养蚝人林超贤,横琴三叠泉旅游区经理钟志成,两人的生活毫不相干,横琴岛的发展却将两个人的命运连在了一起。
1983 年,珠海人林超贤听当时的横琴书记林北添说,横琴的生活比在珠海好,渔民可以捕了鱼卖到澳门去。淳朴的青年林超贤听了这话,立刻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以及妻弟陈锦洪坐渡轮来到了横琴岛。起初是捕鱼,随后是养鱼,养生蚝,开了饭店。
同样是1983 年,横琴少年钟志成怀着对外面世界的期待,只身一人前往珠海,闯荡世界。他先是在华声集团打工,后来又去了北京城,还闯荡了上海滩,用了20 年的时间,积累了千万的身家。1999 年,钟志成带着投资项目,又回到了自己的起点。
林超贤在横琴的富祥湾本来有一块几十亩的蚝田。今年年初,政府说那块地要被征用,连带岸上的一大片土地,将要用来建造长隆海洋公园。
“那里是横琴岛最肥的海域,是西江(珠江广东段之称谓)和海水交汇的地方,最适宜养殖生蚝。我在岸上还有一家生蚝烧烤店,我和我老婆经营了好多年。很舍不得。”
炎热的下午,恹恹欲睡的林超贤一边用毛巾擦着额角皱纹中的汗水,一边紧张地用手指摩挲着一块拨开的生蚝壳。他不愿意多谈征地的事情。他已经在政府的赔偿合同上签了字,年底就要彻底与养育自己10 多年的大海道别了。
“政府对我们已经不错了,我们本身也是属于租人家的地,合约是两年一签,今年刚好到期,人家不续约,我们也没有办法。但是你要知道,生蚝不是一年一收的,3 年以上的蚝才好,有很多人就是舍不得那些还没成年的蚝仔,不肯签补偿协议,不愿意离开。”
由于土地要被征用,开了多年的烧烤店也没有了,林超贤拉上陈锦洪,花了80 多万元积蓄,在红旗村的岸边重新开了一家叫做“大自然”的餐厅。让老林格外意外的是,现在他那家餐厅北边不到两公里的地方,一块地已经被划归给了澳门大学做新校区。
现在,唯一能让他不去多想的就是每天早上去海上钓一会鱼,一个人静一静,然后在新餐厅内忙里忙外招呼一拨拨来横琴吃蚝的客人,让自己渐渐平静下来。
与林超贤不同,从小就喜欢冒险的钟志成相当幸运。
1999 年,钟志成回横琴的时候,恰好赶上第一次横琴大开发,岛上急需项目。带着新理念和资金,他成了开发区政府的座上宾。1999 年提出了三叠泉景区的规划书,2000 年钟志成的三叠泉就开始破土动工。
“我是第一个在横琴岛搞旅游景区的人,后面的人都是在学习我。在这里我不打算做横琴当地的生意,而是整个珠江三角洲、澳门和香港。现在横琴大桥、莲花大桥都已经通车了,像在三塘村的旅游景区简直就是都市人的世外桃源。”
对于未来,钟志成非常有信心,他觉得不论横琴怎么开发,做金融中心也好,做高新技术区也好,都不会对他的“三叠泉”有什么影响。他唯一担心的是,未来大量涌入横琴的车流人流会不会超出旅游区的接待能力,新的规划中会不会有一些破坏当地生态的新企业进来。
“我在等着区领导的通知,这次肯定又会下来一些文件,让我们去学习。以前横琴无论有大小动作,都会发通知让我们去开会学习。希望这次能有个真正的说法,不要老是谋而不动了。”
林超贤和钟志成两人,似乎缩影了当代横琴岛人的两种现实心境;有焦虑、彷徨、妥协,同时还有无穷涌动的扩张、冒险精神。两种力量的胶合,无数人的光荣与梦想,注定让横琴岛无法沉寂。
独家专访澳门大学校长赵伟
“澳门大学将不再是贩卖课程的超级市场”按规划,横琴校园里将完全按照澳门的制度来管理,会用围墙把澳门大学的校园封闭起来。新校园有1000 多亩地,建筑面积是80 万平方米,校园的建筑费用将高达几十亿人民币,这一浩大工程,需要澳门和大陆双方的磨合与讨论。
文、摄影/ 刘旭阳
B= 外滩画报
Z= 赵伟
“澳门有超过30% 的本科生流失外省”
B:听说你是在中国恢复高考前就上的大学?
Z:我是工农兵大学生,1974 年上大学,1977 年在陕西师范大学物理系本科毕业;1983 和1986 年,我在美国马萨诸塞大学阿默斯特分校获得计算机与信息科学的硕士和博士学位。虽然在美国、澳大利亚多所学校任职,但我一直没有忘记我的根,无论到哪我都喜欢穿那种代表中国人的布鞋。
B:你是在去年澳大向全球招聘校长的活动中接任校长一职的。在中国,像澳大这样全球招聘校长的举动并不常见,其中的过程是怎样的呢?澳门大学在哪些方面吸引了您来此任教?
Z:首先,我自身希望回到大中华地区任教,然后恰逢澳门大学在全球招聘。到了我这个年龄,离开祖国已经20 多年,心里一直想着能为祖国做点事情。来澳大前,我在美国一所很好的学校——伦斯勒理工学院(RPI),担任该校的理学院院长。当初,在应聘这家美国学院时,我就直截了当告诉他们,我来伦斯勒的目的就是能够学习美国一流大学的办学经验,然后把这些财富带回我的祖国。
目前,华人在美国一流大学做到院长职位非常难。2008 年,澳门大学通过国际猎头公司找到我时,我还很犹豫,因为我来伦斯勒才一年时间。但我认为这是一个机会,首先特区政府已经下决心要把澳大的教学搞上去,其次我去年55 岁了,而澳大要找的就是55 岁左右的人,可以干两届10 年,来实现一个完整的教学计划。
B:澳门大学本身所具有的全球竞争优势在哪些方面?你打算怎样来发掘这样的特有潜质?
Z:今天,我和特首候选人崔世安刚刚吃过中午饭,几个大学校长和他一起开了个小座谈会。在会上,我们谈到一个真实的数据,今年澳门有3000 多名学生报考台湾的大学,而我们澳门高中毕业生总共才有六七千人。换言之,澳门现在有超过30% 的学生在高中毕业后,不在澳门念大学,而是去外面读书。对澳门来说,这是一种严重的本地人才流失现象。在内地,很少有一个省份能像澳门这样,有超过30% 的本科生源流失到外省。澳门的人才流失现象,归根结底就是澳门的高等教育起步太晚,我们的学科不齐全,我们的专业不强,因此人家学生不选你,宁可去台湾读书。所以,澳大会在本科教育下功夫,打造精品本科教育。
其次,我们要以科学研究为中心,我们不是要培养只会套用公式的技工,而是能够独立发掘知识解决问题的领袖型人才。而且我们要利用澳大在“一国两制”的现有条件下的优势,加强我们的国际化管理体系。与一般学校空喊“国际化”口号不同,澳大已经有了成熟的国际化管理体系。比如我们现在施行的是校董会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校董会负责重要设施的建设、学校重要人员的选聘。校长主要负责学校的学术和日常工作,各负其责。
B:对于澳门这样一所公立大学来说,全球经济危机会不会影响澳大的招生现状?
Z:我们可能会多招一些内地学生。但是,澳门本地的生源不是问题。澳门现在有56 万人口,在稳定状态下,平均每年有7000 人的应届毕业生。而我们在未来规划的1 万人的校园,除去3000 人研究生,本科生也就是每一个年级有1750 人。也就是说,只要有四分之一的澳门应届毕业生来澳大读书,我们即使一个外地生也不招,也不会出现生源紧张的状况。如果我们把澳门大学办好了,每年就不会有3000 名澳门学生跑到外面去读大学,我们根本不愁生源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生源被引跑了。
B:那么今年澳大将会招收多少内地学生呢?
Z:我们今年计划招收200 名左右的大陆学生。到上周为止,已经收到了2600 份报名书,对大陆学生来说,我们是十里挑一。我们只收一本线以上的,但考虑到和广东的特殊关系,我们会采取一种倾斜的政策,对广东的毕业生给予加分,对珠海的考生再加一次分。
“我们有哈佛的水平, ‘炕’大的环境”
B:从某种程度上说,澳门狭小的地理环境制约了澳大的发展前景?
Z:说来你可能都不相信,我们有一个中医中药研究所,它是培养硕士、博士的。我们有好几个硕士毕业的学生现在就在芝加哥大学、哈佛大学、剑桥大学做博士。在学术领域这已经是国际一流的研究所,但是这个研究所的环境是怎么样的呢?它是在学生宿舍里面办成的,实验室旁边就是洗手间,洗手间里有实验室。我常说,我们有哈佛的水平,“炕”大的环境。这里指的不是抗战时期的中国抗大,而是说,由于没有土地,我们的实验室已经办到宿舍的炕头上去了。我们的教师办公室很小,每个人只有三四平方米的空间,两三个挤在一起办公。
B:现在中央政府已经划拨横琴岛上的一片区域,作为澳门大学新的校区。
Z:横琴新校区对于澳大,对于中国来说,都是一件很大的事情。这个校园有1000 多亩地,建筑面积是80 万平方米,校园的建筑费用将高达几十亿人民币,这么大的工程,需要澳门和大陆双方的磨合与讨论,充满了挑战。
B:澳大新校区的建设费用由谁来提供?
Z:因为澳门大学是一所公立学校,没有社会基金会来资助,建设校园的费用将会由特区政府来提供。中央政府给了我们政策,现在澳门政府为我们提供经济支持。
B:您知道最早是谁提出要在横琴岛上建设澳大新校区这个建议的么?
Z:应该是2007 的大学校董会上,特首,同时也是澳大校监何厚铧先生提出的。后来,我们校董会特意去横琴岛上实地考察了一番,回来以后才向澳门特区政府和中央政府申报了我们在横琴建新校区的构想。
B:在澳大新校区怎怎样体现出“一国两制”的特色呢?
Z:横琴校园里将完全按照澳门的制度来管理,我们会用围墙把澳门大学的校园封闭起来。毕竟大陆和澳门之间还需要经过海关,还需要港澳通行证。所以,大陆人目前是不能通过澳大校园进入澳门的。中国最大的潜力就是一直在变革,有些事情不会一成不变。几年以前,还没有人相信,中央会在横琴岛给澳大一块地来做新校区用,但是6 月27 日,十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九次会议表决通过决定,授权澳门特别行政区对设在横琴岛的澳门大学新校区实施管辖。其实,我们已经在规划学校围墙的时候,为未来留了一扇进出澳大与横琴的门。
B:当横琴岛校区建设好之后,澳门大学将会有哪些新的举措?
Z:当新校区建设好之后,澳大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将创立一种住宿式书院的模式。澳门大学将不再是一间仅仅贩卖课程的超级市场,澳大会将二、三、四年级的本科生,打破专业及年级分散到10 个住宿式书院内生活。每个书院约有500 多名学生,书院的院长、辅导员及部分老师会与学生一起住在书院内。书院内设有食堂、活动及体育设施、阅览室、交谊室、办公室和宿舍等。三年的书院生活,会让不同专业和背景的学生,通过同辈间及与老师间的互动,接触到不同的生活、文化及思维方式,藉此开拓他们的视野和胸襟。然而,澳大校园目前非常拥挤,连本科生最低的“四年一宿”都无法提供。B:您是否担心过,如果扩大招生,打造亚洲一流学府,会不会导致澳门学生与其他文化背景的学生产生冲突和矛盾?Z:我就是要他们去冲突,因为,你现在不给他们冲突,毕业之后,他们适应社会的能力就会很差。在学校的冲突,都是相对单纯的冲突,而毕业之后,学生面对的是职场上残酷的竞争。所以,我们就是要通过在校园里面多文化的冲突、碰撞和交流来让学生体会到黑人、白人、台湾人、内地人、男人、女人各有特点,让他们在毕业的时候有充分的准备来应对这个全球化的世界。
B:刚才我在澳大图书馆与一名大三英文系的学生聊天,他对我说他很担心,会不会由于建设新校区花费大量的资金,导致澳大在师资方面缩减预算。
Z:其实,我刚刚和崔世安说过这个问题,他跟我说,澳门在高等教育的投入还不够,我们每个澳门大学生的成本。是9 万多澳门元,香港每个学生的成本是20 万港币以上,澳门不到香港的一半。所以,我们还有相当大的空间可以把这个大学办好。新校区建成之后,我们还会筹建几所新学院,目前有5 个学院,计划中将会扩大为8 个学院。学校面积扩大以后,效率也会提高,比如扩建的图书馆、实验室、运动场,将会给所有的学生带来好处而不是威胁。
我来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