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故宫将逐步实行预约制度

　　从以备受质疑的建筑学背景出身接手国家文物局局长，到“十重门”风波后临危受命的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的文物从政道路并不平坦，然而与十年前出任国家文物局局长时一再谦逊“出身不好”相比，此番风口浪尖上的他却一改低调，直面媒体阐述故宫未来规划。除了故宫的掌舵人之外，这位半路出家的文物行家还有什么挂心的？作为全国政协委员的单霁翔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一一道出了他的心声。

　　关于文物保护

　　文物犯罪已呈现一条龙

　　亟待修订相关法律

　　商报：您今年的提案主要关注哪些方面？与故宫有关吗？

　　单霁翔：今年第一批一共准备了13个提案，其中主要有几个方面，一个是文物保护的，特别是打击盗抢和倒卖走私；一个是各类申遗的规范，包括丝绸之路申遗等等；当然还有一些就是关于故宫的思考。

　　商报：作为已经卸任的国家文物局局长，您提出一系列关于打击盗抢和倒卖走私文物的提案与此前故宫失窃有关系吗？

　　单霁翔：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主要是近年来受到巨额利润的驱动，盗掘、盗窃、倒卖、走私文物案件屡屡出现，而且有了比较明显的新特点：一方面是文物犯罪团伙职业化、集团化特征日趋明显。文物犯罪团伙实施犯罪的预谋更周密，分工更细化，盗窃、盗掘、运输、窝藏、销赃“一条龙”作业。另一方面作案手段也更智能化、专业化和现代化，现在不像过去趁着天黑没人用小铲子挖，连“定向爆破”这样的手段都被用上，我们之前发现的案子，对讲机、夜视望远镜、照明灯、定位仪、氧气罐、防毒面具等作案工具一应俱全。

　　不仅如此，现在地下文物交易也很活跃，像我了解到的，有以贩卖旧艺术品、文物复制品为名，非法收购、倒卖文物的，在出境方面也有自己一套隐蔽的手段，比如2004年陕西西安唐代贞顺皇后敬陵被盗的文物中，一具重27吨，长4米、宽2.6米、高2.3米的彩绘石棺石椁短时间内即通过我国香港走私至美国。虽然该石椁后于2010年被成功追索回国，避免了国家珍贵文物流失海外，但是此案件仍反映出文物走私活动猖獗的局面，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不上升到更为严格的法律层面是无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商报：现存的法律无法解决吗？

　　单霁翔：现在执行的《文物保护法》还是1982年出的，虽然2002年进行了重新修订，但司法解释却还是沿用1987年两院关于文物犯罪的司法解释，无法配套，地方也没有办法参考。

　　关于故宫管理

　　调控客流拟推预约制

　　确保安全首提保护条例

　　商报：与十年前您就任国家文物局局长时相比，这一次接手故宫之后您在第一时间推出了22项措施的调研，这是俗话说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吗？

　　单霁翔：故宫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古建筑群，故宫保护最怕“火”，所以我一把“火”也没有，反而我名字里面有个“雨”，“含水量”很丰富，比较适合文物的存放。

　　商报：您也提到了故宫文物的安全问题，听说您今年的提案也与之有关？

　　单霁翔：可以说故宫是世界上安保最难做的博物馆。从内部来看，它的地形太复杂，且人流与日俱增，现在每天晚上都有100多人在故宫院内值班巡逻。这样拼人力、拼体力不是长远之计。从外部来看，由于故宫地处北京市中心，对于故宫的整体保护不仅仅局限于紫禁城，还应该包括御史衙门、大高玄殿、端门等地点，以及太庙、社稷坛、景山等周边区域。对故宫文化遗产及其环境的整体保护更加需要加强法律法规层面的支撑力度。而且随着新建博物馆都装备了更先进的安防系统，如今故宫的安防设施已经被挤到了“老末”的地位。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加强法律法规层面的支撑力度来确保相应的措施能落实到位。

　　商报：具体来说呢？

　　单霁翔：首当其冲的就是希望相关部门能尽快制定出台《故宫保护条例》，目前着手制定《故宫保护条例》已具备相当的条件和基础。

　　一方面，故宫多年保护及管理的实践经验为《故宫保护条例》的制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北京市文物局牵头就《故宫缓冲区保护管理办法》进行了专项调研，在总结故宫多年的保护及管理实践经验的基础上提出了办法草案，该办法草案可以成为制定《故宫保护条例》时的参考。

　　另一方面，国务院和部分省市出台的专项保护条例为《故宫保护条例》的制定提供了范例和可以借鉴的蓝本。

　　到目前为止，国务院《长城保护条例》、《甘肃敦煌莫高窟保护条例》、《沈阳市故宫、福陵和昭陵保护条例》等均已颁布并实施多年，其立法经验和实施经验亦可成为制定《故宫保护条例》时的借鉴。

　　商报：除了安全以外，您觉得故宫管理最大的难题有哪些？

　　单霁翔：我感到最悲观的就是故宫的限流问题，谁来北京不看看故宫呢？游客量上涨势不可挡，这其中既有各国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更有来自世界各地和国内不同民族、宗教、文化、行业的人士、学生和儿童，他们共同构成了世界博物馆领域观众数量最庞大、结构最复杂的观众群体。

　　今年，故宫的游客量肯定要突破1500万人，而且在今后相当长的时期内，故宫博物院的参观需求还将持续增长。同时也必须认识到，作为世界文化遗产，故宫博物院观众数量的无限制增加，无论对于文化遗产保护还是对于保障广大观众的文化权益都是不明智的，应该通过科学监测，研究行之有效的调控办法。

　　商报：您说的调控是限流吗？

　　单霁翔：肯定不会是简单的限流。故宫的旅游活动具有一年中季节性强、一天中时段性强的特点。这就使得在全年平均来看完全可以承受的游客人数，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段内却大大超出了最大承载量和最大接待量。正是要通过游客量监测，找出游客流量变化的规律，以及影响它的因素，在监测的基础上制定科学的客流量标准。

　　我们希望能够与旅游管理部门进行合作，逐步实行预约制度，合理限制、配置多条参观路线，疏导分流游客，有效进行游客管理。在高峰时节，防止瞬间客流量及日客流量过大而造成对世界遗产的破坏。客流量直接影响世界遗产的安全，没有安全就很难保证世界遗产的真实性和完整性。

　　关于两岸交流

　　《富春山居图》合璧后

　　期待再度联手

　　商报：在力推文物保护的同时，我们也看到最近几年内地在文物方面的交流与日俱增，特别是去年6月至9月的“山水合璧黄公望与富春山居图特展”方面，情牵两岸的旷世名作《富春山居图》由此实现跨越数百年风雨的合璧展出，您接任故宫掌门人之后，有没有考虑“两岸故宫”的一些合作呢？

　　单霁翔：“两岸故宫”的收藏同根同源，都是以明清皇家收藏的历代文物精华为基础，两院藏品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和互补性。“两岸故宫”的珍贵文物在合作展览中珠联璧合，惟有这样的展览才能实现展览线索、展品层次等方面的完整性与真实性。

　　商报：有没有具体计划呢？

　　单霁翔：今年还是继续在藏品保管、展示与研究，文物影像利用，出版物互赠，学术研讨会机制，文化产品研发，专业、学术人员交流等方面展开合作交流。

　　其中我们听说“台北故宫”计划在2013年举办乾隆皇帝艺术品味题材的展览，如果条件允许，届时希望“两岸故宫”再次实现展览合作。

　　关于个人出书

　　故宫的书很想写

　　但留到两年之后

　　商报：在担任国家文物局局长期间您曾经出版过不少关于文物保护研究方面的书籍，有没有考虑写本关于故宫的书呢？

　　单霁翔：写书的计划还在进行，马上就会有一本关于文物方面的书要成稿，是关于文物保护数量与质量方面的，这个跟之前《从“文物保护”走向“文化遗产保护”》那几本是一个系列的，也就十多天就写完了。

　　故宫的书我还是很想写的，但还是要多了解一些，应该留到两年以后。

　　商报记者 齐琳/文 暴帆/摄