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者忆黑蝙蝠中队:时代悲剧 两岸不要有战争

黑蝙蝠中队驾驶的飞机之一P2V-7战机模型

　　冷战时代，一群台湾空军飞行员夜黑风高凭超高飞行技术，低空潜入海峡对岸大陆的领空，为美国CIA搜集军情。他们就是“黑蝙蝠中队”。如今，新竹市黑蝙蝠中队文物陈列馆落成前夕，台湾《联合报》邀请黑蝙蝠中队队员、家属与学者举办论坛，讲述陈年历史。

　　访谈摘录如下：

　　主持人周恒和(联合报副总编辑，以下简称周)：今天的第一个子题是“黑蝙蝠中队的历史定位”。

　　傅镜平(学术交流基金会学者，以下简称傅)：黑蝙蝠中队的历史可说是美国、大陆、台湾三角关系的缩影。朝鲜战争开始，美国希望台湾协助拖延大陆行动，不让解放军挺进，由美国中情局提供设备、飞机，台湾空军提供人员，进行长达20年合作。黑蝙蝠中队从事的是非常高层次的活动，所使用的飞机，是美国肯尼迪总统跟幕僚讨论决定的。

　　李崇善(黑蝙蝠中队电子官，以下简称李)：我们真的很幸运！多年命还留着；我认为，这架飞机造成的心战效果最大，大陆老一辈人也想知道究竟是哪些人捣蛋，大家会给黑蝙蝠一定历史地位。

　　范元俊(黑蝙蝠中队领航官，以下简称范)：我是后期队员，在越南出任务，负责战地运补，我是领航官，前面一个负责观察地形、地貌，了解风向、气候，机尾一个马上计算出航线，一秒不能差。我们驾机黑夜投运补，美军基地凌晨1点59分开聚光灯，2点01分关闭，不准时就错过。隔着山谷就是解放军，有一回灯一亮，对方炮弹齐飞，我们边开舱门推下运补，边加速起飞，机身被打了上百个洞。

　　傅依萍(家属，以下简称萍)：父亲1959年出事时我才6岁；33年后，偶然看文章才知道爸爸那架飞机摔在广东恩平，机长遗孀想去把先生遗骸挖出来，我觉得应该一起做这件事。当年空军情报署衣复恩将军曾说“你父亲真的做了很大的牺牲”；了解这段历史，更觉得父亲牺牲有代价。

　　林松(新竹市府秘书长兼代文化局长)：清大北院当年是美军顾问团宿舍，接触黑蝙蝠历史从北院开始；在空军贰联队服役，到过西方公司宿舍，但没进去；规划陈列馆时参考北院建筑，也鼓励小区参与。

　　国共后代巧相见 如电影情节

　　周：林秘书长感性的话，让人心有戚戚焉，中队成员与后代人，如何看待这段历史？

　　傅：最近认识一位在辽东半岛失事的黑蝙蝠中队飞行员的公子，讲了个故事；他1992还不晓得父亲怎么失踪，那时在美国公司服务，到大陆谈生意，从北京往西安途中，在机场买了本杂志，上飞机一翻，竟然读到当年解放军如何击落国民党飞机的实录，坠毁机上名单上有他父亲，心情激动；巧的是，隔壁接待他的大陆人士说，“我爸爸就是埋伏现场的高炮队长”。这真是拍电影的好素材！不过，静心思量，死这么多人，子弟竟不晓得父亲怎么失踪的，我觉得媒体该发挥功用，还他们历史定位。

　　范：很多人问我：“怕不怕死？”说不怕是冠冕堂皇，但上了飞机没时间让你怕，因为随时注意经纬度、有无偏流、侧风，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五、六小时白跑，不幸的还出事。我在越南七年，曾运美军尸袋返程，那味道让你吃不下饭，气味在机上几天不散。我和唐飞是空军幼校同学，能活到80岁，是上天保佑。

　　萍：我也认识一位大陆高干女儿，他父亲当年在胡宗南部队卧底，而我是专门刺探大陆军情的飞官的女儿，世事真奇妙，同样是中国人，为什么要打仗？李伯伯提到那架英勇飞机的故事，我在网络上也看到，黑蝙蝠中队B2v7从福建飞大陆，经江西、浙江、江苏、安徽、山东、河北、北京、辽宁九省，降落韩国，各地解放军战机一路拦截；后来大陆不断改进战力，我父亲那架飞机就被锁定撞山。黑蝙蝠中队是时代悲剧，希望这样的事不再发生，两岸不要有战争。

　　林松：荣耀与恐惧陪伴我们一生；这些烈士出生入死，又默默承受伤痛，今天有机会将这段历史重现，这些文物，重启发我们思考：如何为大时代奉献。

　　迎回失事机 待当局援手

　　周：面对这段历史，我们要问当局该怎么做？做了什么？

　　傅：黑蝙蝠中队文物馆应是“中央”的事，新竹市等于帮“中央政府”做到了。

　　也感谢“国防部”陈肇敏把这段历史解密，让新竹市得到完整历史脉络。这是很好的电影题材，但可能要借用当局力量，或许郭台铭可以。

　　周：这故事有亲情、爱情、还有战争场面，老美应该来拍。

　　傅：它有很多电影要素在里面，我认识一位好莱坞编剧，结果他说，飞机上没有美国人，好莱坞不会出钱。

　　周：至少西方公司有老外。

　　李：据我了解，还有两架失事飞机遗骸未运回来，希望当局透过海基会帮忙，让他们安心；即使不运回来，要考虑怎么修。希望当局主动协助。

　　萍：我们后来到大陆去挖遗骸，曾与空军接触，当时总司令是唐飞很开明，广东方面也全力支持，当年目击者帮忙找到埋尸点，挖了一个半人深坑洞才找到；运回后，空总以军礼迎灵，埋碧潭公墓，每年公祭；后续三架失事飞机迎回骸骨，都比照办理。还包括葛光越将军的哥哥、尹之任的父亲遗骸未运回来，希望大陆主动帮忙列出失事地点，其次，当局要解密，让下一代清楚知道失事原因。

　　李：现在大陆仅存两架遗骸未运回，一架在辽东半岛碧流河口，一架在山东莱阳与栖霞山区。

　　林松：感谢“国防部”，提供相关文物史料，开幕还借展一对当年放在黑蝙蝠办公室的瓷象，我希望透过论坛，让民众关心，提供更多文物，增加馆藏内涵。

　　周：最后谈谈黑蝙蝠文物陈列馆设立的价值与意义。

　　傅：这是新竹难得文史据点，这馆可以变成竹区小学生校外教学的地方。

　　萍：我孩子大学时拿我父亲事迹当读书报告，老师看了非常惊讶，学生竟然把国共秘辛写成报告。新竹有历史、人文、科技和军事，是很棒的地方，相信文史馆成立，会吸引很多人去看。

　　林松：提供学生乡土教材一定会做，我们也会将这馆纳入新竹市博物馆群，融入市民生活，把好的精神传承下去。（中新网11月10日电） (来源：中国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