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韦斯追查玻利瓦尔死因 开棺验尸欲一箭双雕

7月24日，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在首都加拉加斯参加拉美革命家西蒙·玻利瓦尔诞生纪念活动。

　　下令追查180年前玻利瓦尔死因之谜

　　开棺验尸，查韦斯欲一箭双雕

　　本报驻墨西哥城记者 赵涛

　　引言

　　7月24日，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主持了南美解放者西蒙·玻利瓦尔尸骨下葬仪式，并亲手为玻利瓦尔的棺木盖上一面崭新的委内瑞拉国旗。委内瑞拉纪念玻利瓦尔诞生227周年的活动进入高潮。查韦斯表示，以后将为玻利瓦尔尸骨特制金质骨灰盒，建专门墓地安置供人瞻仰。一个多星期前，查韦斯下令开棺验尸，以查清玻利瓦尔的死因。

　　7月16日，由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亲手组建的50名国际法医、人类学家、化学家和历史学家联合团队齐聚国家公墓，在电视镜头的记录下缓缓打开了尘封134年的黑色石棺，试图向世人揭开180年前南美解放者西蒙·玻利瓦尔的逝世原因。在3年前玻利瓦尔逝世177周年之际，查韦斯公开断言玻利瓦尔绝非因肺结核病自然死亡，多次宣称哥伦比亚将军法兰西斯科·桑塔纳是毒害玻利瓦尔的真凶。尽管如此，他在毫无先兆的情况下突然宣布开棺验尸仍然引起了人们的普遍惊奇，不但令事先毫不知情的玻利瓦尔后人大为不满，发出了“用玻利瓦尔的名字来谋取私利是一种侮辱”之类狠话，还引起玻利瓦尔支持者关于“不尊重死者”的抨击，更引来了西方社会甚至包括委内瑞拉国内舆论的质疑和猜测。

　　查韦斯开棺验尸的根本目的何在？他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玻利瓦尔死因之谜将对委内瑞拉乃至南美社会产生何种长远影响？一个又一个的问号摆在了人们面前。

　　历史证据支持“病死论”

　　正如众多著名历史人物如亚历山大大帝、英国豪尔赫三世、哥伦布、拿破仑、莫扎特和林肯的死因充满悬疑一样，玻利瓦尔的死因也引起过人们不止一次的猜测和怀疑。然而在之前的170多年里，无论是玻利瓦尔死亡当时的医检结果、证明材料，还是后期发表的各种传记和回忆录文章都确凿无误地证明玻利瓦尔确于1830年12月17日在哥伦比亚的圣玛尔塔市因肺结核病去世。

　　曾在玻利瓦尔生命最后关头为他诊治的法国牧师普罗斯佩罗，于1886年在巴黎出版了一本长达64页的日记，其中详尽描述了玻利瓦尔的病情和身体状况，甚至包括这位南美解放者在生命最后17天里病情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根据日记记载，当时的玻利瓦尔“身体极度消瘦和虚弱、脸部表情痛苦、神情不安、声音嘶哑，咳嗽频繁、痰色发绿……”

　　随着病情逐渐恶化，玻利瓦尔在弥留之际体重已经下降到不足30公斤，每天的睡眠也仅有两三个小时，并且开始出现恶心、呕吐、发烧、小便失禁、神智不清、脉搏微弱、呼吸困难等一系列危险症状。有鉴于此，普罗斯佩罗和他的美国同行奈特一致对玻利瓦尔诊断为“慢性肺黏膜炎”，并在当年寄出的33份关于玻利瓦尔身体状况的倒数第二份文件中明确警告说玻利瓦尔已经“濒临死亡”。由于普罗斯佩罗的传神描述已经详细到具体的每一天，因此在长达百年的时间里这些描述成为玻利瓦尔因肺结核病致死的最直接和有力证据。

　　如果说法国牧师的日记不足为凭，当年圣玛尔塔市委员会的死亡材料有可能被篡改，那么上世纪中叶委内瑞拉历史学院的检测则具有极大的权威性。据历史学家伊内斯透露，当年该学院曾组织法医、历史学家和其他一些专家对玻利瓦尔的死因进行了认真鉴定，并且最终得出了“死于肺结核”的正式结论。

　　有人近期抛出“中毒说”

　　尽管“病死论”的物证和科学验证十分充分，但对玻利瓦尔崇拜至极的查韦斯始终对此持怀疑态度，甚至对之前尸体解剖的权威性尤其是国家公墓内玻利瓦尔遗体的真伪都提出质疑。直到今年4月底，查韦斯终于找到了对自己有利的学术性支持。

　　美国马里兰大学医学系主办的临床病理学年会曾因成功揭示莫扎特、亚历山大大帝的死因而名声大噪。在今年的年会会议中专家们将研究的对象锁定于南美解放领袖玻利瓦尔。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传染病临床主任帕乌研究认为，玻利瓦尔并非死于肺结核，其真正死因正是人们之前猜测的结果——砷（砒霜）中毒。帕乌教授指出，砷中毒也会产生严重的呼吸窘迫和心肺功能损害等病情，以及皮肤逐渐变黑、严重头痛、体重骤减、衰弱虚脱等多种症状，上述特征都与玻利瓦尔逝世前数周内的情况、普罗斯佩罗牧师的日记记载全部吻合。尤其是，另外一些著名历史人物如拿破仑、英国豪尔赫三世等都因上述相似症状而死亡。

　　与帕乌教授持相似观点的专家也认为，砷是一种慢发性致命元素，而当时玻利瓦尔长期居住在秘鲁，当地的饮用水中砷含量严重超标，这一点能够从出土的其他一些古老的木乃伊身上得到印证。此外，在当时的医疗典籍中也有用砷入药治疗精神紊乱的记录，而恰巧据记载，玻利瓦尔确曾使用过砷来治疗经常性头痛、发烧、智力下降、贫血和痔疮等疾病。最后，按照之前军医验尸披露的说法，玻利瓦尔的一个肺上曾长有一个肿瘤，这大概是致使他在生命的最后六个月里嗓子沙哑和失声以及引起并发症的又一个重要原因。

　　总之，帕乌等专家最终得出结论认为，“我们拥有很多迹象允许我们排除肺结核导致死亡，肺结核绝对不是对其死亡的一个合理的解释”，玻利瓦尔之死似乎与其通过多种渠道接触砷过多有关，是砷杀害了他。但专家们同时提醒，不能因此下定论说玻利瓦尔死于谋杀，他是在饮食中误食砷元素还是因治疗其他疾病产生副作用抑或遭人投毒目前仍不得而知。

　　查韦斯坚持“谋杀论”

　　西方媒体及评论普遍认为，虽然查韦斯多年来一贯坚持玻利瓦尔被哥伦比亚将军法兰西斯科·桑塔纳毒害的推测，声称“永远不会接受玻利瓦尔是自然死亡的说法”，并曾在2007年玻利瓦尔逝世177周年纪念活动之际提出再次开展调查的建议，但正是三个月前帕乌等美国教授的结论给了查韦斯十足的底气，也成为此次开棺事件的直接导火索。

　　一些评论人士认为，查韦斯坚持“谋杀论”的依据并不充足，他此前的说法多半出于猜测成分，经常挂在口头的“我不能说服自己相信玻利瓦尔是死于肺结核，因为在去世前3个月，玻利瓦尔还长途跋涉前往波哥大”的理由也只是感性多于理性，而此次大胆结论也是对马里兰大学临床病理学年会成果的一次“有意曲解”和“巧妙利用”。据悉，查韦斯曾派出两名委内瑞拉专家与会，随后高调宣布“很多年以来我就确信玻利瓦尔不是死于肺结核，现在一些美国科学家找到证据证明玻利瓦尔被谋杀。”，他表示将立刻与支持上述论证的专家取得联系。但帕乌教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明确表示，委内瑞拉当局并没有与他联系，“事实上，玻利瓦尔下葬前的最终症状不是急性中毒，而是长期积累导致砷在机体组织内的大量积累。我们的研究发现已被政治利益操纵。”

　　拒绝透露开棺“重大发现”

　　查韦斯17日在个人微博中指出，由他本人、内政部长和总检察长在场监督下，50名各领域专家当日清晨完成长达19个小时的检验。截至目前，委内瑞拉官方只是对开棺现场的具体过程、现场发现和采样种类进行了详细描述，一再强调开棺和检验过程得到了严格、有效监督并且完全符合国际程序和要求。他最后高调宣称，“对开棺检验非常满意，已经获得重大发现，将在委内瑞拉政府认为合适的时候向社会公布调查结果”，但对于所获发现的性质和种类以及具体公布时间只字未提。

　　据报道，开棺后发现的最新信息为：在打开玻利瓦尔石棺的盖子后，专家组发现了各个时期的物品，包括裹着尸体的黑色锦缎披风、衬衫残留物、一只靴子、两个装有骨灰的焊接在灵柩上的铅盒、用银丝和铅丝接合的玻利瓦尔骨骼残骸和装有1842年圣玛尔塔市委员会出具的证明文件副本的铅信封。之后，科学家们测量并扫描了一些骨骼，作为后期验证身高和体重之用。还提取了四颗牙齿样本以获得DNA信息、提取了身体各处骨骼组织以评估DNA、完成骨头的层面X照相。采集的样本送到了委内瑞拉科学研究院和高级研究所位于加拉加斯的实验室。

　　意在稳定委内瑞拉局势

　　开棺验尸进行了12个小时后，查韦斯在个人微博网页中毫不掩饰地表达了他的兴奋:“我们的国父、你在这片土地上、在水里在空气中……你每100年醒来一次，唤醒人民。我承认我们哭了。我对他们说：玻利瓦尔的骨骼肯定是光荣的，可以感觉到你的激情。我的基督，我们的基督，我看着骨头默默地祈祷，我想起了你。西蒙你起来，现在不是死的时候！我立刻想起玻利瓦尔活着，我们是你的火苗。”

　　一次发掘工作何以让查韦斯如此兴奋？此前，4月份查韦斯还高调从秘鲁迎接玻利瓦尔前战友曼努埃拉遗体至委内瑞拉与玻利瓦尔合葬。在7月24日查韦斯还主持了玻利瓦尔尸骨的下葬仪式，并亲手为玻利瓦尔的棺木盖上了一面崭新的委内瑞拉国旗。种种事件引起反对人士及西方社会的诸多猜测和负面评价，认为查韦斯此举并不是单纯出于科学考证这么简单，更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其背后隐含了深刻的政治用意。

　　委内瑞拉反对派立法委员会议员比尔希略认为，开棺验尸是“总统在做媒体秀”，在通过一个“红色的抹布”转移所有委内瑞拉人的注意力，掩盖国内粮食短缺、社会治安恶化、通货膨胀严重、腐败和政府效率低下，以及由此导致的查韦斯支持率下降等一系列问题，用玻利瓦尔的影响力和热情来抵消对查韦斯形象的负面评价，最终为将于9月26日举行的大选提前集聚人气。

　　此外，也有西方评论认为，开棺验尸似乎正成为查韦斯抵消美国军事压力、打击“死敌”邻国哥伦比亚总统乌里韦的一招“杀手锏”。查韦斯曾在去年美军租用7个哥伦比亚军事基地造成哥、委局势剑拔弩张之时就曾公开放言，“乌里韦是桑塔纳的儿子，属于同一种类。我们是玻利瓦尔的儿子，我们将继续战斗”，在打击乌里韦的同时影射美国的幕后参与。查韦斯如果在时机成熟的时刻配合相应难以验证的“有利”证据，将起到快速集聚民意的作用。

　　相比于以上这些激烈的评论，也有比较客观的分析人士认为，虽然不排除查韦斯有借此事件转移国内外矛盾、争取大选优势的动机，但在尊重历史、尊重科学、尊重人民的前提下，值委内瑞拉独立200周年即将来临之际借此事件大力宣扬玻利瓦尔主义和民族团结精神，将对稳定委内瑞拉局势、促进委内瑞拉发展、加强南美地区团结起到巨大推动作用。

　　（本报墨西哥城7月25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