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南方农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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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被“放羊” |
南方农村报讯：“好消息”来得有些突然。3月17日，在陪同南方农村报记者在学校中转了一圈之后，广东省紫金县蓝塘镇塘田小学原代课教师余寿珍得到了来自镇里的非正式通知。
“我又可以回校上课了。”余老师的脸上洋溢着笑意。
学校中，空荡荡的岗位仍然静候着曾经的熟悉身影。余寿珍回到学校，也使塘田小学五、六年级数学课在开学整整一月之后，终于迎来了新学期的第一课。
开学一月未上数学
厌倦自习学生旷课
紫金县蓝塘镇塘田小学已进入新学期的第4个教学周。然而，在塘田村村民简光(化名)眼里，自己在该校六年级上学的儿子仍然没有一点学习状态。特别是最近一个星期，儿子已经连续3天下午没去上课。
“反正没有数学老师，上午上完语文课就行了。”孩子振振有词的回答让简光一时无言以对。
作为蓝塘镇最为偏远的山区小学之一，距离镇府所在地约20公里的塘田小学，此刻正陷入空前的生存困局。
该校原有7名教师，其中3名代课教师被纳入紫金县此番清退的范围。2月24日，6个教学班在4名公办教师的主持下勉强开学。
由于师资严重短缺，开学之后，4位公办教师一度疲于照看学生，实际并未正常上课。
3月9日，包括余寿珍在内，塘田小学3名已经揭下代课标签的被辞退教师，被允许继续回校上课。与蓝塘镇中心小学签订的一份《聘用临时代课教师协议书》，将使其与塘田小学的缘分延续至少5个月时间。
协议规定，3位教师的聘期至7月31日结束，每月工资则紧贴当地最低工资标准线——530元。
然而，3月10日，随着担任五、六年级数学课的余寿珍因拒绝在统一清退协议上签字而再次被请出塘田小学，该校“师资荒”重新发作。
由于课程无法开齐，一些学生逐渐厌倦在无休止的自习课中消磨时光，请假甚至旷课现象日益严重。南方农村报记者从六年级两位女生口中得知，班里大约有三分之一学生每天不能坚持全勤。
几天前，由于迟迟等不来新教师，塘田小学一位学生家长选择将孩子转往邻县惠东。
3月17日，本报记者走进塘田小学。此时正值第一节课时间，但记者遍寻整个校园，6间教室中只有3个老师在上课。而且，除了楼下1间教室传来教师的授课之声外，其他各班大多在上自习课。个别班级甚至根本没有教师看守，任由学生嬉笑聊天。
一番了解过后，南方农村报记者得知，当天校长外出办事，还有两位教师请了病假。
塘田村支书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他曾就塘田小学的现状向蓝塘镇政府、紫金县教育局和县里的主管领导多次反映过，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会安排”。
由于大批代课教师被集中辞退，本学期开学后，紫金县部分边远山区学校的师资形势一度十分严峻。在蓝塘、苏区、敬梓、上义等山区镇，许多麻雀学校师资遭遇釜底抽薪，平均每个老师要负责管理2、3个班，导致日常教学陷于停滞，教学进度、教学质量无法保障。
在3名代课教师被清退的上义镇矛田小学，学前班和一年级合在一起搞起了复式教学。而在敬梓镇，来校短期实习的高职院校学生，成了部分学校的“救星”。
代课教师意欲返聘
须先签订辞退协议
沉重的压力，让刚刚关闭的代课教师之门被迫重新打开。据紫金县教育局人事股负责人介绍，本学期开学以来，全县临时返聘约60多名被辞退教师回校上课。这一数字，接近紫金县此番清退代课教师220人总数的30%。
不过，“返聘”是有条件的——要与是否签订辞退协议挂钩，这让蓝塘镇代课教师张慈云的返校之路，变得“一波三折”。
新学期开学的前一天，被关在公办身份门外的张慈云接到布心小学领导通知：“第二天不用再来上课”。
然而，短短几天后，即3月初，张慈云又被允许可以“临时代课教师”的身份重返讲台，条件是必须接受被调往更为偏远的半径小学。
半径小学距离张慈云家近40公里。在辞退了2位代课教师后，这所偏远的半径小学一时难以弥补师资缺口。虽然并不情愿，但张慈云觉得，自己尚未签订辞退协议，因此从严格意义上说，还属于被官方所承认的代课教师，“有责任服从上级的安排”。
3月9日，风雨交加中，张慈云将摩托车推出了门，车头对准了半径小学的方向。7时30分出发，8时50分到达。经过80分钟的艰难跋涉，张慈云终于来到半径小学报到。
随后，她被安排负责教授一年级与学前班合并在一起的复式班。然而，1小时后，半径小学校长通知刚刚上完第一节课的张慈云：“明天去蓝塘镇签订代课教师辞退协议”。
张慈云一下子懵了，“到底还要不要我们代课？”
3月9日晚上之前，蓝塘镇被贴上清退标签的36位代课教师，全部接到了一纸发出于2月27日的书面通知。通知要求他们必须于3月10日下午3时之前，在解除劳动关系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否则视为自动放弃处理，后果自负。”
张慈云在忐忑不安中上完了一天的课程。第二天，她向半径小学请假，步履匆匆地来到了协议签订地点。
而签字的结果，则使代课教师群体分化为两派。
两次均未能入围省最低控制分数线或没有参加考试的代课教师，大多欣然在辞退协议上签字；而包括张慈云在内，第二次“代转公”考试已经上线但因排名靠后而遭拒录的13名代课教师，则毫无例外地选择对辞退协议说“不”，因为她们对被录用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签字风波过后，蓝塘镇被辞退教师的“回流”工作也发生了戏剧性变化。拒绝签字的代课教师被排斥于返聘范围之外。
第二天，张慈云接到了来自半径小学的通知：“不敢再聘你了”。
而得以继续授课的余寿珍老师，则发现自己的名字在报给上级教育部门的资料中变成了“张伏胜”，他猜测这是因为他没有在辞退协议上签字的缘故。
教育局不知师资荒
被借调老师未到位
3月17日，南方农村报记者将塘田小学目前仅靠4位公办教师、2位代课教师勉强维持的现状告诉紫金县教育局人事股负责人，对方首先表示对此事暂不知情。
随后，一份刚刚核定完毕的紫金县2010年教师编制表被摆在了记者面前。表中，塘田小学的编制人数一栏赫然填写着“7人”。
紫金县教育局人事股负责人表示，“代转公”考试录用的286名代课教师在全部充实到教学岗位后，小学已经处于满编甚至超编的状态，因此“应该不存在缺老师的问题”。部分学校存在的师资短缺现象，可能缘于在编教师请病假等临时性因素，并非是由大规模清退代课教师造成的。
至于为何总体已经超编，部分山区学校师资却仍然紧张，该负责人认为，这是部分乡镇没有做好调配工作。
而在数月前的采访中，紫金县一位主管领导曾表示，将通过清理借调人员等“组合拳”来化解清退代课教师可能引发的师资短缺问题。3月17日，南方农村报记者从紫金县教育局了解到，所有借调人员都已返回在编单位工作，但是无法提供更为详细的数字。
不过，有代课教师随后爆料称，在紫金县苏区镇，至少有两名借调教师目前仍在县城学校工作，而没有返回这个紫金县最南端山区镇的编制所在单位。
编后按：作为全省欠发达地区清退代课教师工作的领跑者，截至目前，紫金县超过80%的清退对象已在白纸黑字层面上，完成了与代课教师称谓的历史交接，已经或即将领取一次性经济补偿。
然而，伴随着告别暮鼓的敲响，“后代课教师时代”遗留症也在紫金率先发作。特别是部分地处边远的山区麻雀学校，代课教师们曾经撑起的“半边天”在2010年春季学期突然坍塌。因无人任教，部分班级学科教学已经“断炊”一月之久。
这边厢全县教师已然“总体超编”，那边厢麻雀学校仍旧“求师无门”。作为上述怪状的重要导因，公办教师向城镇集中的趋势，并未因清退代课教师而发生明显逆转。
可以预见，在较长时期内，边远山区学校仍将面临巨大的师资压力。而聘期不超一年的“临时顶岗”，则有可能成为“代课教师”名词退出江湖后的新变身。（来源：南方农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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