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粤两醉驾案 死刑改判无期

　　□本版撰文 信息时报记者 闫晓光

　　昨日，最高人民法院公布了发生在广东和四川两起醉驾致死案的终审判决。两地高院均以“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分别判处肇事者黎景全和孙伟铭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这两个案件都由之前一审的死刑改为无期徒刑，其罪名定为“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而不是“交通肇事罪”，由此在社会上引起很大争议。记者昨日采访多位法官和律师，就市民热议的话题做一一释疑。

　　佛山黎景全：

　　撞死自己最好的朋友

　　黎景全是佛山市碧华村的村民。2006年9月16日,将近晚上7点，在南面治安岗亭当班的杜石军看到黎景全的面包车开了过来，在距离岗亭50米左右的地方，从后面撞到了一辆自行车。骑车的李洁霞和车后座4岁的儿子当即倒地。但面包车没有停，继续往前开，继而撞上了卡位的铁闸门。杜石军看到，车大约开了十来米，又撞上了路边花地的竹篱笆，车轮被石头和篱笆卡住后，终于停了下来。

　　村民闻声赶来，其中包括黎景全在村里唯一的朋友梁锡全。但黎景全的车门紧锁，油门一直轰鸣，倒在地上的李洁霞不停地叫着：“救我的儿子”，有村民抱着男孩送往医院。就在这时候，面包车突然朝着李洁霞冲了过来，村民本能闪开，而车的右后轮则碾过李洁霞，再撞向靠近车头的梁锡全，两人均死亡。车最终冲进鱼塘被陷住彻底停下。

　　经过警方检测证明，黎景全血液中的酒精含量高达369.91mg/100ml，而区分酒后驾车和醉酒驾车血液中的酒精含量临界值分别是20mg/100ml和80mg/100ml。

　　2007年2月7日，佛山中院一审判决“黎景全犯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判处死刑”。二审维持原判后，案件经最高人民法院死刑复核程序后发回重审。

　　四川孙伟铭：

　　无证醉驾致4死1重伤

　　2008年12月14日下午，孙伟铭为亲属祝寿，其间大量饮酒。其后，孙伟铭驾驶别克轿车在成都市成龙路先后和4辆小轿车发生撞击，造成4死1重伤。

　　经鉴定，孙伟铭轿车在碰撞前瞬间的行驶速度为每小时134～138公里，孙伟铭血液中的乙醇浓度达到醉酒驾车标准。

　　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查明，孙伟铭在未取得合法驾驶资格的情况下，长期无证驾车，并有多次交通违法记录。

　　法院一审认定孙伟铭的行为已构成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且情节特别恶劣、后果特别严重，故依法判处其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一审宣判后，孙伟铭不服，向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

　　之后，孙伟铭家属筹集100万元赔偿款以获取受害者家属的谅解书。9月4日，四川高院对孙伟铭案进行二审，但没有当庭宣判。

　　昨日，一脸憔悴的孙伟铭踏入法庭时，双腿颤抖。当听到“无期徒刑”的最终判决时，孙伟铭神情木然，有些不知所措。

　　宣判结束，法警带孙离开法庭，旁听席上孙伟铭的母亲老泪横流，冲上前来想和儿子握一下手。眼见此景，孙伟铭顿时号啕大哭。因为法庭内的人实在太多，儿子始终没能牵上母亲的手，只能使劲挤出一个字“妈”。

　　最高法： 两案终审量刑适当

　　醉驾案将统一裁判标准

　　最高人民法院昨日对醉酒驾车犯罪的有关问题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今后这类案件的定罪和量刑问题将进一步统一审理的裁判标准。

　　最高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专职委员黄尔梅指出，近期发生的多起醉酒驾车造成重大人员伤亡等严重后果的犯罪事件，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对此类犯罪的定罪量刑也有不同意见，司法实践中的处理也不完全一致，最高人民法院认为有必要统一法律适用。

　　今后，对醉酒驾车，肇事后继续驾车冲撞，放任危害后果的发生，造成重大伤亡，构成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的，应当依照刑法第115条第1款的规定定罪处罚，这样才能有效打击、预防和遏制一个时期以来醉酒驾车犯罪多发、高发的态势。

　　对于犯罪分子是否适用死刑，这个取决于犯罪分子的罪行是否极其严重。黎景全和孙伟铭醉酒驾车犯罪案，依法没有适用死刑。广东省和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在决定二被告人刑罚时主要考虑到，二人均系间接故意犯罪，与直接故意犯罪相比，主观恶性不是很深，人身危险性不是很大；犯罪时被告人驾驶车辆的控制能力有所减弱；归案后认罪、悔罪态度较好，积极赔偿被害方的经济损失，一定程度上获得被害方的谅解，依法可从轻处罚，分别判处二人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因此，我们认为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和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对二被告人的量刑是适当的。　

　　律界说法

　　疑问1

　　为何是“危害公共安全罪”而不是“交通肇事罪”？

　　故意还是过失是定罪关键

　　根据我国刑法，交通肇事罪是过失犯罪。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则为故意犯罪。如果驾车者对于损害后果的发生是持一种放任态度的话，那么就是间接故意，应当以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定罪量刑。如果驾车者主观是一种过失的话，那么则应当以交通肇事罪定罪量刑。

　　其中，黎景全驾车肇事后，不顾伤者及劝阻他的众多村民的安危，继续驾车行驶。而孙伟铭长期无证驾驶，多次违反交通法规，在醉酒驾车与其他车辆追尾后，为逃逸继续驾车超限速行驶。法院审理认为，被告人主观上对他人伤亡的危害结果明显持放任态度，具有危害公共安全的故意，因此，二人的行为均已构成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如按交通肇事罪量刑过轻

　　我国刑法规定：违反交通运输管理法规，因而发生重大事故，致人重伤、死亡或者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交通运输肇事后逃逸或者有其他特别恶劣情节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因逃逸致人死亡的，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造成这么多人死亡，如果用交通肇事来定，即使是逃逸致人死亡，一般来说最多7年，只有逃逸致人死亡的，也不过是7年以上，但是如果用危害公共安全罪可以判处死刑。前者的确处罚太轻，不公平，用这个罪名不合适，所以才用了危害公共安全罪。”广州律师钟伟表示。

　　疑问2

　　为何他们能由死刑改判为无期？

　　慎用死刑是顺应潮流

　　法律界人士认为，我国刑法政策正在日益从“严打”向“宽严相济”转变，慎用死刑是当今世界各国法律趋势，二审判决在一定意义上讲是顺应这一潮流的。

　　另外，二人均系间接故意犯罪，与直接故意犯罪相比，主观恶性不是很深，人身危险性不是很大；犯罪时被告人驾驶车辆的控制能力有所减弱；加上归案后认罪、悔罪态度较好，积极赔偿被害方的经济损失，一定程度上获得被害方的谅解，这些都构成了可以从轻处罚的理由，因此这样的量刑是适当的。

　　疑问3

　　此前类似案件还能改判吗？

　　已定交通肇事罪的不变

　　法官认为，对于此前已经处理过的将特定情形的醉酒驾车认定为交通肇事罪的案件，应维持终审裁判，不会再变动。

　　而由于司法实践中对类似案件处理也不完全一致，有必要统一法律适用，今后，对醉酒驾车，肇事后继续驾车冲撞，放任危害后果的发生，造成重大伤亡，构成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的，均会依此罪定罪处罚。

　　疑问4

　　他们一般要在监狱服刑多久？

　　最少要坐监10年

　　广州律师肖雄辉认为，“他们最少要服刑10年。”根据刑法的规定，被判处无期徒刑的犯罪分子，在服刑期间确有悔改或者立功表现的，可以减刑。但是被判处无期徒刑的犯罪分子减刑以后实际执行的刑期，不能少于10年。如果实际执行刑期10年以上，确有悔改表现，不致再危害社会的，还可以假释。在国家发布特赦令的情况下，符合特赦条件的无期徒刑罪犯，也可以被特赦释放。司法实践中，不少被判处无期徒刑的犯罪分子都受到了上述宽大处理，重返社会，获得自由。

　　数据

　　今年前8个月1302人死于酒后肇事

　　最高院昨日公布，2009年1～8月，全国共发生3206起酒后肇事，共造成1302人死亡。其中，酒后驾车肇事2162起，造成893人死亡；醉酒驾车肇事1044起，造成409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