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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岭改造启动满60天:村民逐渐“消停”(组图)

来源:新京报
2010年06月04日02:31
 村民们说,现在村里经常出现一些着制服的安保人员。
6月2日下午6时,一家餐厅的服务员在窗口张望,等候顾客上门。
  村支书屈富回应称,方案是被代表高票通过的,而代表是村民选的,他们的表决可以代表村民。有代表起身与他对质“骗签”过程,屈富反问:“是我拉着你的手签的吗?”

  出来对话的领导都安慰村民,工作组即将入户,村民对村子腾退改造的具体意见可以提。

  “我们不指着拆迁过活,但要补得合适才能走。”村民王华说,即便在大规模出租房出现前,唐家岭也不是一个穷村子,“我们村人少但地多,典型的地大物博。”而在“瓦片经济”的支撑下,唐家岭村的村民多已过上舒心的生活,“就说我们家,每年至少能剩下10万块。”而王华家出租房的规模在村里并不算大。

  “高层”,甚至“超高层”,是唐家岭的主力楼群,多被认定为违法建筑。部分村民认为,“违法部分”至少应该补偿建设成本。

  在村民看来,现在的唐家岭不是一天建成的。“如果盖一栋就拆一栋,谁还盖呢?”他们说,村里的楼从最初加盖到后来成规模建设,并未被官方有效阻拦。现在,包括村委会干部家、集体经济出租的地上,都有这样的“违建”。如果单让村民为村庄的畸形发展买单,是不公平的。

  村民们忙着“讨说法”了。

  以前,记者是这里最不欢迎的人,很多村民直言不讳地对蜂拥而至的记者说:“要不是你们,我们也不会被拆。”但在腾退改造启动时,一些村民首先扭转了对媒体的态度。他们养成了这样的规律:每天给记者通报消息,第二天买报纸看报道,继续向政府“讨说法”。

  村民希望媒体“只为老百姓说话”,一旦报道中出现官方的声音,他们便认为这是一篇“不合格”的报道,进而指责记者“被收买了”。

  不过,这些天村民又开始躲记者了。

  5月16日,村民在给记者的电话中称,一位在“讨说法”中多次出头谈判的村民消失了。“有人说被抓起来了,也有人说自己躲起来了。”这个传言很快被事实击破———这个村民安然无恙。

  但之后,一个个未经证实的传言先后出现。村民们还说,街上出现了好多着制服的安保人员。

  上周,唐家岭村的胡同里增加了一些监控探头,这让之前闹得厉害的村民有点恐慌。而区里工作人员称,装探头只是为了防止拆迁时期发生偷盗等治安案件。

  有的村民开始不出门少露面,甚至询问记者此前对他们的采访是否有录音。一个村民在与记者通话时,忽然怀疑自己的电话会被监听,随即匆匆挂断。

  政府的应对

  在村民不断“讨说法”时,唐家岭的腾退改造并未因此停滞。5月15日,村民代表鞠躬道歉当天,入户宣传工作组开工,一直加班到夜里11点,敲开了100多户村民的家门。“我们也要抢时间。”一位工作组成员说。

  “五一”期间,西北旺镇政府参与唐家岭村腾退改造的工作人员未能放假,草案一稿征求意见的不顺利,让他们提前感觉到了这座村庄拆迁的难度。

  镇里一位工作人员不解村民的做法:“这样的好事,前八代没遇到过,后八代也不会再有了。”

  “好事”是什么?村民至今没弄明白。

  多位村民代表反映,西北旺镇通过媒体公布的方案定稿,与他们被口头告知的草案二稿略有不同,包括安置房人均面积与拆迁奖励金额,且每平米房屋补偿多少钱,至今未明了。“到底能拿到多少钱?”村民涌到唐家岭村委会咨询,但被告知———回家等评估吧。

  “还没说好价,就开始量地了。”上周,唐家岭腾退改造进入了入户评估环节,王华拒绝了评估组的入户要求。同意评估的村民则认为,“闹也没用,多不了几个钱,凑合搬吧。”

  “唐家岭不是西北旺的,也不是海淀区的,甚至不是北京市的。”在跟村民的对话中,西北旺镇镇长祝的春曾感慨———“唐家岭是全世界的”。

  事实上,北京西北角这座村庄的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引发世界范围内的关注。村民“讨说法”时,能吸引来“扛着摄像机的老外”,“唐家岭”是互联网上的热门词汇。

  对于外界的高度聚焦,西北旺镇政府一直跟媒体保持着距离,仅有的接触也小心翼翼。

  今年3月,唐家岭安置房奠基现场,西北旺镇政府举行了唯一一场新闻发布会,提问时间约有5分钟。有媒体质疑村民代表的身份,“他们是否能代表全部村民?”“那当然了。”西北旺镇新闻发言人赵莲霞当场回应称,村民代表由村民选出,投票前还将广泛征求村民的意见。

  当“负面言论”出现时,海淀区要求“宣传不能被动”,于是通过数十家媒体高调宣布,将在区、镇和村设三级新闻发言人制度,就腾退改造专门接受媒体采访。

  这个制度出台一天便遭遇了尴尬。5月7日,面对媒体对腾退方案的质疑,三位发言人未发一言,其中两位拒绝了采访要求。

  当天中午,记者拨通西北旺镇新闻发言人赵莲霞的办公室电话,刚表明身份,便被对方打断,“免谈、免谈”,随即电话被挂断。

  在第二批代表通过方案后,唐家岭村委会设宴款待了他们。当时,唐家岭村新闻发言人、村支书屈富向等在包间外采访的记者说,“你们等也白等,我什么都不说,明天也一样。”

  唐家岭为何被“困”

  海淀区一位工作人员私下评价,与北坞和八家地区的腾退改造相比,唐家岭和西北旺镇的工作方式欠妥。

  去年,北坞村率先启动了腾退改造,作为城乡一体化的试点,该村的改造也吸引了媒体的关注。据多位曾到北坞村采访的记者介绍,虽然该村未设新闻发言人制度,但记者提出的采访要求,北坞村委会相关负责人均会给予回应。在腾退改造指挥部,村民的咨询通常也能得到确切的答复。

  八家村也是今年的重点村之一,该村腾退改造方案出炉后,设置了4天咨询期,并邀请律师和银行现场办公。村党支部书记向媒体解读了该村的腾退方案。

  “在腾退方案最终确定前,政府应与村民代表反复沟通,听取吸纳他们的意见;村民代表在表决腾退改造方案前,应该征求村民对此的意见。”昨日,针对唐家岭村拆迁受到的质疑,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党国英表示,根据媒体报道情况来看,方案出台程序不妥。

  目前,北京启动城乡一体化改造,党国英建议,在工作方式上应该学习海淀区北坞村的经验。

  据他调研,北坞村在敲定腾退改造方案前广泛、反复征求了村民的意见,并及时张榜公布了腾退改造方案的具体细则。

  “该张榜公布的一定要公开”。党国英认为,在唐家岭村的腾退改造的过程中,政府应该保证信息透明和沟通顺畅,不能蛮干。

  党国英说,沟通、吸纳意见并不代表要完全同意村民的要求,但如果在拆迁方面出现村民和政府对峙的局面,或将影响该村的拆迁结果。同时,对北京农村城乡一体化的全局也不利。

  “新生活”来了?

  60天来,生活照旧过着。

  刘燕仍不时到自家地里拾掇拾掇;傍晚,郑玉仍然会提上篮子,到村口卖自己种的菜;仍然有人到村民家租房,即使只租一个月也照常租给他们。

  5月的最后一天,唐家岭村由镇村干部和评估公司、拆迁公司组成的9个评估工作组,已入户测量300多个院,占农民院落的四成。

  但部分村民拒绝给评估工作组签字,因为房屋补偿价迟迟不公布,他们至今不知道自家房屋能补多少钱,“算清楚前,不能再签字了”。

  村西北安置房工地不时传来的响动,提醒着大家,无论如何,过去的生活即将一去不复返。看着村口“迎接新生活”的动迁标语,村民老赵有些发愁,他最近总寻思的是,上楼后自家的农具存哪儿?

  (文中村民均为化名)

  链接:唐家岭村改造之路

  唐家岭,位于北京市区西北五环外的西北旺镇,属于典型的城乡接合部,被称“蚁族”集聚地。拆迁改造启动前,当地聚集了5万名以上外来人口,包括1.7万名大学毕业生。

  2009年12月

  唐家岭被列为市级挂账、整治督办的重点难点村,拆迁改造工程明年启动,并限期完成。

  2010年3月中旬

  唐家岭整治改造规划方案通过审查,确定将采用原址回迁的方式安置。

  3月29日

  唐家岭村民回迁安置房奠基,标志着该地区整体改造工作全面启动。

  4月中旬

  腾退改造方案草案一稿出炉,唐家岭村委会召集党员代表、老干部和部分村民代表开会,征求他们对草案一稿的意见。多数代表反对该草案,并提出修改意见。村党支部副书记董建华证实,一稿将进入修改。

  5月7日-9日

  唐家岭村委会分三批召集村民代表开会,签字表决修改后的草案二稿。部分村民代表称被以“同意工作组入户”为由骗签。

  5月12日

  西北旺镇宣布,唐家岭的腾退改造方案高票通过,腾退工作启动。

  5月13日-15日

  部分村民和村民代表到村委会、海淀区政府“讨说法”,称存在“被骗签”和“被代表”的情况,要求推翻方案,遭拒。

  5月15日

  十多位村民代表向村民鞠躬道歉。当天腾退工作组启动入户宣传,将腾退改造方案的实施细节发放入户。

  5月底

  唐家岭村评估工作组完成入户测量300多个院,占农民院落的四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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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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