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读者报-影响力周刊
模拟画像专家是隐藏在刑事侦查工作幕后的英雄,仅凭一支画笔,就能“复原”尸体的本来面目,让犯罪嫌疑人无处遁形
一个济南刑警的“尸”情画意
□本报见习记者 王瑞锋 发自济南
走进林宇辉的工作室,就是走进了一间画廊,这里没有电脑,更看不到紧张忙碌的刑警。
房间中央的音箱里,播放着古典雅致的轻音乐,舒缓流畅。
“我要给叙述者一个放松的环境。”林宇辉告诉影响力周刊记者,“很多时候,来做模拟画像的受害人和嫌疑人都有一种紧张感,我不但要画像,还要安抚他们的情绪,这样才能做出更准确的模拟画像。”
就是在这间工作室,山东省公安厅刑侦局物证鉴定中心首席刑侦模拟画像专家林宇辉根据两名目击者口述,还原出犯罪嫌疑人的容貌,破获了泰安新泰纵火杀人案和烟台莱州入室抢劫杀人案。“做模拟画像不能有侥幸心理,必须有绝对的把握才能动笔,否则直接影响整个案情。”林宇辉说。
09年一号杀人碎尸案
摆在林宇辉面前的是一颗女人头:黄色的长发被褐色干焦的血粘连在一起,皮肤干燥萎缩,满脸刀疤,眼睛一只紧闭,另一只微微睁开,眼眶凹陷,鼻子已被砍去,几颗牙齿往外呲着,面目狰狞可憎,在冷库中散发阵阵恶臭。
这已不是林宇辉第一次与尸体接触,但是腐烂到这种程度的头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感觉胃里一阵搅动、痉挛,“我觉得自己胆子挺大,可是看到这种情况,还是忍不住想吐。”整整三天,林宇辉几乎没有吃下什么东西。
这是发生在山东青岛四方区的一起杀人碎尸案,被青岛市公安局定为“09年一号大案”。
2009年2月8日,正是元宵节的前一天。
清晨,一层薄雾还在岛城弥漫,在青岛四方区开办一家小型工厂的方宇(化名),在他的厂房四周巡视,准备三天后开工。在工厂西南角的草丛里,方宇发现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柔软且沉重。他很疑惑,颤抖地打开黑色袋子,猛然发现一颗面目模糊的人头和一双没有皮肉的脚。
方宇一个趔趄,吓得两腿发麻。
2月13日一大早,林宇辉带着一支画笔和一个素描本,走进青岛市公安局的冷藏室。他与这颗面目全非的头颅“对视”了足足五个小时,并不断地在画纸上勾勒着什么。一天过去了,林宇辉画下两幅年轻女人的头像。当天夜里,他被噩梦惊醒五六次,重复梦见一支飞旋的画笔和那颗血淋淋的头颅。第二天早晨六点,林宇辉起床画了第三张头像,一个40岁模样的女人头像。
这是林宇辉第一次复原受损人像,“以前都是别人口述画像,这次自己复原,心里没底。最大的难度在于她的鼻子和年龄,法医给我提供的信息是25到40岁之间,这个年龄段的女人,相貌变化太大,尤其是皮肤的弹性和皱纹。”
经过多次修改,林宇辉向警方提供了第一张和第三张画像,忐忑不安地回到济南。
一幅画像揭开谜底
3月初的一天,当吴晓兰(化名)看到寻尸告示上的照片时,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失踪一个多月的邻居吗?”她马上给四方区公安局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正在焦灼等待的刑警们。
刑警赶到小区居民楼下时,一位细心的警察发现,小区的下水道严重堵塞,并发出动物腐败变质的臭味,后经证实是死者的内脏器官。而犯罪嫌疑人范某——死者的丈夫,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原来,今年40岁的死者何某与范某一直关系不合,两人时常因家庭琐事剑拔弩张。据吴晓兰反映,范某在家中地位低下,忍气吞声。女方何某曾公开与一位70岁的老人姘居,后又包养一位30岁的情夫。2008年12月的一天晚上,何某提出离婚,两人随后大打出手。
在争吵中,这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最终起了杀机,失去理智的他手持菜刀,残忍地砍向妻子,然后分尸六段。
3月5日上午10点,正在工作室作画的林宇辉突然接到四方区公安局的信息,“碎尸案已破,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让林宇辉欣慰的是,通过与受害人的照片比对,他的第三幅画像与受害人容貌相似度达到80%。
建立第一个容貌比对图库
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犯罪嫌疑人,作案时一旦被他人目击,模拟画像专家林宇辉通过目击证人的口述,在最短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描绘出最准确的画像,揭开嫌疑人的“神秘面纱”。即便是容貌模糊的尸体,林宇辉也能根据人体学原理,“复原”尸体的本来面目,找出幕后真凶。
在林宇辉工作室临窗的画案上,堆放着两摞一米高的素描纸,上面全是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人头画像。
林宇辉说,这些人头画像都是平时积累的素材。每个周末,他都会来到火车站、汽车站“写生”,速写眼前匆匆而过的行人,一分钟画出一个头像,相似度必须达到六成。
长达三年的坚持不懈,林宇辉已完成两万多张头像素描和近百张专业素描作品。
“人的脸型都有一定的规律性,比如前额大的一般下巴小,受害人可以根据这些头像特点来寻找犯罪嫌疑人。”林宇辉说,电脑模拟画像破案成功率相对较低,成本较高,而人工模拟画像在中国起步晚,在国外已经是广泛、快捷的破案技术。
林宇辉打算年内为自己的模拟画像万人图库申请专利,建立山东省第一个容貌比对图库,并把这项技术免费提供给基层公安单位,“到时候,指认犯罪嫌疑人就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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