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论文] “郭敬明现象”与文学期刊的倒掉(组图)

　　[摘要]文化作为一种“软实力”,是一定历史时期经济政治的反映,是一个国家综合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文学作为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新时代更肩负着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使命。从“郭敬明现象”与文学期刊的倒掉我们可以看到，文学产业化作为一种不可逆转的趋势，是传统文学在当代能够得到更好发展、改善国民阅读生态状况的一个重要的途径，也是关于中国文学产业化问题探索的一个新的方向。

　　[关键字] 大众文化；文学；文学产业化

　　大众文化是以大众传播媒介（主要是电子媒介）为手段、按商业规律去运作、旨在使普通市民获得感性愉悦、并融入其生活方式之中的日常文化形态。[1]大众文化在现代社会里面的具体形态各式各样：畅销书、卖座的电影和电视剧、流行音乐、时尚的服装鞋帽、动漫、创意十足的广告、网络游戏等等。当代社会是一个物质生产和精神创造相互融合的文化产业时代。作为大众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文学，在这个新媒介时代，仍然具有极高的精神价值。那么，文学如何在现代社会里除了保留其审美化的精神价值，又能在现代化生产中形成新的文学产业生产价值链，是值得我们重视的问题。

　　一、文学富豪的诞生与文学期刊的倒掉

　　1.解读2008年中国作家富豪榜

　　2008年中国作家富豪榜近日发布，郭敬明以1300万元的版税收入蝉联中国作家富豪榜冠军，紧随郭敬明之后，郑渊洁以1100万元、杨红樱以980万元的版税收入分列二、三[2]。具体榜单如下：

　　从榜上我们可以发现两个特征：

　　一是读者年龄呈低龄化趋势。在2006年的榜单上，余秋雨、二月河、苏童、唐浩明、王蒙等成名作家排名靠前，在前25名中只寥寥穿插韩寒、郭敬明等几位新锐作家。成名作家写的是帝王将相传记、家族变迁史诗、个人心路历程，无论是通俗小说还是严肃文学，其读者多以成年读者为主。到了2007年，“老作家”的上榜数量和名次大幅下降，“百家讲坛”的主讲于丹、易中天等人异军突起，写言情小说的郭敬明占据了榜首之位，饶雪漫、杨红樱等少年文学写手纷纷上位。而今年，郭敬明、郑渊洁、杨红樱、饶雪漫居前四位，写儿童文学和青少年言情小说的作家在前十名中占了六席。

　　第二个特征是“沉重型”读物逐渐失宠，“轻量级”阅读地位上升。榜上多为专为未成年读者服务的作家，写的是童话故事、武侠小说、玄幻小说、动漫读物、言情小说，以趣味和悬念开路，而不包括艰深晦涩的道理和知识。可见，未成年人在繁重的课业之余，看书主要是为放松神经、娱乐身心。成年人看书也是为了消磨闲暇、抒解生活的压力。

　　2.“版面费”折射当代文学期刊生存困境

　　近日，一则关于《报告文学》收取版面费的消息在网上引发热议。引起轩然大波的这则消息称：“只需要交钱就可以在《报告文学》上刊登大篇幅的文章，明码标价。该刊编辑称，会根据字数来确定稿件的费用，一般2万字稿件要交3万元钱，包括五六幅图片。如果要杂志社派记者写，还要先付定金，并且多付5000元稿酬。”[3]《报告文学》创刊于2000年，前身是《当代作家》，由长江文艺出版社主办，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协办。《报告文学》执行主编称近几年间《报告文学》一直亏损。于是参考国内期刊“以文养文”的做法——为一些有需求的企事业单位或个人提供少量版面做宣传，也就是“软广告”性质的报告文学——在保证内容质量的前提下，收取一定费用，用于补贴刊物运行资金。

　　报告文学曾经是令我们热血沸腾的一种文学体裁。而《报告文学》这面旗帜的颓然倒下，不仅仅使我们看到金钱诱惑的威力，更使我们亲眼目睹了中国当代文学期刊的挣扎与困顿。实际上，目前中国当代文学期刊收取“版面费”的状况比比皆是。随着快餐式消费社会的来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热衷于网络阅读而放弃了纸质刊物的阅读，许多文学刊物面临着无广告收入、发行量下降的困境。

　　二、透视中国当代文学在现代社会中的地位

　　一边是靠文字而成了富翁，一边是靠版面费来维持生计。这样强烈的反差折射出来的是中国当代文学在现代社会中逐渐的被边缘化。

　　从作家富豪榜上我们可以看到，作家群体的贫富两极分化正在加剧。而造成作家贫富分化的直接原因就是作家的版税收入。我们看到，进入榜单前十名的作家中以郭敬明为首的青春小说作家就占了6位。在上榜的25位作家中，青春读物占据了财富的60％，体现出青少年是图书消费的主力这一特点。青春少年文学的蓬勃发展，许多青春小说如郭敬明的《小时代》、饶雪漫的《离歌》、明晓溪的《旋风少女》等成为了青少年群体中间炙手可热的畅销书，且这些畅销书的作者无一例外也已经形成了一个强势的作家品牌，无论作品质量如何，光是作者就足以引起青少年的疯狂追捧。

　　在2008年中国作家富豪榜出炉的同时，中国作家实力榜也随之发布（如表）。

　　对比作家富豪榜和实力榜我们可以看到，这两张榜单上的作家排名大有不同，反映出在当代社会里面，作家的文学实力与其收入并不成正比，由此直接造成了作家群体贫富分化日益加剧。

　　我们还能从作家富豪榜和作家实力榜中看到中国当代社会的国民阅读生态状况。就整个世界而言，因一部畅销书或“常销书”而一劳永逸甚至富可敌国并不是稀罕事：J?K罗琳创作的《哈利波特》系列在全球刮起了魔幻风潮，并为其带来了每年3亿美元的版税收入；英国女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侦探系列小说的总印数已达到4亿册；美国畅销书作家诺拉?罗伯茨则创下每分钟售出34本书的骄人纪录；年仅37岁的美国作家斯蒂芬?金已迈入亿万富豪之列……一个作家通过其作品创造出来的财富虽不能证明一个作家的写作价值，却毫无疑问是衡量作家社会影响力的重要指标之一。因而，作家富豪榜在某种程度上是国民阅读的直观显示，当我们的作家越穷，其背后的国民阅读生态就越不容乐观。

　　世界顶级畅销书动辄发行几千万册甚至上亿册，而在我国，一本书能卖5万册就堪称畅销书了，这显然与人口大国所对应的市场规模不成比例。国外畅销书作家的成功，除了有一套成熟高效的发行运作机制外，归根结底还在于市场的承接和消化力度，换言之，是得益于这些国家崇尚阅读的良好土壤。

　　我国青春文学的火爆和青春文学作家的富裕，反射出了读者年龄低龄化趋势。然而正是这些低龄化的并没有收入来源的青少年读者，创造出了郭敬明这样的成为文学首富的神话。而成年人阅读率的下降，文学经典读物的失宠，传统文学期刊经营困难，也是从市场反馈和读者角度反映出了在互联网时代的中国文学在当今社会无法形成自己的文化话语系统，从而产生不出能够引起一个民族精神共鸣的文学经典，无法形成一个广泛的阅读经典的读者市场。由此产生了郭敬明这样的倾向于“软阅读”型的作家高居作家富豪榜榜首并遥遥领先于当代其他作家的局面。三、我国当代文学产业发展现状

　　法兰克福学者在20世纪20年代就敏锐地发现：文化生产一旦与科技结合在一起，工业化体系，产生影响社会的巨大力量。本雅明在1926年发表的《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文中首先提出“文化产业”这一概念，对文化产业和大众文化持乐观的态度，认为其有积极的价值和意义。1947年阿多诺和霍克海默在合著的《启蒙辩证法》中第一次系统地分析性地使用了“文化工业”这个概念。他们认为，化产品在工厂中凭借现代科学技术手段，标准化、规格化的方式被大量生产出来，通过电影、电视、广播、报纸等大众传媒传递给消费者。[4]

　　文学产品作为重要的文化产品，如何通过成功运用大众传媒手段有效地吸引读者购买和阅读，关键在于其文学产业化发展程度的高低。总的来说，我国当代文学的产业化发展程度仍然十分低下，没有形成大范围的、一系列的文学产业化生产和消费的大趋势与大环境。这对中国传统文学在当代社会的发展是十分不利的。

　　传统文学期刊的连年亏损，沦落到靠收取“版面费”维持生计的状况，正是中国传统文学无法适应市场经济浪潮下的文学产业化趋势而最终被市场和受众遗弃的结果。相比之下，文学首富郭敬明的诞生，正是文学市场化运作和产业化成熟发展所带来的。下面，我们可以以郭敬明为例，具体来分析一下，郭敬明是如何运作其作品使之形成一条成熟的文学产业化生产链条。

　　1．内容生产适应80后阅读群体心态。郭敬明的作品，大多数是青春小说，描写的都是生活在中国这样的一个环境里的以“80后”为代表的年轻人群体。这些年轻人无论是生活富足或是贫困交加，无论是乖乖学生还是不良少年，刻画的都是当代年轻读者——“80后”这一青春群像。因此，青少年读者很容易融入小说的叙事中，并在字里行间寻找到自己的影子或者是自身渴望形成的美好的品质。由此诞生了以郭敬明小说中“我以45°角仰望天空”、“泪流满面”为代表的美好的、青春的、忧伤的、脆弱的青春小说人物意象。

　　2．畅销书铸造作家品牌。郭敬明在近十年来出版了一系列的作品：散文集《左手倒影右手年华》；小说《幻城》《梦里花落知多少》《1995-2005夏至未至》《悲伤逆流成何》《小时代》等；剧本小说《无极》；绘本《N世界》；主编了《岛》《最小说》《POOK》（口袋小说）等杂志化的系列丛书；出版《迷藏》（CD介质的音乐小说）；最近还签约了天娱一脚跨入娱乐圈主演影视剧。郭敬明的作品广泛包括图书、绘本、剧本、杂志、CD等各个大众文化的具体形态，并受到广大青少年读者的追捧，作品的畅销已经铸造了一个形象化类型化的忧伤派青春小说作家品牌——郭敬明。其作家品牌优势，对其生产创造出来的文学产品形成了一种激励购买和消费的驱动力。

　　3．文学生产市场化运作。郭敬明无疑是一个备受争议的80后作家。其文学之路，是伴随着“抄袭门”、“在博客上传露点照”、“分裂门”等负面的事件一路走来的。我们大可以视这些新闻为炒作。进入现代社会，不会炒作，就意味着没有注意力；不能吸引眼球，就意味着没有读者；没有读者，就意味着没有收入。对传媒是如此，对作家个人也是如此。纵然负面新闻缠身，但只要创作出来的作品能够卖出去，登上畅销书榜，那么文学的市场性生产过程就完成了。近年来，郭敬明自己成立了“上海柯艾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自行市场化运作自己的文学产品，同时注重培养旗下青春小说新兴写手，形成了一整套完整的文学产业价值链。

　　四、新媒介视野中的中国文学产业

　　媒介即信息。媒介形式本身就潜藏着巨大的变革力量。我国的四大发明作为媒介本身，已经改写了人类的历史。网络时代新兴的媒介比特，正在继续改变着我们的世界，改变着人的思维模式、思想观念、生存方式、审美取向等。任何一种新兴科技都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加速改变整个世界和人类自身。“任何媒介（即人的任何延伸）对个人和社会的任何影响，都是由于新的尺度产生的；我们的任何一种延伸（或曰任何一种新的技术），都要在我们的事务中引进一种新的尺度。”[5]

　　文学，在新时代不仅仅局限于图书出版。此时，文学已经发展成为一种覆盖各种大众传播媒介的文化产业类型，是为文学产业。文学的生产和消费，是一个不断改造和创新的过程。在当代，中国当代文学的产业化发展良莠不齐。伴随着网络化而兴起的网络文学，相较于传统文学，则更为融入到现代社会的文学产业化生产中去，如网络奇幻文学《鬼吹灯》系列等。那么，传统文学如何在新媒介时代里不但能保有其审美化的精神价值，还能在市场经济环境运作下创造出物质财富，这是中国当代传统文学生产亟待解决的问题。因此，使中国当代传统文学成为一种产业，形成商业价值的关键，在于以下几点：

　　1.形成新的图书文化

　　随着互联网时代的来临，人们对图书的需求似乎降到了历史的最低水平。一项全国国民阅读调查表明，我国国民读书（传统纸质的读书）阅读率已经连续6年呈下降趋势，而读网率却增加了6.5倍。[6]与之相对应的是，中国出版业开始萎缩，电子出版业首次超过传统出版业。中国现在的文学消费呈现一次性态势，大多数纯文学的书籍至多印刷一次。所以，很多人会认为图书的出版是一项衰落的行业，这个行业将会最终被网络、电视、游戏软件生产等所代替。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出版，并不仅仅是指印刷书籍，出版人把信息转化为知识，搜集并通过过滤这些知识，把它通过语言、视觉，或者在教育的背景下呈现给我们的读者，让他们可以随时随地地阅读。从这个意义上说，在互联网和数字技术普及的这个时代，图书的出版已经走入了数字出版时代，不仅印刷技术实现数字化，文学产品的最终呈现媒介也由单一的图书扩展到电影、唱片、游戏等大众媒介形式，也延伸到许多文学周边产业。反观我国国民读书阅读率逐年下降与作家富豪榜上青春系列作家其作品的畅销，拯救我国传统文学在当代的生存困境，最重要的是要培养国民阅读兴趣，形成新的图书文化。新的图书文化，重点在于强调书籍的现实重要性，不仅作为繁重生活压力下的休闲娱乐，更是一种被大众承认和尊重的行为。阅读应该被尊重，图书馆和书店应该像商店一样普及，随时方便读者去阅读或者购买书籍。从而产生对阅读的依赖性，感受到阅读是一种有价值的、有意思的娱乐方式。

　　2.文学周边产品生产，形成交互宣传效应

　　长期以来，我国出版业的图书宣传与销售脱节，因此，出版社开展的图书宣传主要侧重于宣传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以及传递出版信息等方面，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作用——促进图书销售。在宣传观念、宣传力度、运作手段等方面存在着种种问题。

　　从世界范围来看，成功的文学宣传案例不在少数。如《哈利波特》系列魔幻小说，为英国女作家J?K罗琳著。《哈利波特》系列被翻译成近70种语言，在全世界200多个国家累计销量达3亿多册。此外，还有哈利波特系列电影、哈利波特电影原声唱片、以哈利波特为主角的网上游戏、服装、哈利波特形象的玩偶、日记本、会动的魔法扫把、可以自己调配的魔法药水……这些《哈利波特》的图书、电影、衍生产品，每一样都很畅销，不断掀起抢购热潮，这些产品之间也形成了交互宣传、彼此促销的良性循环的局面。利用不同媒介之间巨大的交互宣传力量展开宣传推广，可以说，《哈利波特》的成功，是综合运用各种新媒介、综合运用各种营销手段所缔造的奇迹。《哈利波特》不仅仅是一套图书，它驱动了一连串的经济链条：出版——影视——电子商务——玩具——文具——饮料……，作为新媒介时代中的文学生产的成功个案，是一种足以引起我国当代文学界和文化界重视的经济、文化现象。

　　3.文学产业价值链整合是文学产业的思考方向

　　文学产业的价值链，包括纵向和横向两个方面。从纵向上看，文学产业不仅仅包括出版者，而是一条从作者开始，至读者为结束的价值链，中间还包括代理商、出版社、发行商、批发商、零售商等环节。每一个环节都发挥着各自的作用，他们之间紧密相连，保证书籍有效地传递和销售。然而，在图书的出版过程中，这条有效的供应链的价值和重要性往往被忽略。因此，出版业供应链整合应是产业的思考方向，通过整合出版业上下游业者间的核心能力与资源，能够创造顾客价值和减少供应链间资源的浪费。从横向上看，文学产业价值链的整合还在于各种媒介的整合。从创造出来的文学产品形式上看，文学的最终成果以各种各样的媒介形式被呈现出来，价值链的整合即是整合这些由文学本身所延伸出来的一切与之相关的物质、文化、精神产品，以达到文学产业高度商业化的目的。文学的商业化并不意味着文学的死亡，反而能促进文学在新时代的发展。所以，产业化程度越高，其商业性就越高。这是我国传统文学期刊摆脱生存困境，走出“版面费”阴影值得高度重视的策略。

　　综上所述，文化作为一种“软实力”,是一定历史时期经济政治的反映,是一个国家综合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文学作为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新时代更肩负着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使命。从“郭敬明现象”与文学期刊的倒掉我们可以看到，文学产业化作为一种不可逆转的趋势，是传统文学在当代能够得到更好发展、改善国民阅读生态状况的一个重要的途径，值得广大文学从业者和出版者思考和借鉴。

　　参考文献

　　[1] 陈灵强.多维视野中的大众文化[M].南京：浙江大学出版社，2007：11

　　[2] 王牧. 作家富豪榜折射国民阅读生态[DB/OL]. [2008-12-03].

　　https://www.chinaxwcb.com/index/2008-12/03/content_163194.htm

　　[3] 赵志疆. 文学期刊生存困境值得关注[DB/OL].[2008-11-21].

　　https://www.chinaxwcb.com/index/2008-11/21/content_161518.htm

　　[4]巍红莉，张长立.文化工业和文化产业[J].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2008（1）.

　　[5] 埃里克?麦克卢汉，弗兰克?秦格龙.麦克卢汉精粹[M].何道宽，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227

　　[6] 星巢创业网. 中国文学需要产业化[DB/OL].[2008-10-08].

　　https://www.kinig.com/news/detail/7525.htm

　　（作者系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 (来源：人民网-传媒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