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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举报人大代表遭群殴 诊疗室成民间信访办

2010年01月17日17:29

  来源:民主与法制时报

  “维权牛人”面临“秋菊官司”

  □ 特约撰稿 蔡东鸣 朱军平

  管“闲事”被打

  曾经以“志愿维权”名动温州泰顺的黄可逢这一次又面临窘境。

  因不懈举报温州市人大代表王贻进侵吞国有资产,2009年7月,黄可逢在公众场所,被王贻进及其纠集的人员围殴至医院抢救治疗。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年多,其间,老黄多次申告相关部门主持公道,可时至今日,当地公安机关仍旧没有对此案作出处理,只是就王贻进等施暴者的继续骚扰威胁作出承诺:当地派出所所长的手机会24小时开机。

  在泰顺,有不平事怎么办,不少人会告诉你,去找黄可逢。可以说,老黄以爱管“闲事”闻名当地。这次,老黄的“闲事”管到了王贻进头上。

  泰顺县羊毛衫厂曾经是县二轻局下属的国有企业。2007年,企业转制时,王贻进买下厂房,修葺改造出10多套房屋,随后转卖他人。

  黄可逢认为,王贻进身为市人大代表,公然违反国家有关规定,未经招投标买得厂房,开发转卖牟取利益却又不缴纳任何税费,是侵吞国有资产,严重损害原羊毛衫厂职工利益。义愤之下,老黄多次向上级有关部门举报此事。

  据黄可逢报案时向警方陈述,2009年7月24日晚8点,他接到王贻进电话,约他到泰顺国际大酒店茶座面谈。老黄进入酒店大厅,发现一大帮人守候在那里,除了一批社会闲杂人员,还有罗阳镇8大行政村的干部。感觉气氛不对,老黄拒绝进入光线幽暗的茶座。谁知王贻进从茶座冲出,二话不说,对着老黄就拳打脚踢,其他人见状,随即也围攻上来。老黄随即被紧急送往泰顺县中医院抢救治疗。

  采访中,罗阳派出所所长纪向东向记者证实,黄可逢遭到王贻进等人围殴有证人笔录,事实清楚。

  其实,在老黄多年的举报维权历程中,这早已不是第一次被打。

  1997年12月,春运前夕,黄可逢为盖房子到该县司前镇购买沙子。在一辆当地的客运中巴上,一位60多岁的老人因车票钱不够而抱怨票价:“上午到县里去,才8块钱,下午回来怎么要13块钱?”这话被他听到,便想,春运还没开始,客车擅自提价,太没道理,于是帮老人说话,质问该线客运车司乘人员:“你们提价,有物价局文件吗?”

  话音刚落,一个驾驶员冲到他面前,举起拳头狂吼道:“老子拳头就是文件!”不由分说,抡起拳头就凶狠地殴打他,旁边一男售票员也加入袭击,拳打脚踢,当场把他打得昏迷过去(后鉴定为轻伤),然后把失去知觉的他弃置路边。更猖狂的是,两名凶徒发动车子开出100米后,还回来继续殴打他。

  2000年4月,该县化妆品商人林某仗着是某领导(现已辞职)的亲戚,强行霸占了罗阳镇某村的40多亩优质良田,开工盖私立小学。由于所在之处是一级农保田,村两委没通过,得知此事的村民们很是气愤。黄可逢辗转获悉,便自告奋勇去县土地部门打听其有无报批。一问之下,发现这毁田造校根本未办理合法用地手续,征地与补偿安置均未公告,是擅自动工的。

  路见不平,老黄的正义感被激发出来,不断向各级主管部门举报,甚至跑到省土地资源厅。当年6月,他的举报有了结果,县土地局做出处罚决定,没收非法占用土地上的建筑物,罚款5万元。

  事犹未了,当年8月,泰顺遭遇强台风,该私立小学因为没修建排水防洪设施,建筑工地上的洪水倒灌入邻近十多户低洼的居民家,积水20多厘米。老黄找到林某理论,林猛然用肘击打老黄,黄应声倒下,后脑着地浸泡在洪水中,不省人事。当时此事曾引起《检察日报》关注,并作出报道。

  采访中,记者发现,为打抱不平,黄可逢至今伤病在身,可以说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诊疗室成了“民间信访办”

  7月26日,黄可逢被群殴的第3天,王贻进的儿子带着一批人,冲进老黄的病房。

  混乱中,王的儿子当场扇了老黄一个耳光。当时,病房内还有执行保护任务的警察。罗阳派出所所长纪向东给出的解释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民警来不及阻止。

  无奈之下,黄可逢拖着病体出走养伤,直到8月中旬才回到泰顺。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平息。8月31日晚,20多个社会闲杂和劳改释放人员又来到了老黄的家。老黄当时只能打“110”报警。

  十多年的举报维权历程中,威胁恐吓老黄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但家人却免不了经常为他提心吊胆。老黄的妻子告诉记者,有时半夜一个求助电话,看着他匆匆披衣出去,就担心得睡不着,害怕他被结怨的人骗出去,遭到报复。

  不少人想不通,黄可逢家庭和睦,子女孝顺,不愁吃穿,自己又有正当职业,何苦整天为不相干的人操心,到处结怨?老黄的说法是:“做人不能没有正义感,如果好人受气,老百姓有冤,那就必须干涉,必须消除,否则就会影响社会的形象。”

  2002年9月,泰顺县西洋镇尾厝村村民蔡某,在泰顺到丽水的云寿公路上谋到一份采石活,上工第二天即不幸身亡。贫穷的蔡家上有一对70高龄的老父母要赡养,下有三个年幼的子女要抚育,其妻又是无业在家。工程承包商态度强硬,只肯给2万元打发了事。

  黄可逢得知,二话不说,向单位请了假赶往当地。他找到承包商,指出这是一起工伤事故,死难工人有权要求按国家规定获得赔偿。吝啬的承包商还是不愿依法赔偿,黄可逢坚韧不拔地与其摆事实、讲道理,经过三天三夜的艰苦谈判,终于为蔡家老少争取到了应得的赔偿金。

  2002年,某部门一生活腐化的副局长公然在办公室对一弱女子行凶。该女子向他求告后,他又一次出动,上访到省公安厅。在省市领导的过问下,这名官员被停职检查。

  黄可逢今年55岁,是泰顺中医院皮肤科的主治医生。坐诊时间,诊疗室的排队人群中,前来反映问题请老黄主持公道的往往多过求医的病人,诊疗室隐隐地成了“民间信访办”,老黄成了当地的“维权牛人”。

  十多年为群众的尽力鼓呼中,老黄从没索取过一分酬金,倒是屡屡自贴交通费、电话费、住宿费。“有权有钱的人不会找我,能找我的,有困难解决不了的,都是没权没钱的人。本来就是没有钱,怎能收钱。”黄可逢说。

  漫漫维权路

  举报王贻进遭到围殴后,老黄认为,王的行为玷污了“人大代表”的身份。他开始为自己讨要“说法”,但遭遇与“秋菊”相仿。县、市、省直至国家一级,老黄层层向上申诉,但事情仍旧迟迟得不到解决。

  案件历经半年悬而未决,记者发稿前向罗阳派出所询问原因。所长纪向东倒是颇为坦率,他说,这案子上级有批示,所里也是认真对待。最好是当事人能好好谈一下,通过协商,双方达成谅解。随后他又强调,这仅是个人观点。

  对黄可逢来说,替自己维权似乎远远比为他人伸张正义还要艰辛。

  就在上文所述的“毁田造校”案中,事发3个月后,当地公安机关曾以辱骂和侵犯校方及施工方人员人身权利为由,对老黄处以行政处罚,县政府在复议中维持原处罚决定。老黄无奈之下状告公安局,直至1年多后才不易胜诉。

  同一案件中,老黄被袭击,昏迷不醒。闻讯赶来的黄妻跪在雨中10多分钟,苦求行凶的林某用车送黄到医院抢救,林却坐在车内见死不救。激愤的黄妻用雨伞、砖块在轿车尾部砸了两下(后老黄查实该车是赃车并报案),事后被当地检察机关以涉嫌故意毁坏财物罪逮捕。

  市人大代表的议案和有着130多人签名的群众举报信,才使得此案得到相关领导的关注,黄妻被准予取保候审。

  5年后,上级公安机关核查认为,此案存在执法过错,并发出纠正执法问题建议书。泰顺县人民检察院于2004年9月20日作出了刑事赔偿决定书,赔偿黄妻1454.18元。

  黄可逢始终认为,对制造冤假错案的民警处理不当,“办了错案,冤枉了好人,还不承担一点责任,官越做越大,不能接受。”所以这些年他不停奔走。

  2009年6月30日,温州市公安局和泰顺县公安局专门就此举行黄可逢信访件听证会。可直到如今,他也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责任编辑:刘晓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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