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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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学生为遇难同学默哀。 新华社发 |
湖南湘乡育才中学踩踏事故致学生8死26伤,教育局长被免职,校长遭刑拘
女生滑倒后面人流潮水般涌来
前晚,湖南省湘潭市辖内的湘乡市私立育才中学发生一起伤亡惨重的校园踩踏事件,一名学生在下楼梯的过程中跌倒,骤然引发拥挤踩踏。到目前为止,已造成8人死亡、26人受伤,另有8人在医院留观。
现场还原目击学生还原致命的几分钟
喊“有人滑倒”以为是开玩笑
“我悲伤,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见老师和同学。”昨日下午6时许,12岁女孩胡梦宇,第一次苏醒过来,在湘乡市第二人民医院医生拿来的卡片上,插着输氧管的女孩艰难地写下上述文字。
30多个小时前,前晚9时15分左右,没有人知道悲伤,整个教学楼响彻着哄闹声。初二学生胡梦宇被压在了“叠罗汉”的中间,胸部严重挤压。而前面8个同学,却将生命的最后瞬间定格在1号楼梯里。
女生摔倒前有人捣蛋
一位幸免于难、从人堆中爬出来的孩子说,7日晚9时10分下晚自习后,他从4楼的教室走到3楼楼梯口时,看见两个学生出于淘气,并排手拉手拦住楼梯口,不让上边的人下来。
“当时就有一部分同学挤在一起了。”这个孩子说,“不知谁喊了一声,要他们先让人过去,这两个学生松手了,我们就往二楼赶。”
“没想到,在二楼至一楼的楼梯间,这两个学生又故伎重演,这时有人摔倒了,七八个人摔倒在楼梯间的平台上。”
遇难学生曾想挡住人流
在那致命的几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湘乡市育才中学初二(123)班的李玎洋是其中一个。他说:“沈瑾突然踩空了,没等我把她拉起来,后面的人全堆上来了。”
下了一天大雨,大部分同学选择从离宿舍最近的1号楼道下楼。“下课到宿舍熄灯只有20分钟啊。”前晚9时10分,两节晚自习课结束,初三(105)班的冯湘杰冲出教室。
14岁的同班同学龚剑先行了一步,是在踩踏中第一个被推倒的。只差两步,他就下到一楼楼梯中间的拐弯平台。
走在他前面的初二学生沈瑾不慎踩空,滑倒在阶梯上。“我拉了两下都没有拉起来。”并排一起走的李玎洋站在龚剑前面。
1.72米的龚剑和另一个高大男生见状,张开双臂挡住人流:“前面有人滑倒,都不要挤。”
冯湘杰站在人群中,并没有看到同宿舍的龚剑。“都在起哄,以为是骗人的,后面的同学不断推搡。”
“我们不相信啊,他个子这么高怎么会出事呢。”父亲龚仁林和妻子哭成一团,他并不知道汹涌的人群,第一个将“性格随和”的儿子压倒。
堆在楼梯里的孩子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龚剑和沈瑾垫在了最下层。而与沈瑾并排一起的李玎洋幸运地转身,逃过死劫。
后面的冯湘杰被巨大的力道“拍”到了拐角处墙上,“我一手撑地,身体贴在墙上,很清醒”。当得知挚友龚剑的死讯后,冯湘杰一脸悲伤。
“后面学生都在起哄”
“也有同学喊前面有人滑倒,拉住我们,但没人相信。”走在二楼和三楼间的孙正午被架起到空中,5层楼的1号楼道瞬间被挤爆。
湿滑的阶梯和墙面也加速了“叠加”的过程。“我想扶住墙,但是太滑了。”连贴着墙的冯湘杰都感到越来越重的力量。几分钟过后,一束手电筒发出的光亮让他发现希望。
“第一个老师走过来。”冯湘杰说,闻讯赶到的老师一个一个将学生分离。初三教师陈赛春,在政教处纪律干部彭和良等人后第二批赶到。“几十个老师出来,稳定秩序,才控制了局面。”
冯湘杰站起身时,五六个学生用手撑着地,不断抽搐,口吐白沫。不到10分钟时间里,6名学生当场窒息死亡,还有2人送往医院抢救不治。
以前也发生过推搡
“以前,我就感觉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没想到这么严重。”冯湘杰告诉记者,每到自习完,为尽早赶到宿舍,几千多学生都从1号楼道蜂拥而出,踩踏之前也曾发生过类似推搡事件。
“两天大雨,很多同学都没带伞,只有20分钟的洗漱时间,能不着急吗?”冯湘杰告诉本报记者,即便发生过推搡,班上老师并没有进行针对性的安全教育。“每次都是政教处彭和良老师在楼梯上喊一下,要我们保持秩序。”
伤员救治
尚有5名重伤者8人留院观察
“因为人数太多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伤势情况,只要不舒服就立即去医院检查。”截至记者今日零时发稿时,湘乡市负责处理事故的负责人,也无法统计出究竟有多少孩子送到医院治疗。本报记者在三家医院走访发现,不完全统计50多名孩子接受了医院检查。
事后,受伤学生被送医院。“都是被挤压或挫伤,医院只能采取吸氧和抗损伤治疗。”湘乡市第二医院神经外科的主治医生徐晓称。
当地政府的新闻通稿称,在事故中有8名学生罹难,其中有7名男生,1名女生,年龄在11岁至14岁之间。这些孩子都来自附近的乡镇。他们分别是初一年级4人,初二年级3人,初三年级1人。另外26名伤者中,5人伤势较重,另8人到医院留院观察。
通稿还称,截至12月8日上午11时,受伤住院的26人中已有3人出院,其余伤者伤情稳定。
赔偿标准
就高不就低城乡一个样
昨日下午,湘乡市事故调查组召开新闻通气会,向社会发布调查结果,并通报了4点原因。
通报称,导致事故的主要原因是,学校只安排了一名现场看守人员进行安全巡查与现场管理,难以监控全部下楼梯学生；学生安全意识不强,自控能力弱,在楼梯间拥挤,是导致事件发生的直接原因；因下雨,大部分学生拥向与宿舍楼靠近的一号楼梯回宿舍,造成一号楼梯人流量增加,导致事件发生；学校没有开展过类似应急演练,也没有在楼梯间安装应急灯与警示标志。
育才学校的银行账户被事故组冻结,“冻结他们的账户,也是为了后期安置死难学生。”一名处理事故的调查组成员告诉记者,“因事件属突发性踩踏事件,将秉着以人为本的原则,坚持做到用足用够国家法律政策,坚持做到城乡一样,坚持做到就高不就低,合理确定协商补偿方案,积极与死者家属协商补偿。”
湘乡市教育局对育才学校的教育教学进行临时接管。“副局长刘湘平已经接管校长工作。”初三教师陈赛春告诉记者。
责任追究
教育局长丢官校长被控制
湘乡市政府办公室和湘乡市委宣传部负责人告诉记者,为了对事故发生的原因展开调查,湘乡市公安机关已经在第一时间对学校校长叶某采取控制措施。
学校的董事长李某正在赶回湘乡市的途中,学校其他董事等也被要求随时接受调查。这所学校董事会共有5名董事。
此前湘乡市委已经决定免去朱清华湘乡市教育局党委副书记职务,同时按程序免除其教育局局长职务,并在查清事故原因的基础上,追究其他人员的责任。
质疑
只是应急演练没做好?
当地政府新闻通稿称,经调查该校具有安全消防管理制度、应急预案。每个学生也都发放了学生手册与安全教育手册。学校安排专人负责纪律和日常安全巡查。该校教学楼共有四个楼梯口,每个班级规定了相应的楼梯,也对学生进行了常规的安全教育。
“唯一没有做好的是学校没有开展过类似应急演练,也没有在楼梯间安装应急灯与警示标志。”
而家长们对此解释诸多质疑。“出事的楼梯道每层只有一盏节能灯,怎么能保障照明?”家长龚仁林说,楼梯拐弯处没有任何照明,10多瓦的节能日光灯又无法照射到此,藏有隐患。
本报记者在育才中学调查发现,育才中学校园占地120多亩,校舍建筑面积达42000多平方米,在校52个班,共学生3626人。而家长同时质疑:这样庞大规模的学校,出现恶劣天气后,为何只有一名看守人员在场。
而很多学生称,班主任老师在事发当晚巡视了班级后,自行离开,并没有坚持到自习结束。
“既然是下雨天气,如果有老师监督孩子放学,增加安全巡视员疏导或者加强看管,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胡梦宇的母亲钱彩林说。
网友爆料
扩招前,楼梯间就很挤
此事牵动着很多网友的心,尤其是湘乡人,其中很多是育才中学的校友。
一名校友透露:“原来我们在那读书的时候楼梯就已经很挤了,听说又扩招。”
网友们反思:“是教育出了问题,现在教育只注重考试成绩,老师只能教学生课本里的知识,一些生活常识、礼仪礼貌基本不教,也没时间教,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早晚的事。”
一名自称从育才中学走出去的网友回忆道:“每天6点就起床开始一天的学习,晚上到10点多才能休息,天天都是枯燥的学习,每天最幸福的时候就是下晚自习去睡个好觉。生活枯燥,学生们总想捣蛋,制造一些乐子。我猜这次的事故,可能是学生兴奋找点乐子造成的,希望学校在紧抓学习成绩之余,能多关心下学生的心理健康。”
那个同学刚开始还大声呼喊着“救命”,但后来就听不见声音了。
我自己当时特别痛苦,根本没办法动弹。更可怕的是,自己呼吸困难,我张大嘴巴,通过左边一个空隙透过来一丝凉风维持呼吸。
前方特派南方日报见习记者赵洪杰发自湖南湘乡
后方联动南方日报见习记者钟锴记者徐剑桥实习生李秀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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