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住证”到“居住证”期待同城“同等待遇”

　　小丫跑两会

　　“暂住证”到“居住证”

　　今年跑两会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老乡，她叫胡晓燕，被称为是中国的第一位农民工全国人大代表。晓燕本来是四川人，但她现在已经把户籍落在了广东佛山。温总理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提出，推进户籍制度改革，放宽中小城市和小城镇落户条件。有计划有步骤地解决好农民工在城镇的就业和生活问题，逐步实现农民工在劳动报酬、子女就学、公共卫生、住房租购以及社会保障方面与城镇居民享有同等待遇。晓燕告诉我，她对温总理的这段话，感触最深。

　　小丫:“今年总理在政府报告中提出，要推进户籍制度改革，要放宽中小城市和小城镇落户条件。有计划有步骤地解决好农民工在城镇就业和生活问题，让他们在劳动报酬、子女就学、公共卫生、住房租购以及社会保障等方面享有同等待遇。我们知道在广东省代表团，一位代表叫胡小燕，她是我国第一批农民工代表，今天我就来到了广东省代表团，我们去探访一下她。”

　　小丫:“小燕，你好。看开着门我就进来了。”

　　小燕：“你好。”

　　小丫：“又见到你了，正在忙呢？”

　　小燕：“我在写日记。”

　　小丫：“2008年刚刚当选人大代表的时候，我来访问你，当时找你找半天，终于在车上找到你了，广东团的车。我想知道一下最近这些年生活当中最大的变化肯定有很多，这个户口的问题是不是已经解决了。”

　　小燕：“我是2008年10月16日张德江副总理表扬了一批1000名优秀外来工，所以我是其中之一，我是按这个把户口迁过来的。”

　　由于享受到政府对优秀农民工的奖励，去年12月底，外出打工11年的胡小燕终于把户口迁到了佛山。尽管正式成为佛山市民的时间还不长，但她已经感受到了落户带来的最大好处。

　　小燕：“两个小孩在这边(佛山)上学，她们已经留守了十年了。”

　　胡小燕告诉我，落户佛山后，她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在四川广安家中上初一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接到了佛山来读书，一家人终于团聚了，住在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工厂宿舍里。但高兴的同时，胡小燕和丈夫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小燕：“我打工又买不起房，我现在过来的话户口也是挂在一个镇上的集体户口的，买不起房的话，我在这里生存，我还得拼命去赚钱。赚钱首先要养孩子，还得去为这个窝考虑，这个压力就更大。”

　　小丫：“可能很多人会这么去想，就是你现在已经拥有了城里的户口，这是一件特别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你反而多了一些担忧。”

　　今年是胡小燕第三次参加两会，她提出了《关于农民工逐步享受市民待遇的建议》，她建议，尽快完善农民工社保的购买、流转等制度，为他们购买失业保险，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在入学方面，让农民工子女享受城市孩子待遇，同等享受和城市孩子一样的教育。

　　小燕：“我希望更多的人像我这样能够入住这个城市，就是她们愿意落户的，入住于这个城市，也能享受到这种待遇，我最希望的就是这些。毕竟我是少数。”

　　小丫：“比如说，你能不能说具体一点，像你这样的外来入户的城市新居民，希望享受到和原来这个城市居民什么样的待遇，有具体的标准码？”

　　小燕：“比如医保、社保，各方面的生活待遇，都希望能平等。”

　　其实，关于外来务工者的落户问题，这些年的小丫跑两会一直在关注。就在这次两会之前，我就专程到外来务工者比较集中的广州去进行了调查。

　　小丫：“我手里是一张广东省广州市的暂住证，这种IC卡的暂住证在广州市已经使用了十年。而根据最近实施的《广东省流动人口服务管理条例》的规定，从2010年1月1日起，这种暂住证已经在广东全省废止，取而代之的，就是我手里的这张“广东省居住证”。那么这个“居住证”跟以往的“暂住证”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呢？前两天我们专程前往广东省广州市的番禺区，对那里的“居住证”发放情况进行了调查，一起去看看。”

　　这里是广州市番禺区东环街出租屋和流动人员管理服务中心，在服务中心的大厅里我看到，有不少外来务工人员正在咨询和办理广东省的居住证。

　　黎梓华(广州市番禺区出租屋流动人员管理办主任)：“我们现在广州市用二代身份证在这个读卡器里边，主要对读卡，一读卡，就把他的相片和文字信息输入系统。交到我们这个平台里边，大概7到10天工作日就可以通知他来领证。”

　　黎梓华告诉我，从照片采集到填写申请表格，不到10分钟的时间，一名外来务工人员就可以完成居住证的申办手续。再经过7个工作日，他们就可以拿到居住证。在服务中心的大厅里，我遇见了前来领取居住证的湖南籍外来务工人员彭文科。刚刚拿到暂新的广东省居住证，小彭显得非常兴奋。

　　彭文科(番禺区市桥街东沙路东沙小区)：“这就是广东省居住证，以前我的那个，以前的证件都是写的广东省暂住证，现在改了两个字，感觉就是比以前有一种就是在，好像是在家的感觉。”

　　小彭的老家在湖南常德，父母都是农民。初中毕业的时候，为了让妹妹也能完成学业，小彭没有继续念高中，而是选择了在省内的一家中专学校学习中医针灸。

　　彭文科：“当时家里经济条件也不是很好，一般农村的孩子早当家。”

　　2002年，小彭正式开始了在广州的打工生涯。也就是在这一年，他办理了自己的第一张暂住证。

　　“2002年的8月，8月16日，我就去办了这个第一代的暂住证。然后后面就每隔一年都要办一次。”

　　尽管打工的生活很艰苦，但小彭凭借自己的努力，拿到了中医专业的本科文凭，并考取了医师资格证书和执业证书，逐渐成为医院的技术骨干。从2003年起，小彭连续四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2005年，小彭在番禺区市桥街贷款购买了一套80平米的二手房。

　　“这个房就是我卧室，虽然有点小但是有点挤，但是感觉有自己一个家也挺不错。”

　　在广州生活的8年中，小彭一共办了5张暂住证，而曾经被查验暂住证的那段经历，直到今天依然让小彭难以释怀。

　　“感觉那个时候有点，好像是，有点被别人当贼一样，还是挺不好受的，老是被别人查而且是深更半夜的来查，因为大家都在睡觉，睡觉的时候砰砰把门敲醒，查暂住证，查暂住证，那个晚上根本就没法睡了。”

　　小彭的遭遇对于很多城市的外来务工人员来说并不陌生，而他们的这种困惑，也成为城市管理者无法回避的一个问题。

　　郭光前(广州市流动人员和出租屋管理办处长)：“我们这座城市是高度依赖流动人员，而且流动人员也为我们广州市的经济社会发展作出了很重要的贡献。所以我们从政府部门的角度也好，应该给予他们流动人员更多的关心，不应该去设置一些过高的门槛去限制流动人员。”

　　从2004年起，广州市就开始对流动人员工作进行深入调研，在居住、就业和生活等各方面，为流动人员提供权益保障和社会服务。

　　郭光前：“我们是希望能够符合我们城市功能的，符合我们广州市产业结构调整的这样优秀的流动人员，守法的流动人员能够流在我们广州，能够为我们广州的发展继续作出贡献。”

　　2010年1月1日实施的广东省《流动人口服务管理条例》第27条规定：居住证持证人在同一居住地连续居住并依法缴纳社会保险费满五年、有稳定职业、符合计划生育政策的，其子女接受学前教育、义务教育应当与常住户口学生同等对待。居住证持证人在同一居住地连续居住并依法缴纳社会保险费满七年、有固定住所、稳定职业、符合计划生育政策、依法纳税并无犯罪记录的，可以申请常住户口。也正是这一条规定，让彭文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彭文科：“它现在出来这个政策之后，这个居住证政策之后，那我很期待，因为基本上我的其他条件已经，都已经达到，那我就可以去，到时候去可以申请它的常住人口。”

　　小彭告诉我，已经在广州工作了8年，有了自己的家，但是暂住证的存在，好像总在提醒他，自己并不属于这座城市。小彭刚刚换掉的那张暂住证，在我们国家已经存在了二十多年，对数以亿计的打工群体来说，小小暂住证浓缩了他们的酸甜苦辣，已经成了他们的集体记忆。在北京市朝阳区的一家民间博物馆，我就见到了各色各样的暂住证。

　　王小丫：“我知道在北京市的朝阳区有一个打工文化艺术博物馆，那我今天其实在这里已经走了很久了，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这个金盏乡找到了，就在这里头。会客室，在这里我知道有一位工友他叫孙恒，以前我采访过他，他就是在负责这方面的工作。孙恒，你在吗？”

　　“在！”

　　“你好，你好。”

　　“小丫你好。”

　　“你好你好，又见到你了。”

　　“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看看你这个的博物馆，带我们看看。”

　　孙恒：“我们这第一个展厅是在讲打工30年的历史，1978年开始。”

　　在孙恒的引导下，我走进了这座由乡村琉璃厂的旧工房改造成的“博物馆”。在这里，中国农民进城务工的30年历史一一展示在我们面前。孙恒告诉我们，这里的每一件展品都是全国各地的打工者捐献的。而在他们收到的所有捐赠品当中，最多的就是暂住证。

　　王小丫：“我注意到在这个地方，你有很多个柜子是摆放的暂住证，是全国各地的暂住证，比如说有厦门市的北京市的、青岛市的，浙江的，还有山东的很多个地方。”

　　“对。然后像南方的，这是广东的，广东人口流动暂住证，是这样的。

　　1985年7月，公安部颁布《关于城镇暂住人口管理的暂行规定》，标志着全国统一的暂住证制度的形成。随后，全国共有25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相继出台暂住证管理规定。

　　“那个时候交费其实也很高的，一个月是15块钱，然后一年下来也要100多块钱，但是你要想办这样一个你要托关系，可能又要花几百块钱。

　　“如果说在当时，你没有这样的一本暂住证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你有可能会被抓，因为当时是说，如果你没有这个证件，等于你是非法在这里居住，所以警察就有权利把你抓起来，然后把你遣送回老家。”

　　针对暂住证制度实施过程出现的违规收费和粗暴野蛮查证现象，2002年2月，广东省人大代表王泽华在广东省九届人大五次会议上，提出了废止暂住证制度的建议，引起广泛关注。而在2003年，广州市发生的“孙志刚事件”震惊全国。

　　2003年8月1日，实行了20多年的《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收容遣送办法》被废止，取而代之的是《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出台。

　　“2003年整个收容制度取消以后，我觉得，我的亲身体验就是感觉，就是觉得很多身心上一种解放，因为在2003年以前我们走在大街上看见警察就要躲着走，我们晚上睡觉都要把自己反锁起来，因为你没有暂住证他会抓你。那么2003年以后这个制度取消以后我们觉得身心上一种解放。”

　　2003年7月，沈阳市公安局宣布，停止办理外来务工人员的暂住证，改为免费申报暂住登记制度。随后，浙江德清、安徽芜湖也相继取消暂住证。

　　2004年，武汉市宣布取消暂住证，同时对外来人口由管理转变为服务。

　　2005年3月，《北京市外地来京务工经商人员管理条例》被废止，“暂住证”不再是外地人在北京经商务工必备的“通行证”。

　　2006年10月，广州市IC卡暂住证收费减半。

　　2007年10月，广州市IC卡暂住证免收工本费。

　　2008年8月，深圳市废除暂住证，全面推行居住证制度。

　　2009年9月，《广东省流动人员服务管理条例》公布，自2010年1月1日起，在全省取消暂住证，实施居住证制度。

　　尽管国内很多省市都已经取消了暂住证，改为实行居住证制度，但孙恒依然有着自己的担忧。

　　孙恒：“最可怕的是说只是换一个名字，我的暂住证换成了居住证，对我来说最重要，其实对我们很多工友来讲就是这个背后，暂住证到居住证的背后有什么实质的变化。比如说我拿到了居住证，我的孩子是不是可以和城市孩子同等的教学，去上学，我拿到的居住证我在这个城市能享受更公平的待遇，养老、社会保障、买房子，我觉得这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说仅仅是留于一个证件的名称的变更。其实更多的是对于这个证件背后的很多实质内容的期待。对。”

　　走出这个简陋的博物馆，我在出口处读到这样一段结束语，我们不是农民，因为我们不种地，很多人也没有了土地。我们在工厂工作，我们就是工人。我们在城市生活，我们就是市民。没错，这段话在提醒我们，打工者把汗水洒在城市的时候，他们也应该平等地分享城市的繁荣。可是，从暂住证到居住证，证件名称变了，城市的态度是不是也变了呢？

　　前面我们看到广州的小彭，刚刚把自己拿了8年的暂住证换成了居住证，根据广东省统一规划，到2010年底，全省3000多万流动人口将有90%办理居住证。换证的同时能不能换掉这些打工者的身份，让他们真正在城市扎下根来？我也把这个小彭最关心的问题提给了广东省省长黄华华。

　　小丫：“暂住证变成了居住证，除了这个字面上的改变之外，它的背后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吗？”

　　黄华华：“暂住证跟居住证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它的内涵有很大的改变。它实际上有这么几个转变，一个是原来暂住证它是一个功能，就是代表住在那里的身份，现在变成多种功能了。”

　　小丫：“有哪些功能？”

　　黄华华：“享受公共服务的功能。你像他拿了这个居住证以后，他可以根据这个居住证享受职业技能培训，公共就业服务，还有法律援助、法律服务，还有可以用这个证去办到香港游的手续，以后还可以办其它的(手续)，就是说总共大概有11类服务功能。”

　　小丫：“就是说他在这个城市里可以享受城市给他的服务功能。”

　　黄华华：“一证多能。第二的话，原来暂住证的话，它基本上主要是属于管人，我就拿出这个暂住证来管你这个人，你住在这里我管你。现在不是了，现在是向管事转变。暂住证它现在应该说，过去他是被动的接受管理，现在他就不光是尽义务的问题，现在还有享受到权利，还有权益的维护。所以整个(居住证)它有这么几个好处，一个就是可以享受公共服务，刚才讲的11个，第二就是以后可以办理，条件符合了可以办理入学、入户。”

　　小丫：“省长你刚才谈到了外来人员如果说是五年以上符合很多的条件之后，他可以作为这个城市的永久的居民？”

　　黄华华：“现在我们正在制订一个积分办法，现在优秀农民工入户我们已经在实行了，优秀农民工他也有条件。另外的话，我们准备在一个范围更大一点的，就叫做采取积分制的办法，我们在中山等地搞了试点，现在试点情况还不错。”

　　小丫：“那目前看来，如果按照农民工的积分制的试点以及将来的推广，能不能估算一下，将来广东省外来的人员需要解决他们的永久居住权或者户籍的人会有多少呢？”

　　黄华华：“现在我们初步有个计划，看一年能不能解决60万左右，整体的，还要根据各地的负担情况。关于户籍制度的问题，现在政府工作报告里温总理也讲了，我们接下来肯定会自觉地坚决贯彻好国务院的工作报告精神。”

　　小丫：“那户籍制度的不断地放开，会不会因为我们都知道广东省是外来务工人员特别多的省，这样的一个特殊的情况，会不会给广东省本身的很多管理、财政带来一些压力？”

　　黄华华：“应该说外来务工人员对我们广东经济社会发展，一方面做出了积极的贡献，另一方面我们肯定是加大了社会覆盖、社会管理，你单单就学，我们单单一个东莞市一年就增加5万人的外来工子女就学，一年我们东莞市财政一年要拿出15个亿，来解决这些问题。” (来源：中央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