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法制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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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足20平方米的瓦房，是陈瑞一家四口的家 |
七岁时随父母来京 围着学校搬家六次 成绩总是排在前列陈瑞即将初中毕业 八年借读之后高中还想在京读
位于西五环衙门口附近的北京石景山区台京学校，15岁的重庆女孩陈瑞已经在这里就读了7年。
今年9月升入初三后，陈瑞发现，60个同学走了一半。
“都是回老家念初三的，明年他们要在原籍考高中。”台京学校的刘运贵校长说，“外地孩子在北京参加中考很难。”
陈瑞的户口在重庆，一直以“借读生”的身份在北京上学，虽然也能参加中考，但不能填报北京市的高中，只能拿着中考成绩单找高中继续借读。即便能在北京念高中，3年后也还得回原籍参加高考。
陈瑞成绩好，家人本打算让她回重庆读初三，将来考高中再上大学。但老家只有奶奶、姑姑等人，让孩子一个人回去投靠亲戚，父母又放不下心。
是在北京上职高或打工挣钱，还是回重庆老家读高中、考大学？陈瑞不知道，她的父母也不知道。
升学人物档案
姓名：陈瑞 性别：女 年龄：15岁就读学校：石景山区台京学校
升学方向：留京读高中
在京八年搬家6次总是围着学校转
在石景山衙门口的一片平房区内，陈瑞牵着妹妹陈红的手走出校门，穿过一条灰扑扑的小路，挤过人流如织的路边市场，再上天桥过西五环。
桥下一座小院门前，一位30多岁体态微胖的妇女，正在门口向她们招手，那是陈瑞的母亲。
院内，两间加起来不足20平方米的瓦房，便是陈瑞一家四口的栖身之所。
2001年，7岁大的陈瑞跟随父母，从重庆巫山县的大山里来到北京石景山区的京台学校读二年级，从此便住在了衙门口。因为考虑到姊妹俩上学，此后在北京的六次搬家，半径都离不开“衙门口”这个地界。
陈瑞的母亲说：“学校在这里，家搬到哪儿都要考虑孩子的上学问题。”
这个问题，一考虑就是8年。
8年过去，陈瑞已经15岁了，初三的她成绩依旧在班级排前五名。但要中考了，父母和陈瑞却没想好下半学期是在台京学校继续上学，还是回重庆老家。
初三开学留京借读发现同学少一半
9月开学的第一天，陈瑞发现，从初二升初三后，原来一个年级两个班共60个同学，如今只剩下一个班30多个同学，一半的同学都走了。
台京学校校长刘运贵说：“走了的孩子都回老家上初三了，他们要在原籍参加中考，考高中。”
在台京学校上学8年，陈瑞已习惯了在开学那一天环顾教室，她发现找不着熟悉的面孔，甚至是形影不离的伙伴。
因为这是一所打工子弟学校，在校内上学的都是附近外来打工人员的孩子。父母不在北京了，孩子自然也跟着离开。
8年间，陈瑞的好伙伴一共走了8个。“不想离开北京，习惯了这边的环境，还有这么多相熟的伙伴，舍不得走。”她说。
陈瑞的母亲也为她的中考发愁。她原打算9月份开学就让陈瑞回重庆读初三，但老家只有奶奶、姑姑等，把陈瑞一个人放在亲戚家不放心。而如果她一人带着陈瑞、陈红回重庆上学，孩子的爸爸留在北京又没人照顾。
最终，直到初三开学，陈瑞还是没走成，与班上其他30个孩子一起留在台京学校。
在北京借读的学生是能参加中考的，但考完后，没有填报北京高中志愿的资格，只能由学生个人凭中考成绩自己找高中借读,且不能在北京高考，即使在北京的高中借读，也须在高三毕业后回原籍参加高考。
对于回重庆读高中，陈瑞自己也没有信心，“北京的课都教得简单，听说老家的考试题都特别难，怕回去成绩跟不上”。
是走是留离开北京回老家已不习惯
父亲说：“我工作太忙，不可能回去。”
母亲说：“老家什么都没有，回去是最无奈的结果。”
妹妹说：“不想回重庆，那里是大山，没有北京好玩。”
陈瑞说：“我喜欢北京，想留在北京继续上学。”
说走，全家都不情愿。
“不想离开北京，习惯了这边的环境，还有这么多伴儿，舍不得走。”陈瑞的普通话讲得很“京片儿”，就连跟家人说方言时，口音里也带着京味儿。
她分明不是个重庆娃了，已吃不惯重庆口味的麻辣，也不知道回到交通不便、终年潮湿的大山里，会不会想爸爸。
父母曾在考虑，这学期读完，陈瑞成绩如果还不错，就送回老家念完下半学期参加中考。
但这种可能性在父亲的口气里显得越来越低，“自己工作实在太忙，如果一旦老婆孩子都回了老家，自己一个人在北京，工作怎么办？谁来负担起家庭？”
陈瑞一家四口的生活仅靠陈父一人做水电装修工程维持，每天近百元的生活开销和每年供两个孩子近万元的学资，已让陈父倍感压力。
如今，陈父做上了包工头，每年收入六七万元，刚买了一辆小面包车，正值事业上升期，“女娃儿能读就读，不能读毕业了就去打工”。
毕业之后留京求学她充满无限向往
对于大学和北京，陈瑞更现实地偏爱后者：“留在北京就知足了，大学还要好几年，太远了。”
“听说学校正在和石景山古城附近的几所高中联系，说成绩最好的学生能去那儿上高中。”陈瑞对留在北京上高中仍旧充满无限向往。
陈瑞说，如果读不了北京的高中，就去上北京的职业高中，学美术，懂点手艺。
但上职业高中就意味着就业、远离大学。北京究竟好在哪里，她只是说：“总比在老家的大山里好吧。”
在打工子弟学校里求学的孩子，在北京的另一条求学道路就是上职高。
台京学校刘运贵校长说，学校的初三毕业生，60%的人去上职高，不到30%回原籍上了高中，剩下的人去打工了，很少有人在北京的高中借读。
在北京8年，陈瑞极少走出过衙门口，不曾去过清华、北大，北京的风景名胜也只去过故宫、天安门、北海、长城。她说：“晕车，而且平时爸爸忙，不带我们出门。”
在北京8年，正值15岁花季的她，极少上网、听流行音乐，不追星，最大的乐趣是和妹妹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剧和动画片。喜欢听的音乐不过是老师在音乐课上用钢琴弹奏的《大海》、《樱花草》。
在北京8年，她一直居住在阴暗的平房屋子里，或坐在小凳子上趴在小桌子前写作业，或坐在床上趴在床头、桌边看书，但小学语数外总是满分，初中各科也名列班上前茅。
本学期已过半，陈瑞的成绩依然在班里排前三，但忙碌的父亲却不打算再让她回重庆参加中考了。她妈妈说，如果这学期的期末考试考得好，就再考虑回重庆上高中的事。那是陈瑞大学梦的最后希望。
“我们学校有志愿者来给我们上课，是清华大学的大学生，他们的课都讲得非常好，很易懂。”陈瑞说，自己很崇拜那些哥哥姐姐们。当被问及是否想上清华时，她笑了笑，“我觉得自己不行，但想上。”
本版文/记者许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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