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隔阂与社区动荡

　　移民隔阂与社区动荡

　　文| 曾 飚 英伦在线总编辑

　　2004年，我刚到英国的时候，暑期去布里斯托市最好的区克利夫顿学英语。一位能讲出左翼好观点的老师对我们说，克利夫顿是这座城市的孤岛，你们来求学，要了解英国社会的真实情况，应该走出去看看，去圣保罗区（布里斯托一个以贩毒闻名的区），去拜德敏斯特（布里斯托一个有点衰败的工人区），你们会知道英国有多少失效家庭（dysfunction family），当中父母放弃了自己的责任，作为子女的青少年，没有正常的成长环境，失去了对自己和社会的责任感。

　　当时，他说的这些，对我有很大触动。第一，我想，也许每个国家都有一些喜欢对着外国人谈自己国家危机和社会问题的知识分子，他的批判或有些过头，也未必是主流，却不失为醒世警言；第二，应该走出去看看，布里斯托这个英国富人区里还有不少阴暗的角落，那么国人常去的伦敦、剑桥、牛津也基本如此。很多留学的学生学者，学成回国之前，可能一直生活在一个类似于童话世界的区域，提笔写作，关于英国也是一片净土，影响一大批人。

　　接下来几年里，我从媒体上获知的与“失效家庭”同属一个组合的概念，还有破碎的不列颠（broken britain）、原子化社区（atomised community）等。我自己的体会是，过去10多年里，英国政府与媒体的立场可谓“右政左媒”（即英国政府从偏向保守和中间演进到今天的右翼当权，媒体则是左翼色彩较浓，当年在伊拉克战争上与政府对立的BBC就是典型），然而，多元文化可以说是政府和媒体两家都支持的话题，双方对其可能的负面效应均检讨不足。

　　这一次英格兰大城市集体出问题，六大都市中的五个——伦敦、伯明翰、曼彻斯特、诺丁汉和谢菲尔德（后两者规模都不大，谢菲尔德借助20年前的大运会成功转型）都出现了骚乱，但同样是前工业城市的纽卡斯尔却幸免于祸。这可能与这个城市的某些族裔的移民少有关系。

　　在英格兰，与移民问题伴随而来的往往是社区的衰退。这一度是英国保守党的一个重大议题。在2010年选战后期，卡梅伦推出了“大社会”政策，操刀者菲力普·布兰德认为，由于个人过度依赖国家福利，与身边的社区失去了联系，人与人之间不能建立起有效联系，是为社区的原子化。

　　笔者由此联想到所谓“飞白”现象（fly white），就是在一些传统的白人社区，由于外来移民大量进入，占据了主导地位，使得白人居民不得不离开，去寻找白人较多的社区。这种飞白行为，反映在多元文化的欢呼下，不同族裔之间，尤其是底层阶级各族裔间，其实缺乏有效的交流和联系；单一族群聚居的后果，令社区不仅仅呈现原子化问题，而是出现了板结化。一经煽风点火，从社区动荡到城市内战，仅一步之遥。

　　放眼欧洲，移民和社区关系是无法回避的问题，也是过去20多年，在欧洲学术界受到资助最多的课题之一。同样，这次伦敦骚乱，对于中国防患于未然也有颇多教益。

　　所谓移民和社区的问题，已经成为城市埋藏的火药桶，然而各种城市维稳事件，缺乏与此相关的公开讨论。由于人种单一，我们不要忽略这个问题的存在和可能的严重性。

　　以往对于边疆稳定问题的关注，切入点通常是民族分裂和国家统一的视角，但其实我们还要重视社区建设和移民融合的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