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顿访朝20小时

　　——朝鲜半岛危机日记（五）

    保持了6个月的低调之后，克林顿突然飞赴朝鲜，不到一天之内顺利“领回”两名被判刑的美国女记者。此举成为美朝双方自这轮半岛危机爆发以来的一个“柔和”的插曲。

　 《环球》杂志驻平壤记者/姚西蒙 高浩荣

　　8月4日 克林顿“神秘”到达朝鲜

　　上午10点多，正在采访朝鲜“中国科技图书展日”活动的《环球》杂志记者，被朝鲜报道局的一个电话紧急叫回，通知我们立刻赶往机场，说有重要采访活动。但具体是什么活动，是谁，却一点口风不肯透露。

　　匆匆赶往现场的记者看到机场沿途相隔几百米就一个岗哨，并且在离机场几公里就开始封路，这样森严的警备让我们更加深了好奇心，在车上便开始了不断的猜测。直到机场，相互询问后才得知，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将要在11点左右飞抵平壤。

　　在场的记者同行开始纷纷抢占有利位置，但朝方的组织人员显然比我们更紧张，指定了特定的拍照区域后，就拉出了绳子将我们都挡在了后头。可是一直等到12点左右，才见一架白色的、没有任何特殊标志、仅在机尾处写有“N2121”的飞机缓缓降落。在记者“咔嚓”不断的快门声中，克林顿走下了飞机。

　　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副委员长杨亨燮、外务省副相金桂冠、外务省美国局局长李根在飞机下迎接克林顿。机场上没有举行欢迎仪式，克林顿走下飞机后与杨亨燮等一一握手，互致问候，并接受了朝鲜少年儿童的献花，然后直接乘车离开机场。

　　记者在机场曾试图询问克林顿此行的目的，但显然克林顿不愿回答。朝鲜官员也不愿透露克林顿此次访问的身份、将与朝方讨论的问题以及将在平壤逗留的时间等信息。

　　直到晚上，朝鲜中央电视台报道了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会见克林顿的消息。我们才可以确定克林顿此行是为被判12年刑期的两个女记者而来的。这两名美国记者凌志美和李云娜于今年3月在中朝边境被捕，被控犯有“非法入境罪”和“敌视朝鲜民族罪”，6月8日被判处12年劳动教化徒刑。

　　报道说，克林顿在会见时转达了美国总统奥巴马致金正日的口信，金正日对此表示感谢，并对克林顿的来访表示欢迎。报道没有透露谈话的具体内容。朝鲜外务省第一副相姜锡柱等参加了会见。

　　这一天，朝鲜国防委员会还在平壤百花园迎宾馆为克林顿举行了欢迎晚宴，金正日出席了晚宴。朝鲜中央电视台的报道说，晚宴是在“亲切的气氛中”进行的。

　　不过，在大洋彼岸，就克林顿访问平壤一事，白宫发言人罗伯特·吉布斯发表声明说：“这个完全属于私人性质，旨在争取两名美国人获释的使命已经展开，但是我们不会发表任何评论。我们不想危及前总统克林顿的使命。”

　　美国前总统布什的朝鲜问题顾问、乔治敦大学教授维克多·车在接受《华盛顿邮报》采访时认为，之所以由克林顿前往朝鲜，是因为克林顿在朝鲜备受尊敬，他在任期接近尾声时差一点就访问了平壤，朝鲜国防委员会第一副委员长赵明录于2000年访问华盛顿时，也受到了克林顿的接见。

　　8月5日 平壤时间：女记者获释

　　凌晨，朝鲜中央通讯社发表了有关美国前总统克林顿访朝的新闻公报。新闻公报对双边会谈问题只字未提，仅在公报中提到克林顿的平壤之行“对加深朝美之间的理解和建立信任做出了贡献”。

　　公报说，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和克林顿举行了会谈。克林顿在会谈中对两名美国女记者非法进入朝鲜、进行敌视朝鲜的活动深表歉意，并郑重地转达了美国政府希望从人道主义出发，宽大处理并遣返她们的恳切要求。

　　公报指出，金正日根据朝鲜宪法第103条下达了国防委员会委员长令，决定对这两名美国记者予以特赦。克林顿对此深表感谢，并郑重地向金正日“转达了美国总统奥巴马对改善两国关系的看法的口信”。

　　公报还说，金正日和克林顿还在“认真的气氛中对朝美之间的悬案问题进行了开诚布公的、深入的讨论”，双方一致认为“应该用对话的方法解决问题”。但因为公报通篇都在讨论女记者释放的问题，所以结合上下文，记者推测，“悬案问题”应指的是美国女记者问题。

　　早晨我们再次赶往机场，据悉克林顿将于8点离开平壤，算一算克林顿此次访问行程不过20个小时，且自始至终面容沉静，少露笑容，这与他以往形象大相径庭。

　　8点，克林顿到达机场，与到机场送行的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副委员长杨亨燮、外务省副相金桂冠、外务省美国局局长李根等握手告别。

　　机场上也没有举行欢送仪式。一名朝鲜儿童向克林顿献花。克林顿在离开平壤时没有发表任何讲话。

　　克林顿在所有工作人员都上了飞机之后，站在了机舱口，这时一辆搭载着两名美国女记者的轿车直接开到了专机旁，虽然《环球》杂志记者一进飞机场就在搜寻女记者的身影，但在眼见克林顿已经登上舷梯，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两位女记者的到来无疑是个惊喜。

　　只见两人分别身穿红、绿色T恤衫，手拎黑色旅行包，在工作人员的迎接下，步履匆匆地登上了舷梯，与克林顿握手后进入机舱内。之后，克林顿站在机舱口向大家挥手告别，并将右手放在胸前表示谢意，最后还出乎意料的向告别的人群敬了礼，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笑意，这一连串的动作让记者的闪光灯不停闪烁，也不禁猜测，也许正像莎士比亚的那句名言：只要结局是好的，那么一切都是好的。

　　8月5日 华盛顿时间：“欢迎回家”

　　清晨5点50分，凌志美和李丽娜搭乘克林顿的专机抵达洛杉矶伯班克机场，飞机旁竖立着绿色牌子，上书“欢迎回家”。他们走出机舱时已经换下离开朝鲜时穿的上衣。李丽娜走下舷梯时朝众人鞠了个躬，然后与丈夫和4岁的女儿抱在一起；身后的凌志美则高举双臂庆祝，后与丈夫紧紧相拥。

　　数分钟后，克林顿走出机舱，受到老搭档、前副总统戈尔的拥抱欢迎。戈尔是两名女记者供职的“潮流电视台”创始人之一。他向总统奥巴马领导的美国政府致谢，感谢他们“深度参与”争取两人获释的努力。克林顿在机场并没有发言。

　　据《纽约时报》报道，克林顿到访前，朝鲜已通过联合国外交人员就释放两名女记者事宜与美方接触。克林顿的妻子、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密切参与争取两人获释的努力，提出一些斡旋人选，包括戈尔、新墨西哥州州长比尔·理查德森。后者曾在1994年和1996年两次赴朝，“领回”遭朝军俘获的前美国空军飞行员鲍比·霍尔和泅渡鸦绿江入朝的美国人埃文·洪齐克。

　　报道援引未具名美国官员的话说，朝鲜7月中旬让两名记者与家人通话时传达了让克林顿担任特使的建议。戈尔收到信息后告知美国政府，并致电克林顿，希望他能跑一趟。克林顿表示，只要政府同意，他可以前往朝鲜。

　　奥巴马在两名记者回国后，发表简短讲话，感谢克林顿为两人获释做出“非同寻常的人道主义努力”，但没有谈及两国关系。当天晚些时候，奥巴马在印第安纳州发表的一次讲话中说，如果朝鲜希望与美国改善关系，必须放弃核武器、停止挑衅行为。希拉里则在访问肯尼亚间隙表示，这次访问与美朝重开接触的努力以及核问题“完全另当别论”。她说，两国关系发展方向“取决于朝方”。

　　环球杂志2009年第16期稿件，其他媒体如需转载，请与本刊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