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博会对举办地城市国际化进程的安全挑战

　　上海世博会是由中国政府主办、上海市承办的一届全人类的盛会，以“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为主题，将于2010年5月1日-10月31日在上海举办。这是综合性世博会在发展中国家首次举办，也是世博会历史上第一次讨论“城市”这个主题。举办世博会对推进我国的城市化进程，提高我国的城市对外开放水平，特别是以上海为中心的长三角都市圈的对外开放度，开阔国民视野、提高文明素养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世博会对举办地城市国际化进程的推动作用

　　1851年的英国“伦敦万国工业博览会”是第一届世博会。当时，为展示其工业革命取得的巨大成就，显示其雄踞各国之首的地位，英国女王维多利亚邀请28个国家参加此次不以交易为目的的博览会。此次博览会展期为140天，参观人数达630多万人次。第一届世博会成功举办之后各国纷纷效仿，频频举办世博会，展示各国工业革命成果和先进工业品。

　　世博会是非贸易型的博览会，其参展主体是主权国家和国际组织。与一般的展览会相比，世博会举办规格高、持续时间长、展出规模大、参展国家多。目前，世博会和奥运会、世界杯足球赛并列为世界三大盛会。

　　从伦敦“万国工业博览会”到上海世博会，158年的世博会历史，代表了辉煌的人类文明史。像举世闻名的伦敦的水晶宫、巴黎埃菲尔铁塔、布鲁塞尔的原子模型塔等标志性建筑，就是历次世博会留下的建筑史上的里程碑。蒸汽机、火车头、电梯、电灯、留声机、无线电话、电视机、机器人等新发明新成就都是在不同时期的世博会上首先面世的，它们与工业革命、汽车革命、通讯与信息革命、以及环保革命息息相关，记录了人类文明的每一个进步。正如美国总统威廉?麦金莱在1901年美国布法罗泛美博览会上所作的精辟概括：“每一次博览会，无论规模大小，都使人类文明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世博会对举办城市国际化的推进作用，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举办世博会对一个城市而言标志着进入重要发展阶段

　　举办世博会有助于推动主办国经济、文化和旅游业发展，促进举办地城市基础设施建设，提高城市的对外开放水平，从而给举办国和举办地城市带来丰厚的回报。举办世博会对推动世界各国之间的相互了解、交流和合作，探讨和解决人类发展共同面临的问题，推动社会全面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影响巨大而深远。

　　世博会自1851年诞生以来，迄今已在全球28个国家举办130多次，对人类的文明发展和社会进步起到了积极而不可替代的作用。其作用可简单概括为以下三句话：普及新产品、新科技，推进科技文化与经济发展；倡导新理念、新思维，增进人类对世界的新认知；开展大交流、大合作，促进世界共同繁荣与和谐。

　　世界各国非常重视世博会的作用，一些国家借助举办世博会的机遇，有力地推进了本国经济腾飞和社会发展，提升了国际地位。在上个世纪后半叶，一个国家在相对较短的时间里既举办世博会，又举办奥运会的不多。但是，凡是拿到这两项全球最大规模活动的主办权的国家，都充分地加以利用，将其变为推动经济发展、促进国际合作、加快国内基础设施建设、展示自身文明的绝好机会。日本拿到了1964年东京奥运会的主办权和1970年大阪世博会的主办权；韩国拿到了1988年汉城奥运会的主办权和1993年大田世博会的主办权；西班牙拿到了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的主办权和同年塞维利亚世博会的主办权。这两大盛会对上述三个国家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日本和韩国利用这两大盛会实现了经济起飞；西班牙利用这两大盛会使得发展水平迅速接近欧盟成员国的水平。越来越多的国家、特别是发达国家十分注重借助世博会这个平台，运用现代科技手段和最新的发明，表现自己的创新能力和综合实力，以及对经济社会发展和人类未来的思考，并以此显示其在国际社会中的引领作用。

　　1970年日本国民1000人中大约只有6个人去过国外旅行。到了2005年日本爱知世博会之前，这一数字已经达到132人。这一巨变，显示，1970年大阪世博会确实对推动大阪以及日本的国际化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迄今为止，美国已经先后举办了17次世博会，法国和日本则分别举办了13次和5次世博会。

　　从1851年开始，中国官方和民间商人以实物参展、派员或组团参观等形式，先后多次走进世博会，令许多中国人眼界为之大开，自觉或不自觉地接受了近代文明的洗礼，进而萌发学习西方、追赶西方的强烈使命意识。世博会是工业文明的产物，也是推动工业化和现代化的强大动力。

　　1982年，新中国重返世博舞台，参加了美国诺克斯维尔世博会。1993年，中国正式加入《国际展览公约》，成为国际展览局第个成46员国。中国贸促会代表国家参加了12次世博会。1999年，中国举办了昆明园艺世博会。2002年，中国成功获得了2010年上海世博会举办权。

　　二战以后，举办世博会，成为步入经济发达国家的门槛。由此诞生了人均GDP6000美元是举办奥运会的标准（2008年北京9085美元），而人均GDP超过8000美元才有能力举办世博会这一说法（2008年上海10529美元）。可以说，举办世博会被认为跻身经济发达国家的过渡阶段。2008年北京奥运会和2010年上海世博会是我国在21世纪举办的两大国际盛会，对我国是一个重要的发展机遇。

　　（二）世博会对世界五大都市圈的推动作用

　　从世界城市化进程看，大都市已成为城镇发展的重要形态，成为各区域发展的增长极。回顾世界都市圈的发展历程，不难发现世博会对世界都市圈的形成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目前世界上已形成了五大都市圈，即以巴黎为中心的欧洲西北部都市圈；以伦敦为中心的英国大伦敦区都市圈；以纽约为中心的美国东北部大西洋沿岸都市圈；以芝加哥、蒙特利尔为中心的北美五大湖都市圈；以大阪为中心的日本太平洋沿岸都市圈。上述五大都市圈在本国经济中都占有很大的比重，是本国乃至世界的经济中心和科技中心。上述都市圈的形成都与世博会有密切的关系，在发展到一定阶段时，五大都市圈的中心城市都曾举办过世博会。如1855年巴黎世博会“农业、工业和艺术”；1851年的伦敦世博会“万国工业博览会”；1939-1940年纽约世博会“建设明天的世界”；1893年芝加哥世博会“发现美洲大陆四百周”、1967年蒙特利尔世博会“人类与世界”；1970年大阪世博会“人类的进步与和谐”。这些都市圈的主要城市曾先后举办过18次世博会。世博会的举办扩大了都市圈中心城市的影响力，促进了都市圈内城市间的相互联系，增强了都市圈中心城市的吸引力。

　　（三）上海世博会对上海及其长三角地区的推动作用

　　1800年，全球仅有2%的人口居住在城市，到了1950年，这个数字迅速攀升到了29%。根据联合国的预测，到2010年，全世界的城市人口将占总人口的55%。中国城市人口比率将达50%。改革开放30年来，中国城镇人口经历了快速增长，从1978年到2008年，中国的城镇化水平大幅提高，大中小城市数量达到600多个，小城镇数量达到近2万个；城镇人口占全国总人口的比重由17.9%提高到了45.68%，城镇人口约6亿人，年均以2000万人的速度递增，这相当于一个欧洲中等国家的人口。已成为世界上城镇人口最多的国家。

　　长江三角洲地区以上海为中心城市，由包括南京、杭州等15个城市组成，是中国最大的城市群；是中国重要的经济中心和科技文化中心；是中国参与全球合作和对外交流的重要窗口；也是带动中国经济增长的动力引擎。长三角地区仅占中国国土总面积的1%、却汇聚了6%的中国人口。2008年，该区域国内生产总值超过5万亿元人民币，占中国国内生产总值近1/6。

　　世博会投入大、观众多、展期长，展示精彩，演艺活动众多。据预测，上海世博会将产生30亿美元的直接投资，引发的延伸投资达150亿至300亿美元。上海世博会筹备期间，世博经济每年对上海GDP增长的拉动约为2%，对上海周边“长三角”地区投资的拉动约为30%。2010年，上海世博会对上海GDP增长的拉动约为5%，对上海周边“长三角”地区投资的拉动将超过50%。世博会门票、餐饮、旅游纪念品等的直接销售收入将接近110亿元人民币。交通、住宿等间接旅游收入将达800亿元人民币。其经济效益十分可观。

　　上海世博会举办时，将有240个国家和国际组织、全国各省区市和港澳台地区参展，将有7000多万观众参展。上海世博会不仅会促进上海市经济的发展，带动长三角地区的经济发展，促进上海都市圈跻身于世界第六大城市都市圈，也将促进全国各地城市经济的发展，提高城市的对外开放度和国际化水平。

　　/二、世博会对举办地城市国际化进程的安全挑战

　　世博会对举办地城市国际化进程中的安全挑战，主要包括城市工程建设带来的安全隐患、园区选址对城市规划和功能定位带来的负面影响、大量参观者对城市容纳人口的安全考验、对信息监测和预警等突发事件的应急体系的建设、对市民文明素质和文化认同的挑战、以及如何应对各种突发公共事件。本文从世博会历史，特别是以大阪世博会与上海世博会的对比的角度，来考察世博会对举办地城市国际化带来的安全挑战。

　　(一)世博会城市工程建设带来的财政安全威胁

　　1964年10月1日，东京奥运会开幕（10月10日）前夕的，东海道新干线正式开通；2005年2月17日，爱知世博会开幕（3月25日）前夕的，日本的中部国际机场开通。查阅日本历次世博会公共工程的统计数据，其中“相关工程费”是指中央或地方政府通过财政投入兴建世博会相关工程而花费的资金。1970年大阪世博会以6502亿日元（约65亿美元）位居首位，这笔资金占当时政府一般会计收入预算的8.2%。从工程内容来看，历届世博会都把重点放在了交通基础设施建设上。大阪的第一条地铁建于1933年，仅3.1公里，到1964年地铁全长也仅27公里。到1970年，地铁的运营路线已是5年前的2.4倍，达到64.2公里，形成了大阪圈交通网络。日本东京和大阪发达的交通，可以说是主要得益于奥运会和世博会的举办。但是，这是日本迈入发达国家行列、经济高速发展的自然结果。我国目前仍处于发展中国家，东中西部差距较大，要防止各地不顾国情省情，借举办大型博览会之名，盲目上大工程大项目的GDP冲动，对举办地城市带来财政安全威胁。2000年德国举办汉诺威世博会直接支出为102亿马克，由于投入较多，推广不到位，参观人数没有达到预期，亏损24亿马克，使举办城市背上了沉重的财政负担，。

　　1851年至1934年之间的74次世博会，26次盈利，5次持平，31次亏本，12次盈亏情况不明。1935年至2005年之间共举办了49次世博会，7次盈利、3次持平、16次亏本、1次情况不明。世博会亏损的原因有政治原因、意外事故和自然灾害、负面宣传等原因，其中规划和工程建设过大也是重要原因。

　　上海世博会园区总体规划已于2004年完成。2006年进一步确定了控制性详细规划以及18项专业规划，基本形成了“园、区、片、组、团”的规划布局。园区面积为5.28平方公里，围栏区委3.28平方公里。世博会园区规划布局为5个片区，其中A、B、C三个区在浦东，占地面积约2.38平方公里，主要布置国家馆和国际组织馆，在浦西规划D、E两个区，占地面积0.9平方公里，安排企业馆和城市最佳实践区。展馆总面积近80万平方米。在编制规划过程中，充分考虑了世博会园区工业遗产十分丰富的现实情况，制定了历史建筑保护和保留改造计划，共保护、保留和改造利用建筑总面积30多平方米，主要用于企业馆、城市最佳实践区和非洲馆的建设，努力使区域的历史文脉得以延续。

　　同时，还加强了全市配套工程的规划和建设。对浦东和虹桥机场进行扩建，2010年前将形成年8400万人次的吞吐量；建设虹桥枢纽，2010年前将形成三大交通枢纽，客运量提高到8000万人次；2010年前将建成轨道交通基本网络，达到400公里运营里程，目前已竣工234公里，其中，经过世博园区及周边有5条线路（4号、6号、7号、8号、13号）、10座车站。此外，越江隧道、道路、周边地区改造等配套工程建设也在有序进行。

　　世博园区共需动迁18000多户居民、272家企业。在广大市民和企业的大力支持下，园区内全部居民的动迁工作已完成；迁入了浦东世博嘉园；中船集团和宝钢集团等搬迁工作也完成。上海世博会将做到收支大体平衡。2010年上海世博会的直接投资包括园区工程建设总收入180亿元，运营费用106.8亿元人民币。180亿元的建设资金，国家发改委已批准80亿元世博债券;政府投入占总额的40%左右，约72亿元;还有30亿元依靠银行贷款。运营费用需要106亿元，这部分资金也无须担心，将通过3条市场化运作渠道筹集。第一条来自于门票收入;第二条来自于赞助商及全球合作伙伴;第三条则来源于衍生产品销售利润，其总销售额将达到50亿元。

　　由于坚持了“以人为本”的建设理念，目前，没有引发因搬迁、补偿而上访的安全因素。但磁悬浮列车到市区的修建遭遇环保质疑，上海市民以散步方式表达不同意见的诉求，有关方面正在协商解决之中。

　　（五）世博会对城市突发公共安全的挑战

　　上海世博会可能遇到的突发公共事件主要有台风、暴雨、高温等气象灾害，火灾、交通事故、化学物品爆炸、泄漏、水污染等事故灾害，流感、食物中毒、传染病等公共卫生事件，恐怖、涉外安全等社会危机事件。上海世博会建立了从中央到上海市、到世博园区的三级安全保卫体系，形成防护、检查和处置的“三道防线”，涉及公安、质检、海关、卫生、气象、交通等各个部门，建立起了完善的安保网络。

　　2005年3月25日，一位外国女游客在世博园区晕倒。不到3分钟，3名园区应急医生开着急救车赶到，确诊、抢救、记录；8分钟后一辆救护车开进现场，现场保安分开人群，让出通道；10分钟后晕倒游客被送往医院，各个岗位分工明确、职责清晰、配合协作、指挥统一。日本爱知世博会，没有出现一例死亡事故。

　　在处置失当的情况下，个体行为也可能聚集、叠加成为突发性、群体性的暴力事件。上海世博会也在紧急医疗救助、绿色应急通道、医院应急服务及现场应急统一指挥等方面借鉴日本的经验，建立了完善的应急救援体系，坚持“宜早不宜迟，宜小不宜大，宜散不宜聚，宜疏不宜堵”等原则，快速处置各类突发事件。

　　（六）世博会对城市居民文明素质以及文化认同的挑战

　　世博会的功能之一就是普及文明、教育公众。历届世博会对开阔国民视野、提高国民素质具有重要作用。

　　1970年大阪世博会开幕时，有一位来自阿根廷的年轻女志愿者，她看到日本青年在入口处，拥挤不堪，把老年人和儿童挤在一边。这种不文明的举止，让这位对东方文明十分羡慕的姑娘十分失望。她伤心地提前结束了志愿服务，回到国内给组委会写信，谈了她对此的感想。从这件事可以看到，日本国民的文明礼貌也是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逐步提高、长年养成的。

　　上海世博会对上海市以及我国全体国民的文明素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上海市提出了整个上海市就使一个展馆，面对着国内外观众的参观和检阅。对外而言，我们每一个公民都是一个民间外交家，体现着中华民族的精神面貌和文明素养。世博会的筹办既有硬件的筹办，也有软件的筹办。软件的提升更为艰巨。对一个城市而言，城市精神的塑造尤为重要。舆论对上海人“精明而不高明”的评价，引人深思。

　　在人类城市化、工业化过程中，往往以牺牲环境、牺牲人与自然的和谐，甚至牺牲传统文化为代价。上海世博会把“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作为主题，绝不是只关注城市本身的发展，更是对重塑城市精神的呼唤。城市精神是城市发展与提升的灵魂，犹如风向标、指南针，引领城市前进。纵观国内外，许多城市都拥有独特的城市精神。日本东京的城市精神是“干练、优雅、合作”；美国纽约的城市精神是“宽容、融合、扩张、整体”；英国伦敦的城市精神是“古今和谐，天人和谐”。它们以独特的城市精神展示自身魅力，吸引世界目光，促进自己快步前行。上海也在借助举办2010年世博会塑造“海纳百川、追求卓越、开明睿智、大气谦和”的新形象。在我们生活的这颗星球上，不同国家、地区、种族之间的隔膜依然存在。能让全世界无论贫富贵贱，不分种族信仰，激情相聚、平等交流的，除奥运会之外，就是世博会。世博会是科技成果的收藏者和展示者，更是文明演进的承载者和推动者。由于“认同模糊”、“语言失范”等造成的文化冲突也需要加以重视。不久前，上海迪斯尼项目获核准的消息，就引起了外来文化认同和冲突的担忧。

　　随着筹办工作的推进，越来越多的中央部委参与到世博会筹办工作中来，在中央层面形成了集中力量、共办世博的良好局面。上海世博会新闻宣传、安全保卫和外事工作三个协调小组认真借鉴北京奥运会的成功经验，做好相应的计划和部署。科技、卫生、质检、海关、气象、交通、知识产权等部门，充实完善了世博领导小组的组织机构，建立合作机制，编定保障方案，实施专项行动，确保了上海世博会各项工作的有序开展。在党中央和国务院的坚强领导下，在国际展览局和国际社会的支持在，在组委会的领导下，在中央各部委和各省区市、港澳台地区以及众多企业的参与下，在上海市的努力下，上海世博会一定能够办成一届成功、精彩、难忘“的世博会，同时也是安全、祥和、欢乐的世博会。

　　（作者为上海世博会组委会联络小组办公室高级主管）

　　本原刊登于2009年城市国际化论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