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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点并校”十年考

2012年03月02日17:46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 作者:陈薇

  2001年,为了优化中国农村教育资源配置,全面提高中小学教育、投资效益和教育质量,国务院出台一份名为《国务院关于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决定》的文件,该文件第十三条要求地方政府“因地制宜调整农村义务教育学校布局”,表示要“按照小学就近入学、初中相对集中、优化教育资源配置的原则,合理规划和调整学校布局。”

  这一决定,在教育界被简称为“布局调整”,在民间,则被简称为“撤点并校”。初衷无疑是好的,一方面,部分农村学校的学生非常少,另一方面,相对贫乏的农村教育资源分配不均,这两方面的原因导致农村的很多小孩无法接受基本正常的教育。政策实施后,将有限的教育资源集中起来,对于提高农村整体教育水平有显著作用。

  但与此同时,撤点并校也造成另外的后果——为了求学,学生们要背井离乡,家长们有时也要被迫陪读,因此产生部分学生的营养、心理、亲情、文化等问题,随着时间的延续,这些问题慢慢浮现。2011年末的几次重大校车事故,加剧了人们对“撤点并校”的质疑。

 

教鹏焉小学的孩子们在操场活动。摄影/ 韦亮

  《中国新闻周刊》选择山西省吕梁市石楼县作为“撤点并校”政策的考察点,并不是因为它撤得多、并得快,而是因为,它是中国极普通的一个县,因此更有样本价值。在这里,我们看到一个国家级贫困县,在“撤点并校”前后所发生的变化,也看到了“中国滋根”等公益组织的积极努力,以及政府和民间为解决现状的有益联合——正是这种联合,让人眼前一亮。

  10年,值得对一项公共政策的效果进行整体评估;10年,值得回头望一望, 我们已经走了多远;10年后,我们该总结既往经验,完善政策,让孩子们接受到更好的教育。

  一个国家级贫困县撤点并校的十年

  城乡学校的布局调整进程就像一场百米竞赛,经历了起步、发动,并在十年后即将冲向终点。在这场竞赛中,有村民吃力跟上了队伍,贫困的村民终被抛弃。一份县人大调研报告将乡村教育的现状归结为:“城挤、乡弱、村空”

  本刊记者/陈薇(发自山西)

  凌晨六点半,天还黑着,在黄河边的山西省石楼县,田家岔村已经醒来。伴着鸡鸣狗叫,一台满载学生、顶上摞着行李的中巴车摇摇晃晃地开上村里土路。临行前,有学生家长特意点了一挂鞭炮,给开学第一天的孩子们讨个彩头。

  女生白婷婷也在车上。两个小时后,她将正式转学到距离县城更近的马村寄宿制小学。那里每天能吃上三顿饭,有单独的音乐体育老师,宿舍楼下还有饮水机——这在她之前的村庄小学里都是奢望。

  这个16岁的女生是主动要求转学的,“六年级了,村里的小学还在上五年级的英语”。

  2012年春季学期,田家岔小学将只剩下19名学生。十年来,随着石楼县中小学布局调整的步伐,已有数千名像她一样的孩子选择离开村庄,前往学生更多、条件更好、离家也更远的其他中小学。

  撤点并校的开始

  从太原坐车,从高速路转到柏油路、石子路,看过满眼黄土、千沟万壑,四个多小时后,才到达这个国家级贫困县。石楼县位于山西省西部,东依吕梁山,西濒黄河,因为自然条件恶劣,当地流传着“山山和尚头,坡坡鸡爪沟,种田难见苗,十亩一担挑”的顺口溜。

  散落在5700多条山沟里的500多个自然村里,曾经村村有小学。一孔土窑洞,一位高中毕业的民办教师,少则五六个、多则几十个学生,就是一个典型的村小。人们习惯性地把这种学校叫做“单人校”。

  将便宜的三合板涂了墨汁晒干,用作黑板;下雨时,从窑洞顶哗啦啦往下掉土块?“条件确实是差”,石楼县小蒜镇转角小学校长韩志勇向《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回忆。上世纪90年代,他管理的一所村小有50多个孩子,夏天热得要将窗户卸下来,实在顾不上的时候,给一个年级上课时,就给其他学生每人发些小棍子,打发到窑洞外做算术、玩黄土。

  这些像撒出的胡椒粉一样分散在山沟里的村小,以乡镇为单位,统一归中心校管理。村小只有一至四年级,复式教学,教学质量依赖于老师的知识水平和责任心。五年级时,不同村落的孩子们便集中到乡镇的寄宿制小学,然后进入乡镇初中、县城高中。

  在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的目标下形成的、“村村办小学”的农村教育格局,进入21世纪后被打破。

  2001年5月29日,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决定》。第13条规定,“因地制宜调整农村义务教育学校布局”,“按照小学就近入学、初中相对集中、优化教育资源配置的原则,合理规划和调整学校布局。”从此,石楼县撤点并校、布局调整的序幕缓缓拉开。

  起初,县教育局计划撤并15人以下的学校。然而,固守土地的村民们都不愿意放弃孩子在家门口上学的机会,强烈反对。撤并不得不放缓。在2001年后的两年内,实现撤并的学校大多是没有生源自行消失的,为数不多。

  随着农村税费改革、退耕还林等政策进行,2003年前后,石楼县政府制定了“撤乡并镇”“移民并村”的总体规划,要把散居在全县506个自然村的8.9万农业人口,集聚到“1城4镇82个中心村”来。

  那时,全县还有中小学365所,其中有近90个是不到10名学生的教学点。

  “移民并村,学校先行”,是石楼县教育体育局提出的一个口号。2004年,新建了中心小学的小蒜镇教鹏焉村成为全县第一个移民新村。教鹏焉本来只是位于一个三岔路口的山头,周围的三道山梁里分布着十多个自然村,新村建起后,附近教学点陆续撤并至教鹏焉小学。

  “客观地说,在2005年以前,以行政手段强行与老百姓意见对着干的情况,非常少,”石楼教育界人士郑化民如此评价,30年来,他做过教师、校长,后进入教育行政部门至退休。

  时代及政策的助推

  2005年10月,吕梁市人民政府发布了《吕梁市人民政府关于进一步加快调整农村中小学布局的实施意见》。意见第一次将撤并标准做了规定,即“调整后保留小学的服务半径,沿川及公路沿线一般约为2公里,山区视具体情况可适当放宽”。

  这份文件还规划,到2007年,将全市中小学由现有的4762所撤并为3500所左右。到2010年,继续撤并为2500所左右。

  这些数字,在当年底发布的《吕梁市教育发展第十一个五年规划(2006-2010)》中,继续精确为:“‘十一五’期间全市撤并规模小、条件差的农村小学和教学点2124所,薄弱初中123所?使全市小学数减少到2157所,初中撤并为213所。”

  正是从这段时间开始,石楼县开始了大规模撤点并校。按学生报名人数,不到7人的学校便自然被撤。被撤校的村民,稍有财力的,直接带着孩子进县城陪读;经济不那么宽裕的,只好带着孩子转至各中心校寄宿,或是投亲靠友找出路。

  “我清楚记得,当时访问过一个家长。她老公长年在外面打工,对家庭不管不问,非常贫困。到9月2日的时候才知道学校没了,一下子蒙了。没钱坐班车,哭着带了三个孩子去小蒜镇上学。”中国滋根乡村教育与发展促进会山西项目负责人刘磊向《中国新闻周刊》回忆。作为一家致力于改变中国乡村教育状况的公益性社会团体,他从2007年起便驻扎在石楼。

  学校的撤并,有的也很偶然。比如,一位六年级女生记得她所在的村小是这样被撤的:“一位跟着女老师住在学校里的女学生,出去时摔了一跤,摔成骨折。女老师赔了医药费,下学期就不愿意过来教书了。”

  白家山小学的命运则比较坎坷。

  先是因为代课老师甩手不干,公办教师不愿下乡,这所小学在还剩下16个学生时,在开学前几天被稀里糊涂地撤掉了;小学被撤并后,有位村民开着三轮车送儿子到另一所学校上学,不料路遇车祸,三轮车半路翻下山沟,村民下半身瘫痪——这起事故震动了整个村庄,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结果,白家山小学被撤半年后,又神奇地被恢复了;不过,它没有坚持多久,一年后,因生源过少被彻底关闭。

  “从2005年以后,时代发展的因素就很大了,”郑化民说。在石楼县,出去打工的父母多了,他们希望下一代分享更优质教育资源,开始主动将孩子带离农村,最终导致学校自然撤并。

  中小学布局调整的同时,石楼县开始了学校寄宿制建设。2005年,石楼县所在的吕梁市开始“双百示范校”工程,即建设“条件达标、设施完备,师资配套、管理科学,质量优良、特色明显”的农村寄宿制小学和寄宿制初中各100所。

  2007年11月,马村明德学校接受了“双百示范校”的初验。结果通报中,市教育局肯定了“该校新建餐厅功能齐全,常规管理制度精细,后勤管理工作扎实”等诸多优点外,指明问题是:“学校厕所蹲位严重不足?学校没有大门,校园四通八达,可随意进出,存在安全隐患。”

  而石楼县参评的另外一所罗村小学,则“没有专门的操场,食品没有储藏室,存放于湿度较大的灶房,易发生变质”。

  在《中国新闻周刊》得到的这份通报文件上,吕梁市的这些准“寄宿示范校”几乎在基础设施建设上均存在问题,并被要求进行整改:如没有学生餐厅、楼梯没有扶手、甚至宿舍门内没有关扣,等等。

  马村明德九年一贯制学校仍是距离县城较近、寄宿条件较好的学校之一,包括田家岔村的白婷婷在内,不少非服务区的学生转入这所学校。它的学生数从2005年的217人激增至2008年的618人,非服务区学生也在3年内增加了10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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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徐秀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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