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拔管杀妻案续：丈夫认罪双方欲调解(组图)

文裕章被警方带走。《晶报》供图

文裕章家的别墅。

　　爱妻还是杀妻 双方各执一词

　　文裕章庭上认罪，胡菁家属索赔128万元，双方有调解意向

　　深圳男子文裕章拔除妻子呼吸管一案发生近一年后，昨日终于在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该案从上午10点审理到下午5点。庭审中，文裕章认罪并称自己“冲动”、“消极”、“极端”，但初衷只是“让她有尊严的离开这个世界”。受害人胡菁家属则提出了包括死亡赔偿金、精神损害赔偿等共计128万余元的刑事附带民事赔偿，因双方有调解意向，法官准许双方庭外商量调解方案。

　　检方： “每个人生命只有一次，谁也没权利剥夺”

　　深检公一刑诉[2009]226号公诉书上的内容十分简短，在对事件做简单回顾后，认为“被告人文裕章无视国家法律，故意杀人，应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生命是可贵的，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剥夺他人的生命，无论这个人是老人还是小孩，是正常人还是一个频临死亡的病人。而被告人文裕章对自己的妻子，自己孩子的母亲，做出的这种行为，直接导致了受害人的死亡，其主观是恶意的，他应为自己的行为负不可推卸的刑事责任。”

　　文裕章： “我想让她有尊严的离开这个世界”

　　文裕章昨日一直眼眶湿润，不时流泪抽泣，“我认罪，但我不是故意这样做的，我这样做都是因为爱她。胡菁昏迷了以后，我一直在医院陪她，别人劝我回家休息，我都没回去。但她在医院几天了都没有好转，医生总对我说她病情很重，生存下来的希望很渺茫，可能连植物人都不如。好好的一个人成了这样，我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我想让她有尊严的离开这个世界。我产生了很消极的念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拔出了她的呼吸管。我想到了自己父亲过世时也是类似的情况，最终在痛苦中去世。我情绪很崩溃，加上看到妻子全身插满各种管子，表情很痛苦，为了让妻子有尊严的“走”，我选择了这种方式，没有考虑到后果，也没有顾及家人的感受。我当时没有想过什么后果，我也没有想过家人们的感受。我现在感到非常后悔。”

　　文裕章哭着说完了这段话。

　　胡菁亲人： “作为丈夫，你应该不抛弃不放弃”

　　胡菁的母亲肖桂莲和姐姐以被害人家属身份出庭，肖桂莲认为，女儿转到市二医院治疗后病情有好转，面色开始变得红润，作为丈夫的文裕章应该“不抛弃、不放弃”，积极为妻子好转进行治疗。为什么女儿才住院7天他就等不及，不让她继续接受治疗。

　　昨日上午出庭作证的有三个证人（2个护士、1个医生），胡菁律师认为医生在法庭上的表述是审慎客观，医生下病危通知书，是对当时的病情做的判断，但不代表下了病危通知书病患就会随时死亡。因为病情是随时发生变化的。而3位法医鉴定专家对双方律师提出的被害人是否有继续救治的希望时，表示无法判断。

　　被害人母亲则表示，她搜索了很多资料，出现脑血管疾病时，是有三种方式可以进行救治的，包括介入式治疗、切除法、伽马刀治疗等。而医院给出的“心源性猝死”，和法医鉴定发现脑血管破裂不一致。她认为医院在收治胡菁的时候，没有对其脑部进行CT扫描，存在误诊，不排除下一步追究医院的责任。

　　争议焦点： 脑死亡能否作为判断死亡标准

　　文裕章的辩护律师为他做了无罪辩护。其律师认为按照专家的分析，胡菁的脑死亡是不可逆转了，也就是说文裕章是否拔管都对胡菁的死亡没有影响。另外，文裕章行为的社会危害小，其主观上也不是恶意的，是为了爱才作出这种举动。律师称，文裕章还有两个失去了母亲的小孩需要抚养，恳请法庭能作出免于刑事处罚的判决。

　　为此，被告的辩护律师请来了中国政法大学的法医鉴定专家，称卫生部门已经确定了脑死亡标准。他称，在2003年，卫生部就表示智能呼吸机的使用就意味着脑死亡，目前全世界关于死亡的判定有两套标准：心跳呼吸停止和脑死亡。

　　世界上已经有90多个国家在医学界形成了脑死亡认定的共识，并由医学界掌握，供患者家属选择。

　　但公诉人则指出，这个标准是卫生部2003年的讨论稿，在中国并没有脑死亡的立法依据，脑死亡判断标准涉及到伦理等很多问题。

　　脑死亡目前还只是一个医学理论概念，在我国临床和司法实践、立法中都尚属于空白状态。也没有案例可以参考，所以并不能因此而影响本案的审理和判决。

　　意料之外：

　　事发之前文裕章有“小三”？

　　公诉人在庭审时指出，被告与证人之一的24岁张某（女）电话频繁，短信暧昧，公诉人提供给法庭证人张某的证言显示，张某喜欢文裕章。

　　而被告文裕章称，该女子与他纯粹是工作上的联系。文裕章是负责岗厦拆迁的工作人员（深圳市岗厦股份有限公司员工），自己在岗厦也有房产，而张某是开发商的工作人员。他打电话给张某都是为了了解岗厦拆迁的赔偿标准。妻子入院治疗后，张某与他的通话也只是为了安慰他。

　　胡菁的姐姐则在法庭上指责称，在住院的那几天里，有两天文裕章和张某的通话时间是深夜零点以后，每次通话都在两三个小时。

　　庭审外，胡菁的母亲则十分在意这件事。她在法庭外接受记者采访时称，2008年11月她到深圳看女儿胡菁，发现女婿经常很晚回家。为这事她和女儿沟通过，女儿说如果文裕章在外面有女人，她就跟他同归于尽，这个事可能也对女儿的脑血管破裂突然昏迷有影响。

　　律师说法

　　谨防“安乐死”

　　成杀人理由

　　广东环球经纬律师事务所王思鲁表示，我国目前还没有脑死亡立法。抛开死者在家发生的任何意外情况或人为情况，也不管死者在医院是否已经脑死亡，在胡菁住院时间如此之短的情况下，文裕章主动拔掉氧气管，其杀人的动机和行为都已经具备，关于文裕章的做法，其实折射出的是目前关于“安乐死”的争议。“‘安乐死’的实施需要一个合理的道德和法律环境，目前中国法治建设尚属于起步阶段，公民社会远没有成熟，关于“安乐死”的法律法规更是巨大的空白。所以，要谨防‘安乐死’成为杀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