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普查四宗“最” 最敏感问题：房子超生职业

高档住宅区是入户的难点之一，外来流动人口的普查同样不易　　新快报记者 王翔 摄

　　□工作人员进不了门

　　□来回找人费时费力

　　□敏感问题不愿细答

　　□人口普查就这么难

　　羊城晚报记者 陈强 孟庆利 吴江

　　通讯员 黄燕玲 王雪霞

　　截至11月5日，为期10天的第六次人口普查已经过半。记者从10月29日晚间起，先后三次跟随广州市人口普查办的工作人员入户调查，体验了人口普查过程中遭遇的种种难题：人户分离、人口流动、城中村拆迁、外籍人士增加……普查员说，人口普查工作比想象中要难，是一项挑战性的工作。

　　最常见的填表地点：门外

　　“您好，我是人口普查员，做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11月4日上午10点，越秀区梅花村人口普查员何小曼敲开了“老广”邝生的家门。因为事先已经电话约好时间，她很顺利地进门了，并被获邀坐下。已经80多岁的邝生加上他的老伴，还有一个保姆，一共三个人，何小曼一一登记，耗时不到10分钟。“一切顺利的话，填一份人口普查短表，5分钟就可以搞掂。”

　　但像邝生这样热情配合的居民，只是少数。第一次做人口普查员的何小曼说，几天普查工作下来最大的感受，就是它的挑战性，“最大的困难就是门难进”。她是这个社区的社工，平时跟不少居民还挺熟的，但也会吃闭门羹。海珠区瑞宝街人口普查员温志斌说，他一次明明看见屋里亮着灯，也听见有动静，但是敲了许久，跟屋里人说自己是人口普查员，屋里的人透过猫眼看了一下，马上背过身消失在房间，“他不开门，我也没有办法，只好留张纸条，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人在不开门、开门不让进，这是普查员普遍反映遭受过的待遇。温志斌说，“现在人的警惕性都很强，如果碰巧一个人在家，或者觉得普查员很脸生，他们应了门，但不会开门，而是隔着门一问一答，填写问卷。”

　　一位普查员告诉记者，高档住宅是入户的难点之一：“高档住宅里的人，素质高，自我保护意识更强，隐私观重，反而不那么配合。” 而且高档小区大部分业主早出晚归，经常出差，普查中，开门的是保姆，普查员留下普查通知后，经常是几天得不到消息。另一个难点则是城中村，“主要是流动性太大”。温志斌所负责的海珠区瑞宝街富全社区处在城乡接合部，以前就是城中村。他说以前这里流动人口多，治安环境差。“入户的话大家都会警觉地看着你，工作很难开展，”温志斌诉苦，“而且城中村人普的宣传也没有小区那么多、那么全面，很多人对人口普查也就没有那么了解，配合度就低些。”

　　最难找的人：流动人口

　　彭继军说，她每天得从8点半开始，忙到晚上11点，“这个星期工作时间超过100小时了。即使再顺利的话，一栋居民楼，至少得来来回回5趟才能完成全部的调查。现在人流动性大，普查最大的难题是找人。”梅花村街道人普办副主任张凌说，摸底的时候人还住这，等到正式上门登记后却找不到人，这种情况时有发生，“也不确定他是搬走了，还是暂时没在家，普查员就得反复上门，守着”。

　　广东省人口普查办公室的数据显示，截至11月1日，在摸底阶段，广州共登记人口约1600万，其中户籍人口794万(包括6万户口待定人员)，流动人口与户籍人口基本持平。流动人员普查存在“三怕”心理，“怕社会、怕驱赶、怕超生罚款”。广州市人口普查办主任吴永红表示，广州流动人口多，漏登和重登是人口普查两大难题。“为了避免漏登，最后两天，都得花在找这些人的身上。” 彭继军说。“户籍人口，肯定能做到100%。”张凌对流动人口的调查情况，则没有户籍人口那么有信心。

　　10月29日、30日，广州市人普办曾组织全市12个区（县级市）同步开展清查登记居无定所流动人员的“零点行动”，为了避免重计，流浪人员签字登记完后，会收到一张登记证明，在11月1日至11月15日期间随身携带登记证明。当时要求，在人普期间，社区发现新的流浪人员，需要登记上报。

　　因为广州将在3到5年内，对52条城中村进行全面改造，今年是第二年，不少城中村已经拆迁完毕，住户拆迁搬走了，但是户口没有迁走，这就形成“挂在废墟上的户口”情况，也给准确登记带来难度。

　　最难沟通的人：外籍人士

　　此次普查首次将常住大陆的港澳台人员和外籍人员纳入普查对象中，普查内容方面，主要包括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来华目的和居住时间、受教育程度、身份或国籍等。广州市统计局局长王旭东曾在会议上坦言，“目前，在我市居住和学习的港、澳、台、侨胞和外国人数量多、结构复杂，加之语言、文化、宗教、信仰等的差异，如何做好对这部分人员的普查登记，难度非常大”。

　　据媒体报道，广州常住的外国人数目前已达5万，而且在急剧增加。光是来广州的非洲人，自2003年以后，在中非贸易热潮的带动下，赴广州的非洲人每年就以30%至40%的速度递增。对于普通市民而言，入户普查不是第一次，但对于在广州生活的“老外”来说却是头一遭。

　　张凌说，街道里有些小区有外籍人士居住，普查员去调查，解释了一通，似懂非懂，得到的答复“No，no，我只在这里住几天。”彭继军说，我们的英语水平也没有那么好，为了应付与外籍人士沟通难的问题，根据前期的摸底情况，一般都是让外聘的大学生普查员去负责外籍人士。若对方自己配有翻译，就电话联系他们的翻译来帮做沟通工作。“好在外国人的问题，比较简单，不是很复杂。”她最怕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人口普查，“我们一般很少跟外国人有额外交流”。

　　最敏感的问题：房子、超生、职业

　　普查表中，什么问题最敏感呢，人们最不愿意回答的呢？排在前三位肯定是房子、超生、职业。

　　温志斌说，我们问住户有没有第二套住房，大都告知没有。而在去年年底一次会议上，广州市统计局有关负责人透露，广州城区约40%的人拥有第二套住房。“肯回答自家有第二套住房所占比例极低，可能是因为隐私的原因吧。”

　　彭继军说，问家有几套房，肯定没人告诉你的。“涉及房子面积和房间数的问题，我们一般都是进屋后，目测或根据上下楼差不多的户型，然后直接问房子是不是100平方米。因为房子就在那，他们倒不会太回避。但要问有没有其他住房，肯定问不出来的。”

　　有关生育的内容也是很多人不愿意回答的一个问题。温志斌介绍，长表中需要问育龄妇女生过几个孩子，现在还有几个，一些人对这个反应挺大，尤其是那些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经历的。“超生也是一块，因为他们顾忌要罚款，”温志斌说，“我们就需要反复解释，这只是一次人口普查，不涉及罚款的问题，但是肯定还是有人不愿意申报的。”

　　职业也是一块。“问他们的职业，问着问着，就有人反问‘你们查户口呀？’”张凌说，一种是自由职业者，频繁更换工作，或者同时做很多份工作，自己都判断不了自己的职业性质；另外一种情况是，按照长表的规定职业要细化，不能笼统地回答一个工作，而需要详细填写其工作性质和种类，如机关工作人员不能笼统填写“干部”，而应细化到“打字员”、“统计工作者”，“他们觉得这是他们的隐私，不愿意透露得这么细”。

　　陈强、孟庆利、吴江、黄燕玲、王雪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