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挑战乙肝歧视第一人：消除歧视还有路要走

　　人事仲裁 网上求助 法院诉讼

　　在浩浩荡荡的就业大军中，大学生李海瑞算是幸运儿，他过关斩将，顺利考入了事业单位。　

　　见习期间，一纸体检报告却将他的饭碗搁浅。因为身患乙肝，如期转正变得十分艰难。　

　　不断地休养、复检，其中备受煎熬。从2007年至今，人事仲裁、网上求助、上法院，几经风浪，最后转正的那一天，他身心俱疲。　

　　在一家网络论坛，他把自身的遭遇定义为 “山西第一乙肝歧视案”。

　　A 体检报告让“铁饭碗”遭搁浅

　　2006年7月，大学毕业后，李海瑞选择了考“饭碗”。“我报考的是山西省无线电管理委员会的岗位。”让人羡慕和欣喜的是，他顺利被录用，并被安排到省无委会临汾管理处监测站工作。家在襄汾县、工作单位在临汾市，李海瑞觉得这就是自己的“铁饭碗”。　

　　见习期的2007年3月，单位组织职工体检。体检报告显示，李海瑞“乙肝五项异常，建议复查”。复查的结果让他眼前一黑：乙肝“大三阳”，转氨酶很高，肝功能异常，属肝炎患者。　

　　经过两个多月的住院治疗，2007年6月下旬，李海瑞出院了。“我要求上班，领导说要拿出健康证明。”他说。但在医生看来，这样的病症无法开具健康证明，只能拿出乙肝“大三阳”以及肝功能正常的检验报告，这样的“康复证明”，单位并不认可。

　　当年8月，同批进来的同事如期转正，李海瑞却被搁浅。“见习期是1年，他的见习期不够，中间大概有4个月没上班，所以当时延期。”省无委会临汾管理处处长栗红星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B 转正？辞退？用人单位很纠结

　　单位有人得了乙肝，同事们多少有些心悸，这让李海瑞十分苦恼。　

　　“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2007年9月，我回单位后，监测站领导一直不给安排任何工作，甚至言语歧视、伤害我。”他表示，在提出涉及工作及请求转正的问题时，对方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2008年一年，2009年春节后，他多次讨说法仍然无果。

　　“按照《公务员录用体检通用标准（试行）》有关规定，‘各种急慢性肝炎，不合格’。”栗红星表示，“事业单位录用人员也参照此规定执行。”　

　　“如果录用前被查出，直接不予录用；但李海瑞是被录用见习期间查出的乙肝，无法断定其是录用前还是录用后患病，因此不能辞退。”栗红星表示，但是他必须积极治疗，以证明不是肝炎患者才行。他还向记者展示了2008年6月3日的体检报告，其中显示李海瑞仍为“大三阳”。

　　根据国家有关规定，单纯“大三阳”而无肝脏生化异常者（肝功能异常）不应按现症肝炎患者对待，而应按乙型肝炎病原携带者对待，做体检合格结论。“区别乙肝肝炎患者和乙肝病毒携带者，主要看肝功能是否异常，而不是看‘大三阳’或HBV-DNA检测。”省中医院专家说。　

　　一名单位职工向记者证实，实际上，在此期间，单位负责人包括一般职工都很纠结。如果转正，那么单位其他职工的健康能保障吗？不转正吧，辞退的理由是什么，乙肝“大三阳”？

　　C 娶妻生女一切都很正常

　　转正之前，李海瑞的工资是1147元，扣除医保24元，公积金60元，剩余1063元。而每月的医药费至少需要960元，只有100余元来吃饭、生活、交通、通信，他感觉难以为继。“如按正常，转正后工资应是2000多元，生活、看病基本不是问题。”李海瑞说。家境并不富裕，要花钱的地方很多，无奈之下，他甚至向单位等方面借钱过活。　

　　除了经济上的困难，如何消除和同事之间的“一米线”的距离，也让李海瑞颇感头痛。一有机会，他便“普及”乙肝知识：自己已经不是肝炎患者，而是乙肝病毒携带者，乙肝病毒可传播的途径有三种：血液传播、母婴传播和性传播。而日常工作或生活接触，同一办公室工作，甚至包括握手、拥抱、同住一宿舍、同一餐厅用餐和共用厕所等接触，都不会传染。　

　　2008年3月，李海瑞决定先结婚。婚后，他还和妻子商量要孩子。2009年9月，他们的女儿诞生了，体检证明，妻女皆健康正常。在李海瑞看来，这恰恰从另外一个方面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D 对簿公堂 单位终于开始让步

　　这样的努力，换来的是仍是漫长的等待，维权在所难免。2009年10月，经历人事争议仲裁无果后，他又加入了一家以乙肝为主题的网络论坛。　　

　　“多年前，我顺利考入大学。之后，有幸运找到工作。我很珍惜，也非常在乎，这一切都来之不易。”李海瑞在网帖中说，“这次生病是自己人生的一次坎坷，回想起这两年的路程满是辛酸。”　　

　　发帖是为了引起关注。李海瑞坦言，也希望在此找到那些同病相怜的“战友”，一起维护自己的权益，因为自己一度感觉灰头丧气。　

　　2010年3月，在“战友”的鼓励下，李海瑞将单位诉诸法院，把临汾管理处和监测站都告了。但因为被告名称和登记地不符等原因，他又撤了诉。他的代理律师侯军磊表示，也是在这个时候，事情有了转机。“单位要我提要求，尽量满足。”李海瑞说，实际上自己提的转正、补发工资的要求，并没有立竿见影地实现。去年5月底，他还来到太原，找到省无委会的领导，在领导的督促下，他的手续才得到办理。　　

　　E 消除歧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从2007年8月该转正至今，整个过程中，应该补发、正常发放的工资，李海瑞都顺利拿到了。“我的‘饭碗’又重新端上了。”他说，但是，从搁浅到重新端起饭碗，其中的煎熬鲜有人知。“领到工资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还单位钱，总共还了1万元。”　　

　　截至记者发稿时，李海瑞表示，仍有一些值班费、节假日福利等待遇，没有落实到位，因此，自己还打算再次和单位对簿公堂。目前，起诉状已提交至尧都区人民法院。　　

　　近年来，国家曾多次发布政令，直指乙肝歧视。去年2月，人社部、教育部、卫生部三部门明确，入学、就业体检中不得进行任何涉及乙肝病毒感染标志物的检查，包括乙肝五项和HBV-DNA检测等。但是在现实中，乙肝表面抗原携带者遭受的就业歧视仍屡屡发生。　　

　　2月23日至3月31日，全省人力资源社会保障、公安、工商等部门联手，进行人力资源市场秩序专项整顿行动。其中，招人时，违反规定将“乙肝五项”作为体检项目的用人单位，将被责令改正。但在职人员被单位查出乙肝后，可能遭遇的就业歧视，仍然有待多方努力，逐步消除。　　

　　消除乙肝歧视，还有路要走。　　

　　本报记者 王斌 岳威

　　本版图片由东方IC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